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八十章 水胳膊（相框回憶篇）
“潢伯……”凖人邊走邊思考著離心之前的話，這讓他想到為什麽村裏隻有潢伯會對他們熱情洋溢的原因，“難道他有問題？”這個疑問不僅讓自己冒出了一絲冷汗。他們是“身經百戰”的刑警和偵探，居然都不設防地去相信一個平生素未謀麵過的老漢。但凖人並沒有自責，現在的他決定跟蹤下潢伯，看看他平時都做些什麽，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潢伯平時總是去田裏種他的莊家，當時他和眼鏡兄就是在那裏碰到正在種地的潢伯。經過七拐八拐的鄉村小道，凖人來到了那片綠油油的菜田。可奇怪的是潢伯並沒有在那，難道真如離心所說，潢伯有什麽陰謀？?
進入菜地，泥土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看來潢伯之前的確在這忙碌過。鋤頭、鏟子等農用工具都好好地擺放在窩棚內，桌上的一杯茶水還是溫的，看來他沒走多久。凖人四下看了看，發現小菜園後麵一下片泥濘的地上，有幾枚清晰的腳印，而這腳印，正是通往那一片茂密的竹林。這片竹林和潢伯家後院那片是相連的，並且蔓延到山上，在這片竹林裏究竟隱藏著什麽呢？?
凖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因為沒有人修剪過的關係，竹子們縱橫交錯。他發現其中有一條被人工開辟的一條小道，要不是看到那邊的竹子有被刀劈過的痕跡，還很難讓人發現。竹林裏很暗，隻有很少許的陽光星星點點地撒在地上，有幾個地方甚至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可凖人是誰，他可是從小就在維諾他老爸，大名鼎鼎的名偵探教導下，受到過專業跟蹤術的指導，什麽惡劣的條件沒見過。他很好地利用那些黑暗地方做隱蔽，以免被潢伯發現。?
沿著小道走了一段，果然發現了潢伯。他背對著凖人站著，在他的麵前有著一個……墳堆？！潢伯低垂著頭看著墳碑默默無語。?
這會是誰的墳呢，為什麽會被埋在這裏，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一座孤墳，讓人怎麽看怎麽詭異。凖人悄悄換了個位置，這次能看到他的臉了。?
這時，潢伯蹲下身，從衣服裏取出了一個東西，嘴唇一張一合在小聲說著什麽。凖人努力想靠上去聽，可又怕他發現。?
幾分鍾後，潢伯扒開墳前的泥土，把手裏的東西放進了坑中埋好。都幹停當之後，他起身再看了看墳碑，轉身順著那條“小路”往回走。?
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之後，凖人才悄悄從亂竹叢中爬出來。這座墳保存完好，從墓碑的損耗程度來看，擺放在這應該有好幾年了。墓碑上貼有一婦人的照片，看她的年齡和潢伯相仿，墓碑上寫著“愛妻李月之墓”。凖人感覺有些內疚，潢伯來墳上看亡妻，卻被自己認為是有可疑。?
凖人蹲下身，他注意到了那塊鬆動過的土地，剛剛潢伯在裏麵賣了什麽。他想，那一定是亡妻的東西吧……不對，這墓已經在這很久了，怎麽到現在才來埋東西。一定是有什麽事促使他過來賣東西的，那東西一定和現在他們發生的事有著某些關聯。凖人不愧是偵探，想的要比普通人更多些。他動手開始挖著那片泥土，很快便找到了那件神秘的物品。?
是一個小的相框，凖人擦幹淨鏡框上的泥土。裏麵是一張有些發黃的照片，照片裏除了潢伯外，還有三人。一位是墳碑上的人，也就是潢伯的愛人李月。另外兩個是抱在手中的嬰兒。認不出這兩個孩子的性別，其中一個孩子的眼角有一顆美人痣。?
這兩個是潢伯的孩子麽，這其中一個是離曉棟？那這個帶痣的呢？?
凖人掏出手機，對著相框拍了張照，然後準備把它再埋了回去。?
“你在做什麽……”突如其來的一聲問候嚇得凖人哆嗦了下，這聲音來自他身後，是潢伯的聲音！?
凖人急忙扭頭，潢伯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這時的潢伯給凖人的感覺，已經不是和藹可親這幾個字了，而像隻野獸，一隻隨時會撲上來的野獸，自己卻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誰讓你碰她的……”潢伯一步步地走了過來，言語中引申著憤怒。?
“我……”凖人明白，此時此刻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了。?
他走到凖人跟前，一把推開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你受驚了……”?
凖人慢慢向後退著，他已經無法預知跟前這個人下一步將會做什麽，準備跑吧。?
“你看到照片了吧……”許久，潢伯淡淡地說了一句。?
“啊……恩。”被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平靜。?
“你一定想知道上麵那兩個孩子是誰吧。”他沒有看凖人，依然盯著墓碑發呆。?
“他們是你的子女吧。”凖人停止了身體的移動。?
“恩……”他默默地說道，“左邊男孩叫離睿，右邊帶痔的是女孩，是我和月月生的孩子。”月月應該就是他的妻子李月。?
“這裏麵沒有離曉棟？”凖人問道，潢伯隻是搖搖頭。“那他們現在……”?
“那時候生活很苦，但我和月月兩個在一起雖然清貧，但也苦中有樂。”說這話的時候，潢伯的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神情。“可當我知道月月懷上孩子時，真是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當時我們家的錢連請接生婆都不夠，更別說養活他了。”?
“他是指……離睿？”?
“恩……睿睿出生時，因為接生不當，月月得了重病，整日臥床不起。為了給她看病，我把家裏能賣的都已經賣了。看著月月依然重病，睿睿沒奶喝，連哭得力氣都沒了。我終於痛下決心，把睿睿送給了別人……”?
“送人了？”?
“恩……那時我把睿睿放到了村西的井邊，然後蹲在角落看著誰會把他抱走。從早晨一直等到午後，終於有人來了。”?
“是誰？”?
“離遠山，也就是這這村以前的村長。”?
“啊？被老村長領去了？”凖人覺得有些以外，“後來呢？”?
“村長夫婦待睿睿很好，他們正好老來無子，就索性把睿睿當成了自家的孩子，取名為離建國。”?
“離建國……”凖人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那個女孩呢？”?
“睿睿送走後沒多久的某天，月月忽然肚子疼痛難忍，找大夫一瞧，居然是她肚子除了睿睿外，還有一個孩子！隻是沒有一起出生！”?
“天……”這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可細細想來，這也是此處的醫療水平低下所致。?
“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孩。因為她，月月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說來也巧，就在小女兒出生時，聽說老村長的婦人那邊竟然也生下了一名女孩！”?
“這麽巧？”?
“是的，當時我忽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也就是因為那個想法讓我愧疚一生。”他說著，右手猛地錘在地上，泥土被擊得凹陷了下去。?
“那個想法是？”?
“換孩子。”這三個字就像是從他嘴裏擠出來的一樣，內心的傷疤再次被揭開。“正好是夜晚，我跑到村長家，趁他們忙碌的時候，把我家閨女和他家的調換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凖人有些不解，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我很自私，想著要讓他們兄妹能夠開心地在一起……”聽到這，凖人想起了什麽，“離心是你女兒？！”?
“那……那這照片是怎麽回事？”?
“這是月月臨死前的心願，想和自己的親生孩子照張相。於是我就去求村長，把睿睿……也就是離建國的事告訴了他。村長是個好人，他答應了我的請求。於是就有了這張照片。”這時的相框已經到了潢伯的手中，他用那粗糙不堪的手撫摸著鏡麵。?
“你沒有告訴他離心的事？”?
“沒有……我不敢……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連月月也不知情。”好複雜的家庭倫理，這故事拿去拍電視連續劇，收視率一定很高。?
“那個女孩後來怎麽樣了？我是說你換回來的，村長真正的女兒。”?
“死了……”潢伯歎著氣，“我對不起老村長……”?
“……怎麽死的？”?
“被‘水胳膊’害死的……我很久以前在塑料廠做過工，敏敏，這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某天夜晚，我在廠裏加班，敏敏一個人在廠裏轉悠，忽然有人跑進車間說敏敏被‘水胳膊’抓住了，我開始不信，等我趕過去時，隻剩下一片水窪和敏敏的幾簇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