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看呐,這貨車側護欄離地麵少說歹說也有幾十公分吧。”
“後防護欄安裝要求裏邊,距離地麵不能超過450mm,他這個像是超標了……”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側護欄的高度,“估計至少也有半米以上。”
林老師點點頭,“從腰這裏掛起來,即使人體有脊柱的生理彎曲和重力作用,兩邊也不一定能夠下垂五十公分吧。”
李飛看著貨車的底盤,突然想到了一個比喻,“如果將人看成是一根杠杆,腰這裏作為支點,腰以上的部分自然比腰以下的重。這就跟蹺蹺板一個原理,重的那邊肯定會先著地的,這怎麽解釋?”
“確實,你說的這個蹺蹺板就非常形象,但是你忘了一點,蹺蹺板兩端的上方有障礙物擋住嗎?顯然是沒有,可是你再看看側護欄和黃健賢的屍體。”
林老師將白布完全揭開,暴露出死屍的小腿,“這裏有幾個類似於被戳傷的痕跡,再看看這些壓痕,其實就是被側護欄橫杆上的鐵塊給戳傷的。所以我推測黃健賢一開始被掛起來是接觸不到地麵的,在行車過程中,因為顛簸和屍體自身的重量,皮帶慢慢鬆了,屍體頭部下墜,再然後才是和道路摩擦。”
見李飛沒有說話的意思,林老師碰了碰他,“這就是我推測的死亡經過,說說看你的意見。”
李飛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神情變得比剛剛嚴肅了不少,“這個我還真拿有點不準,回去再談。但現在有一點,我們必須搞清楚,這人是怎麽掛上去的。難不成真的是巧合?”
“對,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我以前也辦過貨車撞人後拖行的案件,隻不過那些都是拖行幾十米,最多也就上百米,你像把人磨成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撞倒後就能這麽精準地將人掛在側護欄上?一拖就是幾公裏!林科長,你不覺得這其中更像是一場看似巧合的謀殺嗎?”
“你說的我也想過,而且我還發現一個細節,屍體的頭是順著車頭方向的。如果說屍體方向反過來,側護欄的橫杆是從死者的褲頭穿進去,可能性還會大點,怎麽說褲頭和皮膚之間的縫隙都比皮帶和褲子的縫隙要大吧。”
我看著屍體上的肚皮,上麵有幾處紅腫和水皰,便問道,“林老師,死者身上的水皰是怎麽來的?看著也不像是摩擦造成的啊?”
“對,陳俊倒是提醒我了。”林老師彎下腰,拿捏了一下黃健賢肚皮上的水皰,“你們看這水皰的周圍,有點像是燙傷,而且是生前形成的,看樣子損傷時間還不是太久。”
李飛明白林老師的意思,“所以你也是比較傾向謀殺?”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如果說是謀殺,那背後的凶手會是誰?”林老師憂心忡忡地回答說。
李飛無奈地擠了擠嘴巴,終究還是給小鄧下了命令,“鄧,將貨車司機控製起來,連夜審訊!”
市局審訊室。
“蔡郝,說說今晚的經過吧!”小鄧直接開門見山道。
雖然過去半個小時,蔡郝還是沒有緩過來,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淋過雨發冷,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
“警察同誌,我跟那個交警同誌說過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那就說說你知道的!”李飛不鹹不淡地說著。
“就,就今天下午接了個廣西柳州的活兒,讓我幫他們拉一車甘蔗到海南海口。誰知道會攤上這麽個倒黴事兒啊,唉,完了,我這輩子算是完了!”蔡郝欲哭無淚地催著麵前的擋板。
小鄧看了看李飛,繼續問道,“說說幾點進入我省的!”
蔡郝想了想,“十二點多……”
“下高速呢?”
“差不多兩點。”
小鄧將兩個時間分別幾下,“撞了這麽大一個人,真的一點直覺都沒有?”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等到別人提醒我才報警了,警察同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說說當時的情況吧!”
“就是我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後麵跟著一輛……”
“等紅綠燈這段時間不用說了,講講你覺得有可能撞人的那段時間吧,據我們法醫同誌鑒定,人死了也就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你好好想想,在你報警前的一個小時,都經曆了什麽!”李飛提醒著蔡郝說。
“一個小時?我想想……”蔡郝緊張地擦了擦汗,“好像是兩點十分還是十五分下的雨,我下了高速就停車在路邊了,然後用雨衣將車廂上的甘蔗遮起來,再然後就……”
李飛突然從蔡郝的話中捕捉到了“停車”兩個字,立馬示意蔡郝停下,“你剛剛說你兩點十分停過車?”
“對,在下高速之前我看快要下雨了,就想著下了高速要弄一下貨物,出了匝道我就停車了。”
“停車的那段時間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人,或者是有沒有車經過?”
“這個沒注意看,那時候都快下雨了,我哪還有心情尋思有沒有人經過呐!”
李飛對身邊的小鄧輕輕說了兩句,小鄧明白後就離開了。
“你車上有沒有裝攝像頭?”李飛突然想到不少大貨車都會裝上攝像頭,靈機一動,問道。
“有有有,我車被偷了兩次油,後來我就學精了,裝了攝像頭。可是……這有用嗎?”
“先別管他有沒有用,調看錄像再說!”
解剖室內,我和林老師正在進行著黃健賢的屍體解剖工作。
黃健賢後枕部已經被磨掉,腦實質還剩下一點點,探查後,腦實質裏麵鑲嵌著不少泥沙和骨碎片。
除了頭顱有嚴重的損害,黃健賢肩上背上全都是嚴重的擦傷,肩胛骨被磨平了大半。
剖開死者的胃時,我們發現胃內瀦留了大量的**,而十二指腸和空腸沒並沒有發現有食糜,這也就說明的黃健賢已經很久沒人進食了。
除去顯而易見的車禍傷和腹部的三處燙傷以外,屍體上並沒有留下太多明顯的痕跡。
緊急會議連夜被召開,因為案件的重要性,全體辦案人員都被召了回來。
李飛例行主持會議。
“死者黃健賢,曾用名王健賢,男,44歲,安徽人,本案頭號犯罪嫌疑人,死於車禍。今晚找各位回來呢,就是想討論一下黃健賢的死背後會不會隱藏著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