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基層鎮長 第十九章(5)

花東興笑開了臉,兩頰的皺紋深刻笑出來。因為是強顏歡笑,笑容在臉上顯得很別扭很假。假得連花二都有些忍俊不禁。他假咳兩聲,從叫七匹狼的煙盒裏抽出兩隻煙,一根遞給花二,一根叼在自己嘴上。花二接了那煙一腳踩在腳底下碾得稀巴爛,眼裏冒出七月火:

“花東興,你少來這套陰陽玩意,我花二的煙堆起來比你個子都高。你今天必須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就帶上花六去紀檢委告你教唆叫花子偷襲民宅,到時你頭上那頂縣長烏紗帽還保得住嗎?”

花東興半張開嘴巴,眼睛瞪出驚恐,好似胸膛被誰插了匕首,煙也掉在地上。這種表情刺激了花六,花六居然嬉皮笑臉湊近花東興,挑逗鸚鵡般挑逗起花東興,一隻黑糊糊麻裂裂的大手在花東興臉上捋一圈,又重重拍幾下。花東興咬牙忍耐著,心裏那個恨簡直無法形容,他後悔輕信花六這個笨蛋,也後悔花銷給花六這種無情無意的家夥。悔也好,恨也好,事情滾在眼前,他必須盡快扭轉乾坤,教唆花六扮鬼去嚇花二一家確有其事,要是光花六自己來要挾他,他肯定有辦法趕跑他,而且縣裏大小頭目都不會相信花六的話,一個叫花子餓急了連中南海都敢去呢,何況一個小小的縣委?如今來了花二,這事就得和顏悅色私了,花二是個沒事不找事、有事頂翻天的主,誰敢惹他,好比老虎**上拔毛,最終落得個被老虎啃脖子的下場。忍辱負重才能柳暗花明,他還是一副假笑,輕輕撥開花六的髒手,來到花二跟前,親切拍打著花二的肩膀,其舉動要多下賤有多下賤:

“花鎮長,鞍馬勞頓到縣上有何貴幹?”

“你少給我拽景。”

“幹嗎動那麽大肝火?有事坐下來好商量嘛!”

“我把你親娘老子殺了,你肯坐下來和我商量嗎?”

“花兄弟別火嘛,我承認那件事我有一定責任,我這就給你賠不是……”

“花東興,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當我花二是煎餅卷蔥那麽簡單嗎?我不管你為啥教唆花六幹那事?人贓俱獲,你說咋辦吧?要是我覺得劃不來,你的下場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輕重緩急,你自己掂量著辦吧,我給你一隻煙的時間,要是過了一隻煙的時間,你還雞毛蒜皮地閑扯,對不起,咱們紀檢委見。順便把你當年的錄像母帶一塊捎去。”

“你想要啥補償?”花東興明知顧問道。

“好,幹脆,我要當選人大常委,如果我當上了,咱們新賬舊賬一筆勾銷。”

“這有點難為我,人大常委成員都是資深的老幹部,你這,這不是豬八戒的耙子亂橫嗎?”

花二一使眼色,花六翻胳膊擼袖子一把拽住花東興的衣領就往外拖,花東興比花六坨大,一擰掙,花六的髒手脫骨似的落下,花二合時機地補上手,隻前後一聳,花東興的脖子就給窩下,一直窩到門口,花東興直擺手瞪眼,意思要花二停下來。

“花二,快住手,我答應你,盡,盡全力辦。”

花二帶上花六返回新居,照舊把花六鎖在倉庫裏,隻是給花六加了床被子。入秋後,縣裏發來賀信,信上說,祝賀花鎮長當選人大常委。金福眨巴著小眼睛,淚汪汪回到家裏,一連氣睡了好幾天才迷迷愣愣醒來,老婆以為他中了邪,去南山請來大仙準備跳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神,他是給嫉妒和怨懟撞傷神經,醒來後好似換個人,和誰都不說話,連他最喜歡的小兒子也不答理,從鎮上回來就擺弄一隻祖輩傳下來的膽瓶。膽瓶外花紋上膩了許多塵垢,用刀子刮、洗滌靈清洗,那泥垢骨肉相連似的不肯下來。聽人說越是藏汙納垢的膽瓶越值錢,金福更加寶貝那隻膽瓶,夜裏睡覺能撲棱坐起,忙三火四去看膽瓶。眼見花二官運亨通、世交千裏,金福是又氣又妒,來鎮委會上班,還得任由花二當球踢,說是副鎮長,其實他早被花二封殺,成了徹頭徹尾的傀儡,跟當年的溥儀被小日本束縛差不多。他想哭,哭不出調;他想找人掰理,沒人答理他。這年頭人都勢力,都往上瞅,誰會在意腳底下他這個小螞蟻?

花春桃卻是喜氣洋洋,她是人逢三喜,一喜是花二蓬升;二喜是當初沒白在那些**上下工夫;三喜是她懷上了。當時,花二一叫真,把她震懾住,她心虛,沒敢硬著頭皮往醫院闖,可過了一個月她身上來了莫名反應,她吃什麽吐什麽,尤其聞到蔥蒜味更是反應強烈,一吐吐到二裏地。她果斷地去醫院做了檢查,結果是成功受孕。她成功了,喜滋滋推開鎮長室,見了同樣喜滋滋的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