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地方是楚樂提出來的, 像星河飯店這樣高大上的地方，包個包廂, 周圍全是虞子霖的人。
他人生地不熟的, 想跑都難。
楚樂摸了摸下巴，腦子裏已經演完一整出臥底電視劇了。
確保萬一，他提出了換地方, 心裏還預設了虞子霖不答應的話, 他就找其他理由，等虞白斂結束後，等他來。
結果虞子霖很輕巧就答應了, 甚至不問他理由。
楚樂就說選個人多的地方, 肯德基是最好不過了, 說起來倒是挺荒唐的, 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在人群熙攘的環境下, 虞子霖一身西裝革履, 踏入了這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 楚樂似乎沒察覺到身邊的男人的不自然，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下了。
“要吃什麽嗎？”
虞子霖搖頭：“不用了, 二嬸。”
楚樂低頭掃碼：“我餓了, 我先吃。”
掃完後，他抬起頭，發現虞子霖在盯著自己看，那眼神裏多了點其他的東西, 不是欲望，倒像是在探索什麽。
其實第一次跟虞白斂見麵的時候, 他也是這麽看自己的, 不過眼前這人, 功力不太深厚啊。
“你找我有事？”楚樂說著說著餘光瞥到外麵的景象，他故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如果老狐狸來了，可以第一眼發現他。
“我想跟你合作。”虞子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二叔一定會幫你爭取楚氏的，我希望我跟你合作，我可以交換你想知道的事情。”
他知道……
楚樂抿唇，他們都知道虞白斂要了楚氏，肯定會送給自己的。
怎麽知道的？
楚樂說：“我能知道什麽事啊。”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二叔以前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告訴你吧。”虞子霖眯著眼睛笑起來。
這個男人視過去為汙點，也不想得到他人同情，那段過往已經被塵封了。
楚樂說：“你很了解他。”
虞子霖大方承認：“鬥了好幾年，不了解也不行，二叔跟我年紀差不多大，但是他出事的時候，我也才十幾歲，他的眼睛絕對不是意外，是人為，是我父親做的。”
楚樂放在桌底下的手，忽然用力攥緊褲子。
“但是我父親已經病逝，二叔大概是很想親手報仇的。”
楚樂餘光忽然瞥到熟悉的車輛，大街上的車多如流水，但就跟心靈感應那樣，他知道停在前方那輛黑色的車，就是虞白斂的。
“人都死了，怎麽報仇。”楚樂略微輕鬆的問出口。
“虞子鋅沒死啊，那種車禍意外，難道就不用負責任？隻不過當年來說，未成年這個托詞可是有很大的幫助，所以他從小就被送出國了，隻要你跟我合作，我可以讓虞子鋅身敗名裂。”
楚樂那瞬間感到的不是什麽報複的快感，是心寒。
虞子霖這招可以說陰險，但不能說高明。
按照老狐狸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虞子鋅不可能這麽安全到現在的，上一次虞子鋅住院，還是虞白斂幫他出氣。
如果真的如虞子霖所說那樣的話，虞子鋅對他做的事情，跟虞子鋅對虞白斂做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虞白斂甚至可以直接出手，讓虞子鋅上頭條，上虞子鋅破產，把虞子鋅趕出去，再不濟還能用黑色手段，找藍紋幹掉他，太多辦法了。
何必隻是把他弄骨折……
根本不符合邏輯，那隻能說，當年的人為車禍不是虞子鋅做的，是……楚樂眯了眯眼睛，忽然問他：“你當年多大了。”
“十幾歲。”
“十幾？具體點。”楚樂見他欲言又止，輕蔑一笑，“不用瞞著，也不用撒謊，這些事不就是動動手指就能查到的嗎。”
“十五。”
楚樂在心裏啐了他一口，你特麽也是未成年啊艸。
時間過去大半，楚樂站起身說：“我先拿吃的，你真不要。”
虞子霖搖搖頭：“不餓，二嬸你吃吧。”
楚樂拿吸管的時候，還在低頭想事情，心不在焉的，撞到身後的人，先說了句抱歉，便忽然呼吸一滯，眼神緩緩抬上去。
楚樂笑顏展開：“老狐狸。”
虞白斂拍了拍他的肩膀：“談完了不要跟他走，也不要信他的話。”
“不是你讓我拿到什麽消息的嗎。”
虞白斂說：“他在找外援，我知道，盡快解決。”
楚樂單手拿著托盤，另一隻手抽了根薯條，塞進虞白斂的嘴裏：“那你先吃點東西，我等會兒來找你。”
許洛停好車，視線掃過一群人後，男女老少，一家幾口，幸好虞總身形高挑，氣質非常獨特，一眼就看到了。
許洛走過去，看見虞白斂手裏多了包可憐兮兮的薯條。
額……
“虞總想吃什麽嗎，我現在去點。”
許洛剛說完就覺得世界都魔幻了，他居然在肯德基幫虞總點單。
虞白斂說不用，找個位置坐下。
這裏人太多了，空位也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兩人座的，許洛低頭看著虞總慢條斯理的吃薯條。
一條接著一條。
許洛：“……”
有點餓了，怎麽回事。
這地方不適合談生意，所以兩人麵對麵坐著也沒什麽好聊的，許洛一眨不眨的盯著看。
虞白斂問：“想吃？”
許洛：“……有點，好久沒吃過了。”
“那你自己去點。”虞白斂將薯條抓在自己的手裏，沒有一丁點分享的欲望。
許洛：他隻是想嚐個味而已。
楚樂那邊倒是輕鬆了點，接下來基本都是虞子霖在勸楚樂好好考慮，畢竟虞氏也是虞白斂的心血，也不想淪落到楚氏那種地步吧。
楚樂心說，虞氏不會淪落到破產的地步，但你就不好說了，可能會被趕出去。
當然楚樂也不知道虞白斂最後的打算是怎麽樣的，所以不好多說了。
反正就是，虞子霖有多賣力，楚樂就有多敷衍，他還沒手上的雞翅吸引呢。
吃完後，楚樂擦了擦手，吸溜吸溜喝完可樂後，亮出大白牙：“我回去考慮一下。”
虞子霖：“……”
敢情說了一堆，都是廢話。
虞子霖深呼一口氣，站起身：“二嬸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還要繼續吃，你回去吧。”
虞子霖：“……”
你是豬啊，還吃。
楚樂目送虞子霖徹底離開了這裏後，才去洗手找他老公了。
跟許洛的情況一樣，楚樂很快就找到了，他們三人一起上車，楚樂把聊天的過程告訴了他們聽。
楚樂有所隱瞞，瞞下了車禍那段。
但老狐狸一點都不好糊弄，他轉頭問：“他跟你交換了什麽條件？”
楚樂笑著說：“他問我想要什麽。”
虞白斂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進心裏，聲音摻著蠱惑：“那你想要什麽。”
楚樂撇開眼神，摸了摸耳朵，假裝在思考 ：“我還沒想好，所以也沒有答應他。”
車上，虞白斂也跟提了下關於楚家的事情。
楚樂就跟吃瓜人一樣，嘲笑：“你是說他們早就離婚了，所以我媽一直在偷偷轉移楚氏的資金，我爸那隻笑麵虎居然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因為被楚錄琛誤導了，而且也一直沒有懷疑過曾經的枕邊人的心思，總之，你以後也不用為他們費心思了。”
楚樂點頭，忽然歎氣：“不過我想還一個東西回去。”
虞白斂看了半晌，才道：“好。”
那東西是當初在機場方晴給他的，應該說是楚家麟給他的那塊玉，之前一直是虞白斂保存，現在他要還回去。
從今天開始，徹底跟楚家的人，斷了聯係。
之前虞白斂的計劃是，打算在楚氏那一拖再拖，方晴最後的目的肯定是重鑄楚氏，等楚氏毀了，虞白斂再出手。
但根據楚家麟的想法，是打算要抵押楚家花園來保住楚氏。
楚樂後來一想，讓虞白斂不要這麽做。
他隻是覺得，雖然他們對自己不好，但有養育之恩，公司沒了，他們還能東山再起，這個花園別墅算是祖傳下來的，楚樂也有點不忍心一手毀掉。
所以經此一事，楚樂就能真真正正的跟楚家一刀兩斷了。
楚樂甚至沒有進門，隻是跟保安大叔打了聲招呼。
“三少爺不進去坐坐嗎。”
楚樂雙手插兜，三月倒春寒，寒冷刺骨，他呼出一口白霧，輕笑：“我爸怎麽樣了，還好嗎？”
“董事長一切都好，就是……”保安不好議論主人家裏的事，有嚼舌根嫌疑。
“就是每天都在吵，每天都在鬧，昨天還差點報了警，反正現在公司沒了，我們連爭的機會都沒有了，楚樂，你回來看熱鬧嗎？”
中途插進來的聲音過於陰陽怪氣，楚樂跟保安同時看去，楚錄琛臉色蒼白的站在花園邊緣，一步一步向門口這邊走來。
楚樂有些愣住了：“你額頭。”
“爸每天都在跟媽吵，拉架肯定會受傷的，你來幹什麽？”楚錄琛皺眉看著他，一點都不歡迎。
楚樂看著他的臉，忽然很想問：“你到底哪來這麽大的敵意，我是不是小時候家暴過你啊。”
楚錄琛喉結微微滾動：“你就是不討人喜歡而已，什麽都不懂，像個白癡，誰會喜歡白癡？你到底來幹什麽！”
“放心，我就來這麽一次，急什麽，可能股東大會咱們還能見一麵。”楚樂從口袋掏出一個複古盒子，雕刻的花紋非常漂亮，“當初我爸給我的‘嫁妝’，現在我還回去，從今天開始，就互不相欠了。”
楚錄琛接過打開一看，看到玉的瞬間嗤笑一聲，心中百感交集：“你贏了，楚樂，你全贏了，什麽都是你的了，話說，這別墅你該不會也要拿走吧。”
“房產證又不在我手上，拿不走的，你不如祈禱一下，咱們的爸爸會不會把它賣掉吧，就算賣掉了，也不關我的事吧，我不會買這種晦氣房子的。”楚樂舉起手，很隨意的拜了一聲後，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後，楚樂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景象，眉頭皺著，心裏沒什麽感覺，更沒有什麽複仇成功的快感。
如果他爸媽能正常點，他一定會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楚樂收回視線，驀然看見前方有道人影，夾著煙，煙霧繚繞。
這路上基本沒車經過停留，楚樂邊走邊喊：“你怎麽下車過來了！”
虞白斂掐滅了煙，隨便扔在附近的垃圾桶裏。
這條路有點坡度，楚樂走得快，直接衝了下來，撲進他的懷裏。
那熟悉的煙草味此刻成了他心靈上的慰藉。
楚樂狠狠的抓住他的衣服，繼而勾住他的脖子，親了上去。
虞白斂站著不動。
楚樂鬆開手的下一秒，虞白斂將他托起，一路回到車內，他讓許洛下了車，話剛說完，兩人已經開始迫不及待了。
許洛見狀趕緊下了車，走得遠遠的。
楚樂閉上眼，眉頭狠狠一皺，不太能適應。
這次是他在主動，額頭的碎發淩亂，雙頰泛紅，嘴唇也變得濕潤，像玫瑰初開那樣嬌豔欲滴，令人食指大動。
虞白斂抱著他的腰，輕哄著。
楚樂大喘著氣，趴在他胸膛上，虞白斂捧著他的臉，深深的吻下去。
楚樂閉上眼主動湊過去，他腦子現在一片嗡嗡，隻記得眼前這個男人的味道。
一吻結束後，虞白斂放開他，拂去碎發的痕跡：“疼不疼？”
楚樂理智回歸，略微滿足的說道：“舒服。”
虞白斂也跟著滿足的笑了。
過了會兒，楚樂的衣服還亂七八糟的披在身上：“許洛呢？”
“寶寶集中精神，不要分心。”
楚樂嘴角吃痛：“……”
他隻是想問問許洛在不在附近而已，現在才後怕。
在車裏限製太多了，虞白斂就幫他穿上衣服，兩人幾乎沒有進行過什麽交流，虞白斂也不問他去了楚家遇到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彼此都十分安靜。
一個眼神，一個吻，幾乎傾訴所有。
黃昏日落，透過車窗映照進來，虞白斂眉眼微垂，被深橙色的光芒染了半邊臉，冷淡慵懶的表情，幾乎透出了溫柔的顏色。
楚樂眼神迷蒙：“你長得好漂亮啊。”
虞白斂幫他穿上外套，抬眸看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如果不是在車上，我會要你很多次的。”
“……”楚樂撇嘴，“禽獸。”
虞白斂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因為樂樂太漂亮了。”
楚樂沒反應過來：“哪裏？”
“全身都是。”
許洛重新上車，楚樂尷尬的連目光都不敢往前看，實在是太狂野了，他們直接就在車裏……咳咳。
但一想起又要回到虞宅裏，楚樂心又累了，來到北城之後就沒有休息過一天。
虞子霖看見他們進門後，對著楚樂笑了笑。
在餐桌上一起吃飯，也對著楚樂笑了笑。
回房間的路上，遇到了，又對著楚樂笑了笑。
楚樂：“……”
總結，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