鬱聽白漆黑不見底的眼眸裏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他抿著削薄的唇,貴氣不可方物的臉上盡顯涼薄。

聽著安檸輕微的抽泣聲,他表現得很不耐煩,冷聲打斷了她,“還有其他事?”

安檸神情微滯。

連眼眶中打轉的淚珠都好似在一瞬間凝固住了。

她有預感,她馬上就要失去鬱聽白了。

回想著和鬱聽白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安檸越發舍不得就這麽放手。

“聽白,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在沒有征得你的同意之前,貿然去試妝。”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穿成那樣暴露在人前。”

安檸猜不透鬱聽白的心思,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反省著自身。

她仔細地想了想,除了試妝這件事沒有事先跟他報備,再沒有其他要緊的事。

“你想怎麽穿,是你的自由。沒有其他事的話,掛了。”

鬱聽白聲色冷漠。

沒等她答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

安檸沒有料到鬱聽白的反應會這麽冷漠,怔怔地盯著桌前的電腦屏幕出神。

滿屏幕的字,她愣是一個也沒看進去。

直到手機裏傳來的占線聲引來了周遭同事的側目,她才緩緩地回過神。

在此之前。

鬱聽白雖然總愛凶她,但每次她遇到自己沒辦法解決的事,他都會及時出現在她身邊。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已經開始談論著關於孩子的話題。

誰能想到?

短短半天之內,她和鬱聽白之間的關係竟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正是因為前後的巨大差別。

安檸心裏的落差感使得她難過得透不過氣。

另一邊。

鬱聽白掛了電話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陳虢,下車。”

“啊?”

坐在副駕駛座上打盹的陳虢冷不丁地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車後座上矜貴如斯的男人。

“立刻去一趟星璨文娛,安檸要是有什麽需求,盡量滿足她。”

鬱聽白覺得,自己對安檸也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雖然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最起碼在物質方麵他從未虧待過她。

“鬱董,車子才開出來一小段距離,您不去親自關心關心少夫人?”

陳虢無意間瞥到了鬱聽白的手機壁紙又換成了黑色背景板,不由得默默感慨著他的善變。

鬱聽白涼涼地掃了陳虢一眼,冷聲道:“你記得跟她說一聲,我今晚有事,讓她別等我。”

“好的。”

陳虢被盯得頭皮發麻,一骨碌下了車。

老板的事情他可不敢瞎摻和。

他的任務,就是伺候好這位喜怒無常的爺。

鬱聽白說什麽,他照著做就是了。

可當他將鬱聽白的原話如實轉告安檸之後。

觸及安檸落寞的神情,心底裏還是暗暗地罵了鬱聽白一句“渣男”。

鬱聽白既然這麽惦念著白月光。

那就別招惹人家這麽好一個姑娘。

要知道過去這段時間,鬱聽白可沒少撩撥安檸。

陳虢原以為鬱聽白已經完完全全地愛上了安檸。

沒想到得知安羽彤還活著之後,鬱聽白居然能在分秒之間抽身而退。

“少夫人,鬱董今晚有一場很重要的應酬,他讓我轉告您早點睡,注意休息。”

陳虢有些於心不忍,私自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謝謝。”

安檸艱難地擠出了一抹笑容,禮貌地道謝。

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她和鬱聽白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下班後。

安檸剛走出星璨文娛辦公大廈。

就見林筱瀟斜靠在炫酷的紅色跑車前,衝她招著手。

“檸大寶!晚上有約不?”

“瀟瀟,你怎麽來了?”

安檸下意識地撥了撥披肩的長發,好遮住腫脹不堪的半邊臉。

“姐,你的新發型真好看!”

“我聽說大部分男人都喜歡黑長直,你這個新發型,姐夫一定很喜歡。”

與此同時,安澤也從林筱瀟的跑車上鑽出了半個腦袋。

他將胳膊撐在了車窗上,白皙的臉龐在夕陽的餘暉下好似被鍍了一層金光。

“今天不用補習?”

安檸沒想到林筱瀟將安澤也帶了過來。

“姐,你也太健忘了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為了陪你過生日,我好說歹說了半天,才說服了補習老師,讓他額外給了我半天的假期。”

安澤下了車,輕挽著安檸的胳膊,眉開眼笑地道:“姐,你和姐夫晚上有沒有什麽活動,方不方便帶上我和瀟瀟姐?”

“你姐夫晚上有應酬。”

提及生日,安檸苦澀地笑了笑。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如火朝霞布滿天邊的傍晚。

外公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芭比娃娃。

外婆給她燒了一大桌好吃的。

她媽媽還給她準備好了她最喜歡的芒果口味生日蛋糕。

吹滅蠟燭的那一瞬,她許下了一個願望。

希望家人平平安安,永遠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

天不遂人願。

當天晚上,外公外婆就因為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在一片熊熊的烈火中結束了生命。

沒過多久。

她媽媽也因為安振霆出軌魏嫻雅一事發了瘋。

也就是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好好的過過一次生日...

“檸大寶,你老公難道不知道你今天生日?”

林筱瀟蹙了蹙眉,對於鬱聽白在安檸生日當天毫無舉動的行為表示了不滿。

不過鑒於安澤在場,她也沒有多說什麽。

將安檸拐上車後,林筱瀟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一腳油門踩到底,徑直奔向江北的伯爵會所。

*

江北伯爵會所,二層桌球專區。

“唉…我大概是廢了!”

陸靳九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自怨自艾地唉聲歎氣,“我真是沒想到,我也有這麽一天!”

葉爍淡淡地掃了眼滿臉愁容的陸靳九,忍不住嗤笑出聲:“苦大仇深的,難不成墜入愛河了?”

“墜入愛河倒不至於,就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對女人居然提不起興趣。”

顧淩驍盯著陸靳九的襠部看了好一會兒,冷不丁地來了一句總結分析,“據我所知,種豬從良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怎麽沒有?還真可能有。”

“今天傍晚,我追了大半個月的妞兒終於被我哄上了車。”

“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她一開始寬衣解帶,我就惡心得想吐,直接將她趕下了車,就連晚上的主題轟趴都沒心思去。”

陸靳九覺得自己的下半身大概率是廢了。

身材那麽火辣的妞兒,他居然都能把持得住。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誒...鬱哥,不介意我問你一個私密的問題吧?”

陸靳九突然前傾著身子,目光灼灼地盯著一言不發地打著桌球的鬱聽白。

“介意。”

鬱聽白優雅地收了杆,斜靠在桌台邊,削薄的唇抿成了一道涼薄的弧度。

陸靳九不甘心,連聲追問:“鬱哥,你的潔癖那麽嚴重,在幹那事兒的時候,心裏會不會膈應?”

“這你可問錯人了。”

“鬱哥有多純情,你不是不知道。”

顧淩驍仔細地觀察過鬱聽白和安檸兩人的相處模式。

單瞅著安檸的害羞勁兒,就能推斷地出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進展。

鬱聽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的心裏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事實上。

他嚴重的潔癖確實影響到了生活的方方麵麵。

這也是他一直沒辦法接受女人近身的原因。

當然。

安檸除外。

又一次想到了安檸,鬱聽白心裏愈發煩躁。

他隻能安慰著自己,他對安羽彤應該也不會產生任何的抵觸情緒。

至於安檸。

大概率是因為她白皙無暇的皮膚給了他一種很幹淨的感覺。

他喜歡幹淨的東西。

包括女人...

伯爵會所一樓大廳。

林筱瀟拖家帶口地拽著安檸和安澤兩人,大咧咧地道:“這麽拘謹做什麽?姐可是這家會所的頂級VIP會員,隨便吃隨便玩。”

她的嗓門很大。

大到讓二樓桌球專區的陸靳九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的聲音。

“辣妹?!”

陸靳九瞬間來了精神。

快步走到欄杆邊,兩眼發直地盯著一樓大廳裏一身吊帶黑裙彰顯著熱辣身材的林筱瀟。

“不是說對女人沒興趣?”葉爍低低地笑出了聲。

“鬱哥,我家辣妹和小嫂子的關係似乎很不錯耶!”

陸靳九好似發現了新大陸。

他和林筱瀟是在一場賽車比賽上認識的。

他不知道的是,鬱聽白代他去相親的那一次,相親對象其實就是林筱瀟。

鬱聽白抬了抬眼皮。

不動聲色地踱步到了二樓看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