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項熠盡量讓自己的心緒變得平靜,他想表現出堅強的樣子,因為他已經不是當年幼稚的那個男孩子了。

梁纓綺看他根本沒有心思和自己說話,就不再打擾他了,她站起身走到龍津稔的身邊坐了下來,看龍津稔微閉雙眼,她以為他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坐了下來。

“項熠,怎麽樣?”他忽然睜開雙眼,說了這麽一句,他雖然現在也沉浸在悲傷之中,但是他知道最難受的就是龍項熠。

梁纓綺因為他忽然的問話神色有些慌張,“就是……恩……不願意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自己的語言,畢竟這件事情真的太過沉重。

對於任何人來說,這都不是一件輕易能承受的事情,可是如果她直白的說出來的話,眼前的這個已過花甲的老人,又怎麽能承受的了呢?

“哦。”龍津稔就知道他是這個樣子,他本來想讓梁纓綺去他的身邊坐著,可是看到他落寞的側臉,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時間,恐怕隻有一個人,能稍稍撫平他的傷痕。

一路無話,到了機場以後,一行人就急忙上了車,龍項熠一直聽著龍津稔接電話,通過他的神情,就知道情況真的是不好到了一定的程度,要不然他不會這樣的皺眉。

他的手心都是汗,他現在隻能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拳頭,勉強維持著自己麵上的平靜,雖然他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凝重。

“爸。”穆琳看見龍津稔的時候,整個人都撲倒在了他的身上,她已經承受不了了,她感覺她的世界都已經坍塌了。

龍津稔感激扶住了穆琳,眼眶中已經有了點點的濕潤,“情況怎麽樣?”

他的聲音有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穆琳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醫生,醫生說,這是最後一次搶救,如果能救回來他就還能活,如果不能順利,那他就……建輝就……”

她猛地哭出聲音來,梁纓綺趕緊上去安慰。

龍項熠望著急救室的紅燈,眼睛忽然有些模糊,他心裏的一角迅速的坍塌,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的強大,可是麵對那盞紅燈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軟弱。

梁纓綺正安慰著穆琳,穆琳忽然擺擺手,“纓綺,好孩子,你去看看項熠吧。”

她雖然和龍項熠的母子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可是她還是明白他內心的軟弱的。

梁纓綺心裏其實一直也在掛念著龍項熠,被穆琳這麽一說,她不禁紅了臉,“伯母,我還是陪著您吧。”

她眼神帶著一點羞澀,但是更多的是對龍項熠的擔心。

穆琳推開她的手,“去看看他吧。我沒事的。”

她的眼圈通紅一片,看不出來已經哭過多久了。

她可能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那些關於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兒子,還有那個女人的往事。

梁纓綺看穆琳這樣的堅持,便不再推脫,“那我去看看,伯母,您別太難過了。”

她現在隻能用這樣蒼白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理解和安慰。

你不是她永遠不能真正的安慰到什麽。

梁纓綺看著走廊盡頭的龍項熠,忽然停住了腳步,她忽然希望自己變成佟偌果,那個在他心中舉足輕重的女人。這樣自己說的話會不會有用一些。

“項熠。”她把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膀上,這樣疏離而又親密的舉動,梁纓綺希望能給他一點力量。

“她怎麽樣了?”龍項熠低著頭,臉隱藏在陰影之下,看不清是什麽神情,話語之間也聽不出來,什麽溫度。

梁纓綺知道他說的是穆琳,畢竟是自己的母親,這種情況下,再大的隔閡,也要放一放了。“她還好。稍微平靜了一些。”

她小心的張了口。

龍項熠的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但是他卻沒有和梁纓綺說話。一直那樣低著頭,他現在需要安靜。

梁纓綺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感覺每一分一秒,都是那樣的值得她去珍惜,她曾經有過很多所謂的幸福的瞬間,但是唯有這一刻,她才祈禱上蒼,讓時間走的慢一些。

龍建輝從急救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空氣中隱隱還帶著涼意,當醫生推著蓋著白布的龍建輝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怔住了,沒有人有一句話,甚至連醫生的話也一句沒有聽進去。

“兒子。兒子。我的兒子啊。”龍津稔率先喊了出來,他的臉上布滿的淚水,他縱然一生縱馳商界,心如磐石,可是他還是麵對不了這樣的白發人送黑發人。

穆琳的眼睛好似已經流不出來眼淚,她走到龍建輝的身邊,猛地掀開了白布,她將自己的臉貼到他的耳邊,“那個女人的兒子,我給你養大了。你……你欠我一輩子,下輩子記得還我。”

穆琳的聲音很小,很多人,都沒有聽清,雖然這個舉動有點破格,但是卻並沒有人阻止。

龍項熠剛要上前,龍津稔猛地攔住了他,“讓你媽和他說幾句話吧。”

前人的事情,龍項熠還是不清楚的,但是龍津稔清楚,他知道自己和龍建輝都曾虧待過這個女人,現在人死如燈滅,還有什麽斤斤計較的呢。

龍項熠握緊了拳頭,她有什麽資格那樣的接觸自己的父親,要不是她自己的父親怎麽會扔下自己就那樣輕易的離開呢。

梁纓綺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她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好像透過龍建輝,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可是她躺在這個**的時候,會有人這樣的懷念自己嗎?

“伯母,您節哀順變啊。”梁纓綺知道龍項熠想做什麽,她便趕緊走上前,拉走了穆琳,她知道龍項熠一定也有話要說。

龍項熠上前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不住的落下了,他是那樣的恨自己,又那樣的恨穆琳,他們父子之間錯過的歲月,究竟怎麽樣才能彌補?

“爸,你一路走好。”他雖然有千言萬語,但是這個時候,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他興許覺得,死者已矣,應該會知道自己心裏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