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許你生生世世的永遠
唐季季埋在胸腔裏的所有悲傷一下子齊齊湧上來，長久以來所有記憶片段，美好抑或不美好，全都拚湊起來一一浮現，沉壓在胸口，卻在一瞬如釋重負般。
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的荊棘，所有的悲傷，好像全都化為烏有。
唐季季曾經怎麽也無法釋懷的痛苦突然間不翼而飛，僅僅因為紀楚汐的隻言片語，心裏的痛，心裏的傷，全都放下。
“哥，哥哥……”唐季季失聲痛哭，雙手緊緊捏著的照片背後，有兩行褪色的字，卻像重新一筆一劃刻在腦子裏。
——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這是多久之前唐季季和紀楚汐寫下的話，連時光都在偷天換日，歲月都開始腐朽，發爛，直到眼前的兩行字，像是在**中出一朵名為陽光的花。
“沈南諍……”唐季季緊緊環住沈南諍，吸了吸通紅的鼻子，哽咽道：“其實我對哥哥也不好，我說過會無論他怎麽樣傷害我都不會恨他，可是我很小心眼，到頭來是我自己恨他不肯原諒他……”
“季季。”沈南諍輕輕喚她，低醇又無比溫柔，輕輕哄著此刻脆弱地像個易碎陶瓷的唐季季：“你是他的妹妹，他是你的哥哥，兩個人無論做錯什麽都會原諒對方。”
……
入夜時分，唐季季和沈南諍兩個人牽在一起的影子，在橙黃的路燈下拉得很長，溫潤的裹在一起的觸感，她突然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擦過自己的唇。
“沈南諍，別鬧。”唐季季回神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剛才她明顯感覺到是他的唇蜻蜓點水地一擦而過。
沈南諍這個混蛋！就知道偷襲她！
沈南諍握住唐季季的手，俯身在手背上印上一吻，微眯眼打量著她：“唐季季，你剛才那句話我會認為你是在欲拒還迎。”
“嘁。”她不屑冷哼道，轉過頭就看見對麵街道上一對人影，臉色陡然煞白。
依舊是如花模樣的女人一身黑色雪紡裙，細致又高貴地盤發露出光潔的前額，紅唇不點而朱，顯然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側著頭挽住身邊拖著行李箱的高大男人，兩人時不時耳鬢廝語。
唐季季看著那對人臉上的笑意，心裏湧現的是無以複加的悲涼，一聲又一聲的悲鳴在猖狂叫囂，“媽媽……”
“沈南諍，那是我媽……”唐季季突然間眼淚又掉出來了。
她的爸爸和哥哥全都離世了，可為什麽紀卿還能這麽開心地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她所謂的媽媽當初就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而拋棄了紀楚汐嗎？此後讓紀楚汐的好多年都再也得不到快樂。
就為了自己那份該死又偉大的愛情嗎？
唐季季不清楚紀卿知不知道紀楚汐和唐謙餘離世的事，她隻知道原來他們一家人是紀卿的生命之外。
原來她所謂的媽媽沒有自己的青梅竹馬的丈夫，沒有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女，依舊是美得不可方物，依舊在追逐自己的愛情。
“你要去叫住她嗎？”沈南諍突然間低聲問著，目光掃向對麵街上的兩個人，看樣子他們是準備一場長途旅行。
“不了。”唐季季覺得自己是艱難地發出聲，隻是停在原地看紀卿和別人一步步走向其他地方的背影。
唐季季多年來的生活裏，最缺乏的是再平常不過的母愛，可是這份母愛由父愛完整無缺地代替了，她怨過，氣過，卻不敢恨，因為那是她血濃於水的媽媽啊。
她想她明白唐謙餘為什麽沒有把這些告訴她了，是想不要讓她承受太多的痛苦，承受母親自私拋下自己的痛苦，寧願把最後的記憶留在最初上，最初的一個高貴美麗的影子。
沈南諍捧住她的臉，唇瓣毫無猶疑地覆上去，淺嚐輒止地密吻，另雙手插入她的發絲中，在摩擦的溫柔中，嗓子異常沙啞：“不要看——”
他說：“季季，不要看了，閉上眼。”
他說：“季季，我愛你。”
唐季季看著漸漸遠去的兩抹身影，終於緩緩閉上眼，溺死在這愈來愈狂熱的溫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