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劉一山的供述
我被劉一山的這個要求給嚇住了,但他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聞著他身上掩飾不住的臭味,再看看他已經潰爛到極點的身體,我突然意識到,他可能太痛苦了,熬了那麽長時間,終於承受不住這種無盡的折磨,然而他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活到這份兒上,別的什麽都不會想了,隻想早點結束生命,死亡對他來說,是種輕鬆的解脫。
“你的藥呢?”我皺皺眉頭,劉一山這樣子,已經完全不可能再進入正常的社會了。
“藥,沒有了。”劉一山的眼睛不斷在我們三個人之間來回移動,最後定格在我身上,略帶著急切道:“幫幫忙……殺了我……”
“先不要理他。”鄺海閣拉起我,他可能對劉一山有些厭惡,並不是覺得他臭不可聞,可能是對這個人很反感:“離他遠一點。”
“不要這樣。”我擋住鄺海閣的手,道:“他可能救過我。”
這句話一說,鄺海閣愕然了,而且我注意到,劉一山的眼神裏也露出一些訝異,這絲目光恰好被我捕捉到,刹那間我就懷疑,難道是我感覺錯了?當時在石堰川救我的人不是劉一山?
經曆了那麽多事,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糊塗蛋,一產生懷疑,立即就問劉一山:“你救過我嗎?”
這個時候,劉一山如果說救過我,我肯定會盡力幫他,他知道這一點。但是我問了之後,他遲遲沒有說話,最後才承認,他沒有。這根本就是糊弄不過去的事,沒救過就是沒救過,一問就知道真假。
“不是他……”我頓時就迷惑了,如果在石堰川那裏救我的人,不是劉一山,還會是誰?
“幫忙……幫幫我……”劉一山非常痛苦,比我之前見到他的時候更不成樣子了,他用手使勁掐自己的喉嚨,但這不足以自己把自己掐死:“殺了我吧,殺了我……”
我沒有馬上表態,如果劉一山沒有救過我,那麽他應該是跟我敵對的人。鄺海閣小聲在我耳邊簡短的說了幾句,主要是在說劉一山。劉一山也是從西海河開始就跟著我爸出來的,這個人有點陰險,但是總體來說還能控製的住,最重要的是他能力比較強,所以我爸一直把他留在隊伍裏。
不過劉一山很貪,那時候在外麵執行任務的人,每次任務結束,都會領到一筆錢,畢竟他們也有家人,也要生活。錢的數目不定,根據執行任務的危險性還有時間長短來分配,但我爸對錢不怎麽在乎,他深知道想籠絡屬下,不能光靠威嚴和強壓,該給甜頭的時候就要給甜頭,所以分給每個人的錢都很豐厚,在當時那年代來說,已經相當不少了。可是劉一山每次都顯得有點不滿足,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申請經費。
因為這個,鄺海閣對他的印象一直不好,曾經私底下跟我爸說過。但劉一山除了要錢,沒有犯別的錯,我爸不願動他。當時鄺海閣就在想,這種很貪婪的人不能久留,如果有別的人給他更高的報酬,他說不定就會反水。
後來是因為劉一山執行任務的時候意外中了詛咒,雖然經過了壓製,但是發作的期限還是比別的人提前,所以不再給他分派任務,每個月固定有一筆錢供他生活。
鄺海閣這麽一說,我就知道,劉一山肯定沒有真正的淡出,否則他不會出現在孔雀河南岸。
“想讓我幫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知道救我的人不是劉一山,心裏的同情立即消失了很多,我蹲到他旁邊,道:“上次在那邊的古墓裏,是怎麽回事?”
“殺了我……”劉一山不說別的話,一看他這樣子,我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的吐露實情。
“你不說,也可以。”我掂了掂自己的包,道:“我綁了你,給你打血清,打腎上腺素,讓你能多活幾天就多活幾天。你已經成這樣了,還準備替誰保密?說出來,給你個痛快。”
說著,我拿了點止痛藥給他吃,劉一山可能在這個地方呆了不少日子,包裏能用得上的東西全部用光了,這點止痛藥肯定不能讓他的痛苦消失,不過至少稍稍可以緩解。
劉一山吞了藥,表情就輕鬆了一點,沙啞著嗓子道:“再給我幾顆。”
“拉倒吧。”我把藥在他麵前晃了晃:“這東西吃多了也不好,你先說,說完了之後會接著給你藥。你的腦子還是清醒的,你是明白人,不管你是在替誰辦事,現在能幫你的,隻有我,你指望不上任何人,是說出來求個痛快,還是慢慢在這裏熬死,你自己想想。”
劉一山果然是那種有了利益就會變卦的人,停了那麽一分鍾,他就道:“你說話……算數。”
“一定算數,我不會食言。”
“是……賴衛國讓我這麽做的。”劉一山還怕我不相信,又加重了語氣,道:“是賴衛國!”
我不知道劉一山說的是不是真的,轉頭看看鄺海閣和李富生,李富生什麽都沒說,站在那裏盯著劉一山,我想,有他把關的話,劉一山話裏的水分至少能過濾掉一大半。
“具體情況是怎麽樣的?”
劉一山說話不利索,斷斷續續的,不過最終我還是聽明白了。他中了詛咒發作的比別人快,自然,他也不想死,所以在退出隊伍之後一段時間裏,頻繁的跟我爸聯係,在詢問該怎麽樣解除詛咒,我爸確實不知道這個事,所以讓劉一山耐心的等等。
這本來是實話,但劉一山卻覺得我爸好像在故意拖延時間,知道辦法卻不救他。這樣拖了許久,劉一山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就在這個時候,賴叔聯係上了劉一山。我算算這個時間,大概就是我爸剛剛離開不久,他離開時跟我說的是出差了,結果過了一段時間我才接到張橋的消息,之後收到我爸留下的信。賴叔跟劉一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外麵變天了,一號鎮不住場麵了。
果然是這樣,我冷笑了一下,好賴叔,真的蓄謀已久了,他在我爸離開之後,就料定了這一次我爸很難再輕易回來。
賴叔跟劉一山說了一些事,主要是關於詛咒的事,他說我爸其實是知道解除詛咒的辦法的,但是出於某種目的,不肯告訴下麵的人。劉一山當時已經被折磨的夠嗆,聽了賴叔的話,怒火就躥到天靈蓋。
“他一說,你就信了?”
“我還能怎麽樣。”劉一山沙啞著嗓子反問了我一句。
其實賴叔跟劉一山這麽一說,劉一山就知道肯定是我爸出了什麽事,賴叔想奪權,但他不關心這些,他隻想救自己的命。接著,賴叔就跟劉一山攤了牌,他要劉一山幫他做點事,作為回報,賴叔會把解除詛咒的辦法告訴他。
他要劉一山做的事,就是提前到孔雀河南岸的古墓中等我,我那次行動就是賴叔親自安排的,對於我們的行程了如指掌。
“他並不想殺你。”劉一山道:“那一次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他教的。”
“是這樣……”我想了想,從前根本沒懷疑過的事,現在就有了答案,曉寧不是吃素的,就算劉一山再強,拖著我這一百多斤的人,曉寧如果不是受了賴叔提前的指示,故意放水,劉一山肯定抓不走我。
我爸根本沒有在地質隊工作過,賴叔教劉一山那麽說隻是想抹掉那幾年期間發生的一些事情。至於我爸在地質隊裏殺人之類的,純屬放屁。
我在想,賴叔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如果嫌我礙事,直接就把我做掉或者囚禁起來,不是更省事?但他不殺我,隻讓劉一山造謠,那麽他的目的,必然是想讓我自然而然的先對我爸產生一些懷疑。也就是說,那時候的賴叔,可能還想利用我做點事,不過隨著時間的發展,他的想法出現了變化,他不再想利用我,丟下我不管,甚至還想除掉我。隻不過他知道我跟金瓶梅走的比較近,所以他不敢親自動手,而是借刀殺人。
“再問你個事。”我道:“你當時到孔雀河的時候,那具真正的幹屍還在的對不對?”
“還在。”
“那具幹屍是什麽人?也是賴衛國的安排?”
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這個問題,就是因為那具幹屍,那座古墓,我才慢慢被卷到了這個漩渦中。現在想一想,那可能也是賴叔提前的安排,不過我還是想確定一下。
“賴衛國不可能安排那個人。”劉一山道:“最先發現那具幹屍的,是我,還有你父親。”
我爸在過去有時候也會參與具體的行動,孔雀河那一次,就是他和劉一山去的。他們發現了幹屍,而且搜到了幹屍身上所帶的東西,但是我爸當時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隻帶走了東西,卻讓劉一山把幹屍還留在原地不要動。
“如果沒人告訴你的話,你絕對猜不出,那具幹屍生前是什麽人。”劉一山看看我,又看看鄺海閣和李富生,道:“包括你們兩個,也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