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啞口無言,甚至覺得此刻跟她說任何話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他深吸了口氣,“我一會兒就走。”

“路上注意安全。”許唯一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發動車子的聲音,再次睜開了眼睛,苦澀的牽了牽嘴角。

楚飛將藥膏遞給她,“幫我一下。”

許唯一冷聲道:“不是有鏡子嗎?”

楚飛指著自己的一張花臉,“你長點兒良心好不好?好歹我這些傷也是因為你……”

許唯一伸出手掌,“拿來吧。”

楚飛眉間浮起一絲喜色,將藥膏遞給她,“輕點兒,我其實很怕疼的。”

許唯一笑嗔他一眼,“一個大男人。”

楚飛凝望著她,“就算是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也會有脆弱的一麵。”

許唯一幫他塗藥膏的動作一滯,然後又開始塗抹。

楚飛皺眉,故意扯著嗓子嚷嚷著,“輕點兒,輕……”

許唯一神情不耐的將藥膏丟給他,“你自己弄吧。”

過了一會兒,崔伯拿了兩副草藥過來,“丫頭,來,我幫你把草藥敷上。”

許唯一輕點了下頭,崔伯幫她敷藥的時候,楚飛在一旁仔細的看著,崔伯笑睨了他一眼,“學會了?”

楚飛點頭,“明天就不麻煩你了。”

崔伯笑笑。

許唯一的腳傷果然如崔伯說的,兩副草藥敷上,腳腕消腫了後,還真的是行走正常。

天氣越來越暖,山上已經可見翠綠之色。

許唯一的民國小說已經寫了足有半本,而新校舍也已經蓋出了一層,孩子們整日裏幻想著可以到新校舍裏上課。

在宋逸離開後不久,當地政府便派了人下來扶貧幫困,有針對性的幫助每一村,每一戶脫貧致富。

並且,校長還跟許唯一以及楚飛三人挨家勸說,隻有上學才能是真正的脫貧致富,不少人家已經同意,新學期,要送孩子重新返回課堂。

適逢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楚飛便提議要帶著孩子們來一堂野外生存課。

許唯一原本不想湊熱鬧,可是楚飛卻將那天她在山上迷路扭傷了腳的事情給翻了出來。

許唯一實在是受不了他的數落,衝他翻了個白眼,“既然你覺得我沒有一點兒野外生存經驗,那麽你就負責把我教會了。”

楚飛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好啊,我一定把你教會了。”

英子跟幾個孩子相視一眼,“楚老師,能帶上吉他和口琴嗎?”

楚飛笑著點頭,於是兩個大人並幾個孩子便進了山裏。

而這所有的一切,宋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煙草的味道,靜靜的靠在大班椅裏,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看著煙霧繚繞,回憶著他跟唯一以前的點點滴滴。

尹力敲了敲門,“宋總,今天楚飛帶著許……”他眼睛轉了轉,看著宋逸的神色,快速思慮著究竟應該怎麽稱呼許唯一。

上回他說是許小姐,被扣了一個月獎金,上上次他說是宋太太,被扣了一個月獎金,還有那一次,他直接說許唯一,直接扣了一

年的獎金。

所以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許唯一了,偏偏,每次這些東西都會第一時間送到他的手上。

宋逸眼波掃過來,尹力幹幹的擠出一絲笑,直接將照片放到桌子上,“您還是自己看吧。”

宋逸看了一眼照片上笑的很開心的許唯一,眸色異常複雜。

她此時應該已經徹底痊愈了吧,否則怎麽會笑得這樣開心?可是,當目光落到她身邊的楚飛身上時,他卻眯了下眼睛,楚飛這個第三者還真是沒皮沒臉!

“一會兒再去準備五箱牛奶送過去,就說是當地政府送的。”宋逸將那些照片丟到辦公桌裏,對尹力吩咐道。

尹力默默的歎了口氣,“宋總,您打算就這麽一直默默無聲下去?”

宋逸抬頭看他一眼,“你出去吧。”

唯一是他的,他怎麽可能就這麽一直默默無聲下去?隻不過他在等一個說出真相的機會。

此時,楚飛彈著吉他,英子吹著口琴,山腳下,歡笑聲不時傳來。

孩子們唱了一會兒,楚飛提議,“咱們玩歌曲接龍吧。”

孩子們麵有難色,“楚老師,我們不會。”

楚飛笑著摸了摸孩子們的頭,“會唱什麽就唱什麽。”

許唯一抱膝看著跟孩子們歡唱的楚飛,彎了彎唇。

就在這時候,楚飛的手機難得的響起。

他擰了下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看向許唯一,“你先跟孩子們玩一會兒,我去接個電話。”

許唯一點了下頭。

楚飛避開許唯一,“喂?”

電話另一端,家中的保姆聲音低沉的說道:“少爺,你快點兒回來吧。”

楚飛心裏一震,前幾天,他等到手機有信號的時候給家裏打了通電話,然而電話遲遲無人接聽。

是以這幾天他總是隱隱的覺得心裏不安,然而他僥幸的以為如果真的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算他的電話打不通,他有留過學校的地址,家裏也肯定會派人過來。

一直沒有等到家裏的人,他便以為隻是他想多了。

可是聽到保姆的話,他篤信,家中的確出了事情。

“方姨,你慢點兒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我爸他身體……”

保姆說道:“不是,是老爺被檢察院的人給帶走了。”

楚飛愣了一下,“什麽檢察院?”

保姆便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大致的意思就是有一天楚恒的一個晚生後輩來看望他,給他順道帶了一桶茶葉。

楚恒覺得不過是一桶茶葉,於是便收下了。

可是就在前幾天,有人接到舉報,說是楚恒以權謀私,濫用職權收受賄賂,舉報人正是那個晚生後輩。

現在正在嚴打行賄受賄,楚恒這就等於是撞到了槍口上,上邊的人立即展開調查。

楚飛聽的一頭霧水,“方姨,你等一下,你說我爸收了一桶茶葉,一桶茶葉怎麽可能會是受賄?”

方姨歎了口氣,“茶葉沒什麽,關鍵是裝茶葉的那個瓷罐子,據說是明朝的一個什麽孤品古董,價值百萬。”

楚飛目光幽暗了些許,很明顯這就是有人在故意報

複老爸,想到老爸這幾年也算是樹敵不少,估計是哪個人故意設計老爸。

“那現在老爸情況怎麽樣?”楚飛語氣有些焦急。

“情況不太好,老爺堅持說根本就不知道那個茶葉罐子的事情,可……”

保姆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楚飛語氣焦急的截口打斷,“是不是那個晚輩一口咬定我爸一早就知道那個茶葉罐子的事情?”

保姆輕“嗯”了一聲。

楚飛異常焦急,他反複深吸了口氣,“方姨,我馬上就回去,在我回去前,不要去求任何人,也不要亂說話,記住了嗎?”

楚飛掛斷電話後,轉身,卻見許唯一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你怎麽還偷聽別人打電話呢。”

許唯一看著他那很勉強的笑,問道:“家裏出事了?”

楚飛知道她已經都聽到了,斂下笑意,點了下頭,“我可能不能繼續留在這裏陪你了。”

許唯一彎了彎唇,“很感謝你這段時間能夠留在這裏陪著我,逗我開心,我已經可以徹底放下了。”

楚飛望入她的瞳眸,“又犯了東方女性的毛病。”

許唯一笑笑,“這很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我覺得你還是先找到那個送茶葉的人比較好。”

楚飛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許唯一向他伸出手,陽光下,她的掌心異常白皙,楚飛感覺自己的心又開始怦怦跳了起來,他的大掌覆在她的掌心,然後兩隻手用力握在一起。

“一切順利!”許唯一笑容異常明豔。

他重重點頭,“如果處理好了這件事,我一定還會來這裏陪著你!”

許唯一笑,“明天走?”

楚飛凝眉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今天下午吧。”

許唯一怔了一下,雖然知道這件事越快處理越好,可是分別時,她的心裏還是莫名升起了一絲澀意。

楚飛抬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許唯一臉上一紅,向後退了半步。

可是腳下卻踩到了一塊石頭,以至於身形不穩。

楚飛一手用力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快速環上她的腰,將她拽到自己的懷裏。

四目相對,她的心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

楚飛凝著她那張紅彤彤的小臉,緩緩靠近,當彼此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的時候,許唯一倉皇的推開他,“把孩子們領回去吧。”

楚飛有些悻悻然的摸了下下巴,就差那麽一點點,就可以親到了。

可很快,他又有些慶幸,如果他剛剛真的親到了她,一定會讓她反感,覺得他在趁人之危。

許唯一紅著臉回到山腳下,對孩子們說道:“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咱們回去吧,楚老師家裏發生了些事情,下午要回去,我們中午好好吃頓飯。”

孩子們有些不舍的圍上楚飛,英子眼圈紅紅的說道:“楚老師,不走不行嗎?我們舍不得你。”

楚飛摸著每個小孩兒的頭,“如果可以,我也舍不得走。”

許唯一壓下心裏的澀意,對孩子們說道:“不是還有我嗎?楚老師家裏的事情很麻煩,所以我們不要不舍得,楚老師處理完了,還會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