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溫樂與杜維(三)

不知怎麽地握著電話筒撥出的號碼是打給媽媽的,聽到媽媽焦急擔憂的聲音我突然心裏所有濃濃的委屈都湧上來,低低地喚了句:“媽……”

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原來我的家族性遺傳病已經是遠遠不是藥物所能控製的了,我開始經常出現頭暈乏力甚至隨時會暈厥的狀況,狀態真夠糟糕的。媽媽說要把我送到美國治療,於是我申請了暫時休學。

本來想這些事隱瞞所有人自己偷偷離開的,可是還是在季季要去德國的那天我竟然暈倒了,之後是季季送我去醫院的,醒來後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更不知道如何開口述說我的不健康,可季季在之後並沒有問這些,隻是在努力地想要照顧好我。

但是我不得不離開,去美國的機票早就訂好,在住院的第二天我就不告而別飛往美國。

對不起,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向所有人告別,而這場再短暫不過的離別恰是我和杜維之間所有的結束。

我在美國的化療的這段時間是我過得最壓抑的日子了,每天不斷吃各種不同的藥,甚至做各種的化療,藥物導致我的頭發慢慢開始稀疏掉落,就像故事裏的得病的那個女孩一樣,我也開始戴著帽子見人,但護士們都說我每天好像都很開心,臉上總帶著笑容。

杜維,你說我一定會是個溫暖快樂的人,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做一個溫暖快樂的人,我以為那是會永遠喜歡的,以為我們會很快樂地在一起,縱然不能長久。

每次化療時給我打針,我都是死死咬唇不讓自己出聲。我最怕打針了從小就是,所以以前杜維都是把我照顧得好好地,很少再生病所以避免了打針這件事。

季季總是會打國際長途過來問我的近況,我總是笑著說我很好,她聽著聽著不知怎麽地就哭了,然後她說杜維和顧博玥都過得很好。

每次季季這麽說時,我就會很安心很安心,他過得好就好,無論是與誰。

後來化療已經不能控製我的病情了,醫生說要對我進行大手術,但手術有較大的風險,成功的幾率隻有百分之十,若是成功了以後病情會得到很好的抑製,相反則永遠醒不過來。

可我最終還是選擇接受手術,意外的是知道後的所有人都沒有反對我,隻是他們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那樣悲傷。

那場手術前的十幾分鍾前,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身後打開的窗戶照過來的光悉數落下,手顫巍地掏出手機撥出一個倒背如流的號碼,撥過去很久才接通。

“喂……溫樂。”杜維那邊有些吵,但還是能夾雜著那麽多聲音中聽到他的聲音。

聽到杜維叫我的名字我胸腔裏的悲傷突然全都傾瀉而出,原來我是這麽想念他,原來我還有顆愛他的心。

“溫樂,你現在……在美國嗎?為什麽突然休學,是不是……”杜維的話絲毫不掩飾關心,又是欲言又止。

“沒有,你別想多了,隻是家裏有其他人生病我需要去美國照顧她,隻是暫時休學而已,我還會回來的……”她轉頭望著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的護士,明白手術沒過多久就要開始了。

“杜維,我……”我努力想擠出句話,很想告訴他我此刻有多害怕,多害怕自己見不到光亮的明天,再也見不到他。

“溫樂,我現在在外麵排隊幫玥玥買東西,就是在東街的這個很擁擠的地方,所以待會再打電話跟你說吧。”杜維突然打斷我,原來他要為玥玥在那個擠得不能再擠的地方買東西。

“嗯……”我帶著濃濃鼻音落下一個字,很心酸。卻在他快要掛電話時急急喊了句:“杜維……”待會我還會再接到他的電話嗎?甚至我能繼續活下去嗎?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想說聲再見。”我小聲吸了吸鼻子,“杜維,再見。”

我很難過自己對他說不出半點我的難過,可我決定永遠不會對他說出這些,我希望我喜歡的杜維過得很快樂,很快樂地和玥玥在一起,不需要為我有半點歉疚。

掛斷電話後,我的臉上早就掛滿了淚,轉頭卻看見媽媽和爸爸默默地站在一旁看我良久,我連忙擦掉眼淚衝他們粲然一笑,驀地,站起身向前麵的手術室走去。

摧枯拉朽的悲傷像被陽光撒下的網給遍布,周遭的世界都很明亮,我不知道這次的手術會不會成功,但我都是以最樂觀的心態去麵對,麵對未知的生離死別。

我想若是從手術室出來後,我首先要好好孝敬爸爸媽媽,不再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我還要帶很多禮物給季季他們。

我依然會是那個溫暖快樂的溫樂,隻是再不是杜維的溫樂。

(溫樂番外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