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林間樹上,那一抹原本沉默的仿佛夜色般的黑開始變得顫抖起來,像是風中搖曳的殘燭燈芯,漸漸的透出一股惶恐的意味來。
已經是生死關頭,救還是不救?
蘇冰雲的臉上是決然的神色,卻不是無情的決然。她白皙的玉手如今卻是微露青筋,原本抓住的樹幹早已經在她的手中灰飛煙滅。
此刻的她緊緊握拳,深深陷入掌心的指甲很好的反應了她此刻內心的掙紮。若是無情,又何必猶豫?若是有意,又為何強自忍耐?
莫寒不知道那抹黑色中隱藏的種種複雜情緒,他隻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不論頭頂即將咬下的巨口,單是那不斷轟擊的爪子就已經將他的身體抓的支離破碎,千瘡百孔。
大概自己真的要死了吧。莫寒閉上了眼睛,心情漸趨平靜。
死了就死了吧,這麽多年的嘲笑侮辱,這麽多年的辛苦,就要在即將轉為光明的時刻,煙消雲散了。
好像也真的累了。
原本惱怒的幽影豹察覺到了嘴下獵物的異樣與認命,狂喜之餘,卻仍帶著一絲不滿:既然認命了,怎麽還不鬆手?
時間仿佛真的凝聚在了這一秒,聲音停止了傳播僵在半空中,葉尖的露珠圓潤飽滿的要向下墜去,隻留一點尾巴和葉子相連,樹上的那抹黑色已然悄悄的離開了她原本的位置。
就在這刹那間,莫寒忽然問自己:“甘心麽?”
不,我不甘心。
於是平靜的大海再掀波瀾,轟然卷起的巨浪直衝雲霄,於是安靜的火山猛烈爆發,漫天的岩漿帶著濃烈的硫磺味君臨世界。
莫寒體內的脈力達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活躍度,發出了來到這個世界第一聲不甘心的鳴叫!
宛如暮鼓晨鍾,宛如老鳳清啼,一個紅色的波紋驟然懸浮在莫寒的右手上,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擴張,然後消散至無。
啟鳴脈門!
在莫寒的生死關頭,莫寒終於完成了突破,成功的啟鳴了第一道脈門!
莫寒猛的睜開了眼睛,然後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舉起了一直被壓住的右手。幽影豹還沒有明白發生什麽,它的大腦甚至還沒有得到眼睛傳來的圖像,然而左爪卻傳來一股龐然的力量,有如泰山壓頂般不可抗拒。
可是幽影豹不來不及知道,它的左爪也就無法反應,於是呆笨的,來不及躲開的左爪在這股力量麵前土崩瓦解,像是脆弱的稻草般輕而易舉的斷裂。
莫寒的右手抬了起來,舉起匕首,義無反顧的捅進了幽影豹的嘴裏。幽影豹的嘴巴很大,而且很多獠牙,但這些仿佛和莫寒舉起的匕首沒有關係,任何東西都不能抵擋匕首一絲一毫。
“噗”的一聲,就像是熟透的西瓜被切開。莫寒的匕首捅穿了幽影豹的腦袋,鮮紅的血液和花白的腦漿有如噴泉般飛出。由於力氣過大,莫寒的手臂甚至都送進了幽影豹的口中。
……
蘇冰雲最終還是跳了下來,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莫寒的眼睛閉著,似乎已經沉沉的睡去,臉上帶著一起少見的安詳;幽影豹的眼睛睜著,卻是充滿了驚訝與恐慌,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蘇冰雲回想著之
前那個紅色的脈門,由於長久的緊張和沉默導致的幹枯嘴唇緩緩張開:“總算是,啟鳴了。”
先前為了莫寒的突破,縱使情況危急,她也沒有出手。她相信宗主的眼光,也尊重他的選擇。
就算對手可怕的讓人絕望,她依然要給莫寒一個突破的契機,哪怕他會死。
這是一場豪賭,如果莫寒這次被她救下,那麽永遠都會在生死關頭產生尋求庇護的心理,再也不能進步。好在,她賭贏了。
然而此時的她並沒有慶幸感,也沒有什麽後怕,隻是眉頭微皺,思考著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啟鳴脈門之後的莫寒很厲害,可他不應該這麽厲害。莫寒在幽影豹麵前毫無還手之力,因為幽影豹的實力大概相當於人類的破虛境下品,這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即便莫寒啟鳴了脈門,也不過是通明境的大圓滿,想要到達破虛境,他還需要再一次啟鳴脈門。雖然說對於莫寒可能隻是時間問題,但是他仍然隻是個通明境大圓滿的武者,如何能這麽簡單的擊殺幽影豹呢?
蘇冰雲想起了李明俗和莫寒的決鬥,想起了李明俗那枚丹藥讓他提高的實力,嘴角抿的更緊了一絲。
她上前去,把莫寒和幽影豹的屍體分開。做完這一切的她忽然警覺的看向後麵,眼中帶上了一絲寒意。
叢林一陣晃動,從裏麵鑽出來兩個家夥。一個十分矮小,長了個山羊胡,賊眉鼠眼十分猥瑣;另一個高大威猛,神情嚴肅,正是那獵人小屋中白爺的下屬山羊胡和大個兒。
山羊胡揪著自己的胡子,得意洋洋的走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蘇冰雲眼中的寒意和隱藏的煩躁,不由得更加得意。
忽然,他看到了幽影豹的屍體,這個擁有著夢幻般美麗毛皮的屍體,頓時眼前一亮,充滿了貪婪:“天哪,是變異幽影豹!這回可發達了!”
身邊的大個兒的神情依然肅穆,喘息聲卻也是加重了幾分。
像他們這種經驗豐富的老獵人,自然知道變異幽影豹毛皮的價錢。若是運氣好遇到了感興趣的貴人,那可就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啊!有時候為了爭奪這種毛皮,就連親生父子也能橫刀相向。
山羊胡貪婪的目光掃視著,看到幽影豹頭頂鑽出來的匕首尖,不由得有些心疼,暗罵誰這麽不懂事,居然敢劃破了毛皮!要知道就這麽一刀,直接就讓毛皮的價格打了個對折。
可是他再往一邊看時,不由得又眉開眼笑:匕首的主人正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不過看傷勢就是醫聖親至也無能為力了。能坐收漁翁之利,這當然讓他很滿意。
感受到兩個人的敵意,蘇冰雲冷漠的脫下了外麵的黑袍,隨手扔在了莫寒的身上。脫去外袍的蘇冰雲依然穿著黑色的緊身衣,玲瓏曲致的身材讓山羊胡猥瑣的眼珠子幾乎要跳出來,渾身的血液開始不受控製的湧上了大腦,然後充斥了下體。
一邊的大個兒注意到了山羊胡粗重的氣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山羊胡忽然想起了這是老大的獵物,不由得全身僵硬,尷尬的笑了一下,再也不敢有半分異動。
蘇冰雲冷漠的看著他們,體內的脈力開始運轉,披肩的長發無風自動。山羊胡和大個兒也是凝重起來,紛紛運轉著體內的脈
力。
大個兒忽然小聲的說道:“估計是破虛境下品或者中品,小心點。”
山羊胡也是讚同的點了點頭。他們倆都是破虛境的下品,如果對麵的女人是中品的話,那收拾他們就輕而易舉了。
山羊胡忽然看向了地上生死未卜的莫寒,頓時計上心頭,說道:“保護好我,我先試探一下。”
說完,山羊胡手一揮,立刻有一顆四角星形的能量體飛向了對麵,看去向竟然是地上的莫寒。
蘇冰雲眉頭微皺,移步到了莫寒身前,然後右手虛握,一個月牙形的波刃緩緩出現,然後通靈般的飛了過去,直接切碎了山羊胡釋放的四角星。
眼看波刃去勢不減的飛了過來,山羊胡怪叫一聲,立刻躲到了大個兒後麵。
能這麽輕鬆切碎四角星的肯定是破虛境中品的實力!大個兒不敢怠慢,右手上一聲鍾鳴,已經是開啟了脈門。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大喝一聲,一個深藍色的盾形狀能量體浮現於麵前。
蘇冰雲手指微動,波刃立刻向上方飛去,竟然是要繞過去取山羊胡的性命。
大個兒謹慎的看著飛起來的波刃,雙手再次變換手勢,盾牌上亮起了一道藍光。隨著藍光的亮起,原本飛向上方的波刃忽然像是一頭紮進了粘稠的泥沼中,越來越慢,然後一頭栽了下來,直直的飛向盾牌。
看著波刃像是遇到了吸鐵石的鐵器一樣,蘇冰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
波刃雖然趨勢減緩,撞到大個兒的盾牌後仍然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盾牌一震,連亮光都黯淡了幾分。大個兒的雙手抖了一絲,隨後穩定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看著蘇冰雲。
山羊胡原本抱著腦袋躲在大個兒的後麵,聽到這聲響動之後抖得更厲害,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探出猥瑣的腦袋。
一看沒事了,山羊胡頓時放心下來,得意洋洋的跳了出來,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子和這女人絕對是一對奸夫**婦,果然如此。大個兒你幫我守住了,我繼續殺這個臭小子,看真個女人能護他到幾時!”
山羊胡這話是說給大個兒聽得,也是說給蘇冰雲聽得,就是為了激怒她,擾亂蘇冰雲的心神。
這是十分簡單的計謀,蘇冰雲一下就察覺了出來。
可是這不代表她不生氣。
一聲鍾鳴,蘇冰雲的右手上懸浮著一個冰藍色的圓環,竟然是已經開啟了脈門。一個比剛才還要小的波刃緩緩出現,然而上麵閃爍的銀光卻讓山羊胡心驚膽戰。
他不敢托大,直接大叫一聲,左右手上各浮現了一個綠色圓環,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開啟了兩個脈門的他卻沒有急著出手,反而是滿臉通紅的站在原地,渾身顫抖,就像是在上茅坑的時候遇到了淒慘的便秘。
蘇冰雲當然不會這麽想。她知道山羊胡肯定是在積蓄力量,那麽接下來的招式一定十分恐怖,所以她選擇了搶先出手。
波刃帶著利嘯聲像閃電般飛了過來,上麵附帶的強大氣息和冰霜寒意嚇得山羊胡幾乎小便失禁,然而他依然紋絲不動,努力的積蓄著力量。
真正的戰鬥就是這樣,沒有故事中各種能量體你來我往的對射,而是上來就是殺招,簡單明了,步步殺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