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基層鎮長 第三十二章(4)
花二點背的日子,經常喝酒解愁,在家裏不敢讓花鐵匠看到落魄的樣子,他就出外去喝。開著小車滿花妖鎮轉悠,看他曾經創建的輝煌路段和建築群,看那些依舊隱藏在暗角的破爛房屋,他突然觸景生情,想起他愛聽的“彎彎的月亮”這首歌,想起雪天遠處鐵路火車沉悶的叫聲,想起那些見了點利益就眉開眼笑找不到北的鎮民,想起那些鎮民為點利益衝突的叫罵,他情不自禁下了車,仰天發出感歎,花妖鎮,我的故鄉啊,這裏沒我花二天翻地覆的打造,天永遠沒縫,地永遠無光。他有些跑調唱出“彎彎的月亮”裏麵的一段歌詞:……我的心充滿惆悵,不為那彎彎的月亮,隻為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
是啊,為啥讓今天的花妖鎮唱著過去的歌謠呢?花妖鎮該唱出時代氣息的歌,該有新氣象。現在什麽都流行和國際接軌,什麽WTO,什麽合資項目,全都現身於世,不久的將來,人類社會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變化。倘使他還能繼續接任鎮長職務,他一定把花妖鎮創建得讓那些藍眼睛黃頭發的外國人刮目相看。如今他這個想法根本是做夢娶媳婦,也可以說是爛餅打人,人沒打著自身先粉碎。
花二看了眼展亮樓房後身那些彎彎曲曲的破瓦房和狹窄的過道,不由得眉毛緊蹙。幾家人走一條坑坑窪窪的窄巷,窄巷裏的衛生條件很差,幾乎被畜糞包裹其中,尤其是雞鴨狗糞,沒完沒了地霸占窄巷,大清早起來一出家門,雞鴨狗糞臭烘烘地撲麵而來。下雨天,如果沒人收走那些畜糞,畜糞被雨水一衝,全都和淤泥融在一起,踩上去,那是滿腳泥巴糞。要是有人穿了雙露靴,那些糞便和淤泥會在靴子裏和餡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要多肮髒有多肮髒。陽春三月一化凍,雪水、淤泥、糞便三合一滾滾流淌著,窄巷立即變成難以下腳的淺廁所。秋雨綿綿時節,窄巷幾乎天天稀泥和糞便,有時小孩子來了急門,蹲在一處牆根褪了褲子便拉出金燦燦的黃屎,風吹過來,惡臭會讓你惡心老半天。一年四季,窄巷隻有冬季算是衛生最佳期。冰天雪地糞便隨同雪塊凝固住,臭氣也就自然消失。
花二想,要是讓他繼續幹下去,他會想辦法弄來資金,首先扒掉窄巷的破瓦房,在原址建立一排展眼的樓房,然後把樓房前後修成柏油路麵,和主要街道接軌。花二的理想是把花妖鎮打造成獨立小王國,他則是這個獨立小王國裏的首領,他要成為群擁民愛的好首領。他凝視破爛巷子的同時腦子裏出現各種幻覺,花妖鎮被他創建成典型鎮,娛樂設施樣樣俱全,也來它個三位一體,旅館、餐廳、地下遊泳池一條龍服務,而且也讓地下遊泳池晝夜有美女陪遊,如此就會生意興隆。你想好色男人哪個不願意窺視美女**?哪個不願意趁隙占點順手摸魚的小便宜?比如碰一下美女的翹**、摸一下美女白皙的大腿、貼一下美女的熱乳什麽的,一分錢不花,對方還說不出子午卯酉,你是陪遊女,大家都在水裏難免碰撞,好比鍋碗瓢盆,哪有碰不上的理?弄滋潤了興許有陪遊女主動投懷送抱,在水裏那麽一輕描淡寫,外加點夯氣,事就成了。這種光明正大又攙和暗門的生意不賺錢才怪,要是不賺錢,他花二就倒著走路,管兩歲兒童叫爺爺。那些早熟的南方小鎮之所以那樣引人注目,靠的是智慧,人家南方城市的娛樂場所大部分都搞特殊服務,所以才顧客滿門庭。聽說有些帥哥為生計所迫專門去大酒店做服務生,白天當標準服務員,晚上開房間當鴨子。當鴨子一宿賺的鈔票比上半年班還多,闊太太們閑極無聊,出手自然大方,服侍得到位,還會成為帥哥鴨子們的長期飯票。腦海裏出現這一幕,花二似乎看到往來花妖鎮絡繹不絕的參觀者,還有前來向他取經者蜂擁而至,他被各類新聞媒體暴光,參加各類邀請會,在電視上一展風采,競選上本年度全國人大代表,以往他僅是省級、縣級人大代表,未曾跨進國家級。他得跨越,人無遠謀必不成器,連夢都不敢做的人,也就沒了生存價值。做了幾分鍾夢,花二被單張子叫住。單張子滿臉冒熱氣地出現在花二麵前,沒等**那輛自行車停穩,他一偏腿下了自行車。
“兄弟,你有好消息啦,剛才我在街上轉悠,碰見小蝶姑娘,她剛從省城回來,我問了你的事,她說有進展,那姑娘平常看著挺穩的,依我看不會編謊顛你,沒準找到大人物了,這回你就等好吧。”
“我等個屁好,我和小蝶通過數次電話,每次她都說有希望,希望在哪裏?人家都公開宣布撤銷我的鎮長職務,死就成的人還能活嗎?”
“那可不一定,興許兄弟你詐屍呢。現在的事沒法說,尤其是幹咱們這行的,今天上明天下後天又上的事還少嗎?啥叫政客?那就是政治投機,善於玩弄權術和索取利益的人。花東興那幫賊痞子就是政客,既然政客唯利是圖,要是有比他大的政客壓在腦瓜子頂上,他敢扒拉下來?我也看好了,這年月要麽大權在握,要麽大錢在手,你呢,雖沒大權,可有大錢,人也不囊,要是弄正當了,東山再起沒問題,不像我整個一窩囊廢,活在世上那也就是喘口氣。”
花二似乎被單張子起開心智,似乎又挺煩躁不安,眼睛一直盯著對麵的髒亂小巷,聽了單張子最後一句傷感話,他不無感觸地拍了下單張子的肩膀,把單張子的自行車往道邊上一紮,扯著單張子坐進自己的轎車裏。單張子人坐進車裏,眼睛死盯著那輛老永久,意思很明顯,我上了你的車,那自行車咋辦,丟了不是可惜了。花二坐進主駕駛位,一隻手打開車,一隻手握方向盤,睨視一眼單張子,說不就是一輛破自行車嗎,丟了我賠你輛摩托,丟卒保車合適吧?說著車子躥出老遠。單張子一坐車頭就暈,除非萬不得已他才肯坐車。他剛來鎮委會那陣,鎮委會還沒有轎車,隻有一輛軍綠色大吉普,坐上去忽悠悠,開起來前合後仰,把人的腦袋顛簸得老大,下了車要遲鈍老半天才有思維反應。如今坐進花二的高級轎車,平平穩穩,車軲轆劃地麵都沒聲,他人也沒暈乎。他不由得於內心發出感慨,富人就是**的滋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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