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楚樂小氣, 而是他對楚家的人有濾鏡……其他人就算了，為什麽偏偏是楚錄琛, 還不如楚錄銘過來呢。
至少作為大哥的他, 不會搞小動作，最重要的是，大哥對虞總沒有任何的心思。
之前在北城機場的時候, 還以為楚家的人轉性了, 看來還是一個老樣子，狗改不了吃屎。
虞白斂倒是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但隨即又想起楚樂在北城曾經說過會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麵前的。
可那時候的楚樂迷迷糊糊, 一副仍在睡夢中的樣子, 虞白斂並沒有放在心上, 當做談資一笑而過, 現在仔細想想, 原來楚樂說的都是真的。
虞白斂開始重新審視楚樂。
他扳著楚樂的下巴, 目光在他臉上描繪著五官, 然後笑了笑，確實不能當小孩子來看了。
忽然一隻手覆在他額頭上, 冰冰涼涼的, 虞白斂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看見楚樂甩了甩手，放在兜裏捂著：“手太冰了，還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熱。”
楚樂抬頭跟他對視：“你這是什麽眼神？”
虞白斂不說話, 隻是拿著他的手往自己懷裏放著，被熱氣包裹著, 指尖很快就找回知覺。
虞白斂很多時候隻說不做, 表情又很淡, 可能是久居上位者，情緒不輕易表露出來，有時候楚樂都會誤會他，這人看著就很冷清冷麵。
他們的相識是從一夜情開始，比網戀要好點，但比網戀又複雜了點。
明明他們兩個，一個姓虞，一個姓楚，兩家之前也有合作，偏偏毫無交集。
楚錄琛到現在都這麽在意，就是因為他總認為楚樂是插進來的第三者，可能楚錄琛也在幻想著一個浪漫又轟烈的愛情吧。
楚樂也有幻想過。
他現在本質來講還是個學生。
年輕人，多少帶點青春幻想。
但虞白斂其實給不了。
給不了就算了，他不奢望，就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兩個第一次談戀愛的人，走的竟然如此笨拙。
楚樂其實有點想笑的。
“你笑得看起來有些奸詐。”
楚樂：“……？”
他抬起頭，用嘴唇在虞白斂額頭上親了親：“沒發熱，真好。”
虞白斂垂著眼皮，安靜了一下，問道：“你也知道這個方法？”
“哈哈，我媽以前這樣對我做過。”楚樂微微一笑，解釋了一下，“手太冷了。”
虞白斂用指尖輕擦著楚樂的唇邊，目光帶上幾分滿足的意思。
楚樂似乎在他眼裏看出了點喜歡的意思，抓緊了對方的手腕，說道：“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就這樣幫你。”
虞白斂眼底的情緒收斂，反問：“喜歡？”
“不喜歡？”
虞白斂說：“大概是很喜歡的。”
就是有些陌生。
上一次感到陌生的時候，還是自己對楚樂的高度關注，他心想，自己怎麽就喜歡上一個小屁孩了。
脾氣也不怎麽樣，容易鬧性子，一看就是含著金湯勺出來的小少爺。
不過這些情緒對虞白斂來說都是無傷大雅的，小孩子發脾氣更多的就是在撒嬌。
確認自己對這小孩有心思後，對待楚樂的寬容度就越來越高，越來越……直到他起了結婚的念頭。
一開始，是不想讓他們得逞，也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婚姻向來是殘忍的，何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比墳墓更像一座墳墓，但是他不想讓楚樂傷心，所以如果以後想離婚了，也可以隨時離婚，他甚至還會一直贍養楚樂。
他習慣性把事情做全麵，走前路留後路。
後來虞白斂真的陷進去了，這種感覺真的陌生，且無法抓住未來的變化程度，他感到了危機感。
老黃比他年紀大點，以前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像長輩。
許洛比他年紀小點，到現在也是他幫忙料理瑣事，像親朋好友。
王助理、阿姨，都是負責他的起居生活，像生活上的親人。
每個人都是花錢雇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崗位。
虞白斂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一個人身上同時看見這幾個人的縮影。
楚樂窸窸窣窣的在微信宣布自己回來的消息，然後各個回複：“不過你聲音變了點，嗓子疼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老李在前麵開車，欣慰的笑了，不過啊，虞總不是那種會主動示弱的人，許洛跟王助理都問過哪裏不舒服之類的，虞總理都不理。
可能是性格使然吧。
老李也是問過一遍，得不到回複，也不敢貿貿然再問了，生怕虞總來了句，你最近很閑？
可誰知道，下一秒，虞白斂說：“嗓子會疼，吞咽難受，一點輕微咳嗽。”
詳細的就跟在看醫生一樣。
老李：“……”
楚樂立刻抓著他的領口，到處聞了聞：“沒抽煙吧，可能會喉嚨疼，我等會兒讓阿姨弄點湯水給你潤一下。”
虞白斂輕笑：“沒有，嗓子疼，不抽。”
楚樂卻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人怎麽生病了比平時正常的時候，興致還要高啊？
到底哪來的小毛病。
楚樂在家休息了一天左右，還跟著阿姨的身邊，做小跟屁蟲，為的就是給虞白斂燉湯，不過他的廚藝天分實在不高，感覺怎麽弄都很笨拙。
因為這是給虞白斂潤嗓子的，所以楚樂不敢搗亂，隻能打打下手，切切雪梨什麽的。
端去書房的時候，虞白斂笑笑，問道：“這是你做的？”
楚樂非常誠實：“阿姨做的，我就是打下手。”
虞白斂用勺子翻了幾下，切成小塊的雪梨在淡黃色透明的湯水裏翻滾：“裏麵哪個是你做的？”
“雪梨。”
虞白斂低頭咬了一口：“雪梨很甜。”
楚樂沒忍住笑了，找不到內容誇，可以不誇的，虞總。
休息的這一天還是主管給的，本來主管說，按照公司製度來說，出差超過一周的話，可以休息一天，兩周有三天。
但是因為這次出差去了兩個地方，加上也拿到供應商的合同了，主管破例讓他們多休一天。
可是楚樂不願意了，感覺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幹，還不如去公司處理事後的問題。
於是第二天的時候，楚樂跟程舟踏上回公司的路程了。
他們不是一塊到的，程舟已經在位置上坐了半小時後，楚樂姍姍來遲。
他擦汗，別墅離公司實在是太遠了，失策失策。
不過他剛踏進二部格子間的時候，原本七嘴八舌的環境忽然就安靜下來了，楚樂身形一頓，最後抓著包的帶子，非常自然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沒幾分鍾，又恢複成竊竊私語的模樣。
楚樂放下包，身體故意傾斜一邊，壓低了聲音問：“怎麽回事啊？”
程舟也跟著小聲：“我剛回來的時候也這樣，話說我們拿到合同了，他們不應該高興嗎？”
其實楚樂也是這麽想的，因為三部的那兩個新人，是空手而歸的。
既然二部先拿到，難道他們不應該高興嗎，可剛才的反應，也不像。
楚樂有預感這一上午不太好過，果然凳子還沒做暖呼呢，就被二部的副總叫了出去。
二部副總的辦公室很亂，文件到處都是，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吸完都能得肺癌的那種，楚樂皺皺眉，以後不能讓虞白斂抽煙了。
“不愧是咱們二部新人成績裏最好的兩個，你們的能力很優秀，也很突出。”副總一上來就是誇一頓。
楚樂謙虛的說，這都是公司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平台，他們才有發揮的作用。
程舟學舌。
兩人的回答並沒有很明顯的出錯。
副總也隻是跟他們耍花腔似的，左聊聊右聊聊，到了後麵才正式進入主題。
“你們也知道現在二部的情況，並不太好，年後還有一次跟三部合並的機會，說實話，我並不想合並，但是按今年下季度的總成績來說，三部的成績要比我們二部好，盡管你們剛簽約了新合同，但海城一直是我們最大的合作方向，你們拿的其實是大合同。”
程舟笑了笑：“我們可以聽一聽副總的意見。”
“我希望這份新合同是全體二部成員的努力。”
楚樂臉色微妙的變了，程舟直接不說話。
副總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楚樂跟程舟把合同讓出來，當做二部全體成員的利益。
也就說合同的提成，原本隻需要分兩份，楚樂跟程舟一人一份，但如果分給二部全體成員的話，那就是分很多很多……而且拿大頭的一定是二部副總。
最重要的是，年終會議的話，得到進步表揚的隻有二部副總一個人。
名利雙收。
楚樂跟程舟隻拿了點小米穗。
誰願意啊。
站在零下十幾度的冰天雪地等人開門的又不是他們，去附近小村莊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也不是他們，陪人喝茶聊天，每天晚上焦頭爛額的投其所好，背各種文件資料的也不是他們啊。
楚樂他們努力的時候，二部其他人在幹嘛啊，在公司裏吹暖氣喝咖啡，要麽就裝裝樣子出去見客戶，但其實是消遣時間。
二部這麽差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管是副總還是總監，經理都是一個吊樣。
但現在副總，還能不要臉，甚至冠冕堂皇的讓他們犧牲個人利益去救集體利益。
楚樂跟程舟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走到走廊盡頭的大露台上。
程舟兩手肘撐在欄杆上：“我不會讓步的，你說我自私也好，反正我不想。”
楚樂瞥了他一眼：“真巧，你搶了我的台詞。”
他們重新回去辦公室跟副總說了這件事後，副總的臉色明顯不對勁，到時候年終還有考核評定。
楚樂已經分不清自己會不會被穿小鞋了，反正他要是真敢做什麽小動作……他就投訴，把這個副總一腳踹了。
就算他背後有人，投訴不成，楚樂繼續投訴，投訴到讓總助辦的人都知道，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查點什麽東西出來。
他們被趕出來了後，回到格子間，程舟笑嘻嘻的說：“媽的，要是敢給我們穿小鞋，我們就杠到底。”
楚樂發現，程舟的脾氣越來越對他的胃口了，他挑眉，故意反著說：“泓宇可是業內翹首，你這麽做，不怕被封殺啊。”
程舟無所謂：“他一個副總，還能封殺我，又不是泓宇的大老板，除非他背後的人是大老板，不過我覺得不可能。”
這幾天二部的遖鳳獨家組員都有意的避開他們兩個，畢竟麵臨合並，勢必有人要裁掉的，所以他們不爽也正常。
還有人故意在群裏陰陽怪氣的說，有人不注重團隊，想做個人英雄。
楚樂直接在群裏艾特那個人出來，叼了一頓，那人哼哼唧唧的在開頭懟了幾句後，就沒出聲了。
網上嘴炮那就是最垃圾的。
還真以為他們是軟柿子了？
楚樂擔心副總會在合同上做手腳，所以跟程舟自個跟海城老總商量事宜，確定好什麽時候付貨款之類的瑣事後，便把弄好的賬號跟合同一起發給了主管。
他們這種行為算是越級了。
而且他們這種級別其實也聯係不到主管，必須程序化的先交給副總過目，由副總交給主管。
楚樂不走流程。
程舟也不願意。
既然二部的人都認為他們脫離團隊，那就直接坐實吧。
但這到底是做的不太好，主管驚訝過後，讓他們坐下，問道：“雖然我也沒有特別的老古板，必須要走流程，但我還是想聽你們解釋一下。”
說上司壞話更加不可取。
程舟笑了笑說道：“副總最近很忙，一直找不到人，可是海城那邊催的要緊，我跟楚樂都擔心會拖延太久了，所以就自作主張先交給您了。”
主管聽取了這個意見，甚至聽見找不到人的時候，還微微蹙眉了。
楚樂跟程舟相視一笑。
這周主管寫報告的時候，在最後一行字的時候，寫了點關於二部副總的建議，他不知道許總會不會看到，然後提出建議，不過真要如底下人所說，二部內裏已經爛的不行了，可能還撐不到年前呢。
事實上，關於用人這方麵，許洛是最為重視的。
一個龐大的企業，裏麵總有十幾條蛀蟲，許洛是人不是神，很多時候也未必兼顧的來，這時候就需要底下人努力的觀察，然後寫報告提出問題。
但因為人際關係的複雜，很多人不如少一事，所以常常就這麽拖著。
在這份報告之前，許洛根本不認識二部副總，後來才知道是去年年底提上來，一開始隻是個小小的銷售經理罷了。
許洛看完了銷售主管的整份報告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在對於二部副總的問題，寫了一句建議：全權做主，無需過問。
其實許洛的意思就是直接裁掉/降職即可，二部跟三部合並。
但寫的話，就不能寫得那麽絕情了，需要人情世故。
許洛又重新看了眼上麵楚樂跟程舟成功拿下的項目，嘴角笑意漸漸擴大，小先生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想了想，把這份報告用私人郵箱傳給了虞總。
私人郵箱的意思是，這是分享，但凡關於小先生的事情，虞總一定感興趣。
叮的一聲。
企業微信上線。
【王助理：許總~有外派職員入職總助辦，三個月。】
【許洛：二公子吧。】
【王助理：對呢。】
他們總助辦還是第一次出現外派職員，畢竟那人的身份也不簡單，跟小先生之間還有血緣關係，按照古代的話來講，那就是皇親國戚啊。
王助理一時難住了。
既然是外派過來的，那必定有工作上的交接，所以要不要讓他加群，然後需要按照新員工入職流程嗎？
【許洛：讓他加群吧，兩個，一個總助辦的總群，一個楚氏融資的項目群，方便溝通。】
【王助理：OK。】
反正加了還能退，許洛對二公子保留意見，但至少表麵功夫要做好，不能懈怠人家了。
王助理把人拉進來了。
楚錄琛進群之後改了名字，入鄉隨俗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總群已經很久沒來新人了，大家都挺熱情的打招呼，打完之後就變得很安靜了。
楚錄琛知道總助辦是泓宇最高機密的部門，他下意識翻了翻群員，發現並沒有楚樂的名字。
看來楚樂混得不怎麽樣，虞總對他也不怎麽樣。
楚錄琛笑笑，畢竟這兩人說到底隻是商業聯姻而已。
虞總辦公室裏。
虞白斂點開郵箱文件，其餘一概不看，隻是仔細的看了看主管對於楚樂的評價，還有二部新項目前，後麵加上了楚樂跟程舟的名字。
裏麵的附件是金額跟日期，還有一些特定條件。
虞總低頭看了會兒，明明隻是很簡單的一份報告，神態罕見的溫柔。
其實對於他來說，這是算是小合同，利益金額也不過爾爾。
可一旦代入楚樂的角度來想，其實挺不容易的。
虞白斂想了想，用工作號把文件重新發給許洛，附帶其他的大項目。
許洛收到的時候，異常震驚。
一般虞總這樣發的意思，就是讓他在總群裏發公告，跟他們說一下接下來需要處理的大項目，後麵則是負責公告出來，他們這個月完成了多少的項目。
但夾雜了小先生的項目是怎麽回事？
但許洛還是按照要求發出去了，等發完之後，他左看右看，深深的看了。
忽然他就悟到了。
虞總，這是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