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一路順風
局擺在禦花園裏。
幾個小丫鬟規矩的帶著小墨往禦花園裏走。時不時對小墨鞠躬哈腰,恭謹的模樣小墨承受不起,惹得小墨不停的搖頭。
“你們不用帶著我,禦花園我認得。”小墨紅著臉。
“姑娘你別這樣,我們是受命要帶您去,你這樣皇上看見會降我們罪的。”
小墨當過宮女,也清楚她們為難,沒有再堅持。尾隨著她們,一路被捧著護著來到禦花園裏。
景色依舊,花色依舊。
在湖水的中央精致的“未央亭”裏,早就有一群丫鬟奴才圍著,個個神色認真緊張,生怕出一點錯誤。
看小墨來到的時候,他們慌忙的排著隊撲上來,滿像是一群螞蟻看到一隻肉蟲子……
一個個醞釀著完美的笑容,圍在小墨的周圍。
“小墨姑娘,天涼,用不用給你再去取一個外套來?”
“呃,不,不冷。”
“姑娘。您看看這飯菜是不是合口。您想吃什麽。就對奴才們說。”
“呃……”飯菜還在裏麵。她被圍地滿滿地。一眼都看不到。怎麽知道好吃不好吃?
“小墨姑娘。皇上吩咐奴才們仔細照料您。他等等就來。”
“好……”小墨被簇擁著。無奈地皺起眉頭。她當初當丫鬟地時候。對主子也是這樣地嗎?好像不是吧?
眾人擁護著小墨往中央地亭子裏走去。兩排人把小墨夾在中央。生怕她會一個不小心。翻過欄杆。掉進水裏麵去。
被這樣保護著。小墨反而心裏不是滋味。
奴才們用袖子擦擦凳子,接著吩咐人拿來一個墊子,正正的擺在中央,才衝小墨諂媚的點點頭。
“請坐吧。”
小墨無可奈何,看周圍期待的目光,她撩起裙子坐下來。
他們對皇後都不見得有這麽盡心,幹嗎對自己這麽好?她隻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姑娘而已……
小墨詫異的時候,麵前已經有丫鬟給斟茶,茶水的香味兒四溢。
“請喝吧。”話音一落,又有一列丫鬟將桌子上的飯菜撤下,端上來新的一桌子。
“哎……我還沒吃呢!”小墨不得不汗顏。
“這些涼的多,這是熱的。”說完,自顧自的把新的吃的擺上來。
小墨盯著端走的那隻雞,把口水咽下去,目光轉到新端上來的鴨。
但是,皇上沒有來,意味著,她還是不能吃。
於是,又等,半個時辰之後,又一批丫鬟上來,把東西換下去,換上新的……
接著,又是半個小時,皇上還是沒有來,又換……
小墨真不知道,他說的那句等等陪著朕吃飯的話,是不是說著玩玩的。
“姑娘,皇上在書房還有點事情,所以……”
“好……”
“可能還需要等一等……”
“嗯……”
一直這麽等著,其實她倒是無所謂,就是可憐了禦膳房的那群禦廚大師們……
不一會又奔來一個小太監,跑的上喘下喘的。
“姑娘姑娘,皇上吩咐……”
“還要等等,沒問題,我知道。”小墨這次直接打斷太監的話,浮躁的心情又上來,“麻煩你轉告皇上,他既然不來,又不準我吃,那他擺著這麽多東西幹嗎?”
“……”小太監一聽,無奈至極,“是……”說完,轉身跑回去。
小墨坐的腰酸背疼,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屁股坐的都發麻。正要起身,周圍的丫鬟們又圍上來,大眼瞪小眼的望著她。
“姑娘有事情嗎?”
“我要上廁所。”小墨裝了半天的淑女,實在堅持不住,簡單的哼一聲。
“我們……”
“我認得茅廁在哪裏。”小墨說完,又一批宮女來換食物。
小墨回頭止住領頭的宮女,淡淡道:“桌子上的東西留著,不用再換了。”
“可是,姑娘……”
“我說留著就留著,把手裏的東西端下去。”小墨心想,他自己不想吃涼的,也不用這麽折騰人吧?
端著盤子的宮女沒動,朝領頭的宮女看一眼,那人點點頭,小跑著去報告皇上。
什麽都要報告,一點主見都沒有。小墨恨得牙齒癢癢,好久沒有見,楚絡還是那一貫的天子作風,從來不管別人的辛苦。
這個時候前去通報的小太監翻回來,和要去通報的宮女來一個碰頭,之後各奔而去。
“姑娘。”他止住步子,謙卑的說,“皇上說,這些東西準備好就是讓你先吃的,他沒有關係。”
小墨心想,這個時候才做好人,開始沒換的時候,怎麽不說類?好好的一隻雞就給換掉了……
不過姑娘如今沒有吃飯的胃口。
“你們不用跟著,我去去就來。”小墨衝後麵的人點點頭,就要走。
“不成,小墨姑娘,你可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
“我說過了我去上廁所。”小墨實在受不了,倒不是不尊重人家,隻是這麽黏人的丫鬟奴才還是少見。
“可是皇上吩咐,必須要跟著您。”眾人目光炯炯的望著小墨。
“我……不如你去問問皇上,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去上廁所。”小墨說完,其中一個小丫鬟真的小跑的去問。
正好剛才問回來的丫鬟碰一下頭。那個回來的丫鬟氣喘籲籲的回答:“是這樣的,皇上吩咐,東西可以不用再換,就這麽擺著就可以。”於是端著盤子的宮女們退下。
小墨心裏的怒火撲撲的往上冒,幾乎要從頭頂冒出來。
她告訴自己,是來求人的,不是來打架的,要謙卑一點,不能耍性子,於是,深呼吸三口,好讓火氣消融下去一點。
“小墨姑娘,皇上,皇上吩咐,不能讓您一個人去,我們必須要陪著。”
“他……”小墨咬咬牙,把企圖破口大罵的衝動,僵硬的轉為溫柔的微笑,“好吧,既然皇上這麽說,那你們就跟著吧。”
於是,上個茅廁,後麵圍著一圈丫鬟,寸步不離的尾隨,讓沿路的妃子娘娘們,真是目睹了一遍大腕的風采。
一行人回來落座。小墨盯著一桌子的飯菜發呆,天即將黑,她中午沒有吃飯,就等著和皇上共進這頓午餐,
看這個點,自己肯定趕不上午班車,為了趕上晚班車定現在就開口吃飯。
讓那個皇上,見鬼去吧。
“給我拿一雙筷子來。”果然陰險,連筷子都沒有,還口口聲聲的說讓我先吃。下人們相視一眼,不敢不從,匆匆去取來筷子。
小墨看著那桌子的吃的,一點胃口都沒有。這個不守時的男人,一定要為這個付出代價。
想到這裏,小墨先夾起最大的那隻螃蟹,扯一扯就下手抓起來。完全不顧形象的把螃蟹吃一個屁股朝天,吃完,覺得不夠,吩咐周圍的丫鬟:“給我把第一盤的那個雞拿來。”
“……是……”
晚風刮起來,微微有些涼意。
林小墨這一下午等的那個窩火,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悶悶的垂著頭吃,你不在意我可以,沒必要撂我一下午吧?陰險,狡詐的男人,一年未見,這個男人雖然還是那麽好看,但很明顯,心靈已經不再美好了……
嗯,小墨給人家下個定義,舔舔手指頭,下定決心,吃完就走人,不是我無情,是你無意。
“您慢點,還要吃點什麽嗎?”伶俐的丫鬟見桌子上的雞被吃的差不多,螃蟹也隻剩下一條腿,關心的問。
小墨一拍桌子,猛的站起來。
把周圍的奴才們嚇得差點坐地上。
“你們陪我一下午,也夠累了,坐下來一起吃吧。”說完,看眾人滿臉為難。
她想起她當初是丫鬟的時候,皇後娘娘讓吃,她一定撲上去吃,這些丫鬟的奴性太強,這樣可不好。
“你們聽我的,坐下來吃吧。”
“姑娘。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小墨主動把旁邊給皇上坐的凳子搬上來,扯住旁邊丫鬟的手就要揪著她坐下。
“小墨姑娘,我們是奴婢,不敢和主子同坐。”說完,就要跪下。
小墨無奈,看著一片狼藉和楚絡空空的座位,一拍桌子:“不吃了。”說完,扭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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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絡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安排,心裏一直記著這事情,可是脫不開身。一直到晚上才急匆匆的趕來。
看著滿亭子怏怏不樂的丫鬟奴才們,又看看桌子上的菜,他皺起眉頭,冷聲問:“人呢?”
眾人不敢應聲。
楚絡無奈的叉腰皺眉,又問:“生氣走了?”
眾人還是沒有人應聲。
他點點頭,看著桌子上一片狼藉,猛的端起茶杯喝一口水,坐在凳子上。
忙碌一下午,他也一口飯沒有吃,不過讓小墨在這裏等著,確實是自己的錯,她生氣是應該的,楚絡沒怎麽生氣,歎息著說:“把這桌子上的東西都撤下去,給朕換上新的來。”
丫鬟點點頭,一行人匆匆的領命而去。
天黑,月華初上。
未央亭裏有湖水波光粼粼的倒影,印在亭子上。
他不是有意要她等,他隻是怕錯過這次機會,就再見不到她。
她遲早會離開。沒有人能夠挽留。
林小墨能夠在走之前進宮來,已經是個奇跡,他沒有過多的奢求。
楚霄品著茶水,看著湖麵,陷入沉默。
換飯菜的丫鬟們上來,將桌上的東西仔細的換下,楚絡隨意的看一眼,聽到一個不滿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皇上,您一下午換了八次,這是第九次。”
楚絡錯愕的回頭,看到熟悉的容顏,撅起的小嘴。小墨穿著宮女的衣服,哼著說:“禦廚們一下午都在做菜,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
楚絡從錯愕中回過神兒來。看她埋怨的神情,穿著宮女的長袍,放佛回到一年之前。她初來時候,不知好歹的樣子。
他忍俊不禁,輕咳一聲,正色道:“那是禦廚的工作,你是哪裏來的宮女,朕怎麽沒有見過你?”
小墨小小皺一下眉頭:“不僅是禦廚,連我們這樣的小宮女都一直站在這裏陪著下午的那個姑娘,一口都沒有吃過。”
“那個姑娘?”他微笑著反問,“朕要你照顧的那個姑娘去哪裏了?”
“人家的脾氣很大啊。”小墨無奈的歎息一聲,“等聖上你一下午,見你一直沒有露麵,人家就心情不好,把東西吃掉,自顧自的走掉了。”小墨扁扁嘴,“女孩子脾氣是大一點。不能陪你吃飯,她也感到很難過吧。”
他聽著,點點頭:“她的脾氣是大一點,大部分人都要擔待著。”
小墨聽到這裏,在心裏狠狠的吐吐舌頭。
他偏頭看著小墨:“你之前說你這些宮女一直沒有吃東西……不如,你坐下來陪朕吃點吧?”
“那要看小女子有沒有時間,有沒有心情嘍。”小墨莞爾一笑。
“那請問,姑娘你,這個時候,有沒有心情陪著朕吃一頓晚飯呢?”他輕笑著問。
“那可是不好說呢。”她轉轉眼睛,“奴婢今天本來心情很好,但是有一個人爽約,要我等了好長時間。男人爽約怎麽能原諒,你說說看。”
“也許,他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這不是理由,再重要的事情,也要通知一聲嘛,一直等那麽久,誰會受得了。”小墨說的頭頭是道,“我覺得,是他不重視我,才這麽做。”
他起身,看著她的背影,抬手輕輕的拽住她的手腕,把驚愕的小墨拉到自己的懷抱裏,垂下頭,近距離的看著她說:“不是,是因為他太在意你。”
小墨一怔。
周圍的丫鬟們很適時的退下,小墨還沒眨眼,周圍的人群人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天上的月亮眼睜睜的看著他們……
小墨仔細看著他的眉宇,甩甩手推開他,退後三步,坐在凳子上。
楚絡坐在他的旁邊,拿起筷子夾上菜放進她的碗裏:“難為你下午吃了一肚子涼菜,這是一中午沒有吃東西的禦廚們做的,你請吧。”
小墨偏頭看一看,沒動。
“如果你堅持不吃,等著它們涼了,那就隻能勞煩那些禦廚再做一頓熱的……”他邪惡的笑著。
“……你威脅我……”小墨小聲埋怨,夾起碗裏的菜放進嘴裏。
“
對。”他滿意的點點頭。
小墨略落寞的望著他,看他看自己時候,微笑的眼睛,不得已又偏過頭。
“不好吃?”
“好吃……”小墨簡單的回答。
“那就是不給朕麵子,不願意屈尊給著朕進食?”
“不是……”小墨無奈,回過頭來,拿著筷子,卻動不了手。
“你有心事?”
“我來,是……”
“我來求朕幫忙的。”楚絡了然的回答,把菜又加過去點,“知道。”
“知道?”小墨詫異的眨眨眼。
“今天下午,朕已經安排下去了。”他衝著她笑笑,“為了盡快有結果,所以安排的人比較多,這樣要好找的多。也省時。”他平靜的看著她。
小墨恍然大悟,原來他遲到是因為這個。
“你……”
“用不著說謝謝,你之前已經說過了。”他適時的阻止她的道謝。
小墨語塞,咬咬嘴唇道:“誰要跟你說謝謝?自作多情……”後麵四個字聲音越來越小,幾乎不想讓人家聽到。
他還是聽到,無奈的看著她任性的表情。
“你進宮的目的達到了。”楚絡夾起菜放進嘴裏,盡量平靜的看著她,“如果你想……明天就出宮吧。”
他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
林小墨眼神微微晃動,突然覺得語塞。
“我……”
“朕一定要你今天陪著朕吃飯,就是因為這個。”他隨意的抬起頭,月光將他的臉照的忽明忽暗。
看著他故作輕鬆的眼神,小墨覺得眼睛有點澀。
看來淑寶說對了,進宮的確是一個錯誤。一個天大的錯誤。
“你還沒有找到人,就轟我走?”
他抬頭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我會適時出宮,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小墨慌張的改口,“所以,你不要用冷淡的眼神轟我走。”
楚絡端起湯喝一口。
“皇後娘娘會想我的,我要留下來多陪陪她。”
“……”他不置可否,不過這個理由真的很牽強。
“你進來的時候,不是說什麽都不想見朕嗎?”他挑起眉毛看著她,“怎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
“收買?”小墨嘴巴一扁,橫眉冷對,“少自作多情,我留下來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在想在走之前,再看看這裏的花草?”說到“走”這個敏感的字眼,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大概還有半個月。”
“朕知道。”他簡單的應聲。
小墨用筷子心不在焉的叉著麵前新換上來的鴨子。
“你家是什麽樣子的?”
“你有興趣知道?”
“嗯。”楚絡隨意應聲。
“我家和這個世界完全不同,科技發達,出門不用再坐馬車,水裏的坐船,地上的有火車,天上的有飛機。”小墨說到一半,覺得自己是在教小學生,看楚絡認真的神情,有點忍俊不禁。原來天子也有好奇的時候。
“你想象一下,滿地都是行動快速的汽車,到處都放著歌曲……”她覺得他一定聽不懂,於是簡單的總結,“總之是你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地方。”
他看她說的很帶勁,平靜的笑笑。
“那你之前說的那個戒指的諾言,是真的嗎?”楚絡問。
“當然是真的。我們主張愛情隻能有一次,一個男人一生隻能娶一個女人,那叫結發妻子,他有對她守護的職責,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小墨淡淡的說完,抬起頭,看著他。
如果,你早一點出現,或者是你不會離開,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楚絡想著,這個諾言很美好,不過他大概沒有機會去實現了。
“所以,你要守護好你的妻子。”小墨果斷的說,“皇後娘娘應該很幸福。”說完,她,覺得自己的眼睛濕潤,匆忙眨眨眼,將裏麵的淚水氤氳開,露出微笑來。
“你是這樣想的嗎?”
“嗯……”她確定的點點頭。
“你遇到過愛情嗎?”他問。
小墨看著他,思考好久,才點點頭:“嗯,有過,不過並不屬於我。”
他挑眉。
“有感覺的人,有感覺的愛情,不一定屬於我。它們會因為各種原因改變。”小墨頓一下,“我在嚐試著放棄。”
“放棄一個,接受其他的。”
“我還沒有那個資格。”她想起雲揚,嘴角淡淡的抬起來,“我好笨,沒有東西可以償還。”
小墨反看著他:“你呢?”
“朕?”楚絡淡淡的笑著,“被放棄了。”
“呃……”小墨無語。
“沒什麽可說的,一路順風。”他舉起茶杯輕輕的碰上小墨的。
小墨怔一下,舉起茶杯碰上他的,眼睛很痛,眼淚像是長著爪子,死死的抓著她的眼眸。
一路順風吧。
她已經不知道那算不算的是愛情,在看到他的霎那,第一眼的時候,她心跳的感覺,還溫暖如今。她第一次夢見他的時候,第一次懷念他的時候,第一次想著他的時候,那些感覺全部都清晰的刻在心裏。
可是,他們是不可能的。或者愛還沒有消散,但是她確定,她可以忘記,連千年都可以跨越,忘記他有什麽難的?
他是她遙遠的夢境,他永遠不會為她付出多少,他是被禁錮的王子,天生就在城堡裏,不是他不出來,是世界不準他出來。
戒指是浪漫的,可是他永遠都得不到。她在一年之前,那麽期盼可以和他帶上相同的戒指,一年之後,她突然清楚的意識到,一切都是夢境……
林小墨端起茶杯,盯著他精致的眼眸,唇齒顫抖,卻還是清晰的說著:“嗯,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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