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我等你醒過來（二）
唐季季回到廈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簡藜告訴她是因為自己的親戚在醫院就職，而簡藜是無意中得知的，是急進型高血壓，而現在唐謙餘躺在病**時常昏迷不醒 ，心電圖隨時會成一條直線，早就在病危的邊緣了。
原來早在半年前唐謙餘的病情加重不止，已經出現視力急劇下降，經常四肢無力這類的狀況，他為了不讓其他人擔心，以各種名義長時間留在國外接受治療，可為時已晚，病情愈加的嚴重。
唐季季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進簡藜說的那家醫院的，從電梯裏走出來後永遠撲鼻而來的濃重醫藥水味，尤其在病人垂死的時候，無形中，藥水的味道散發得特別濃。
而唐季季走到走廊上，撲麵而來的正是這種濃重的一下下刺激她大腦神經的味道，接著一群人推過來的是蓋著一塊白色薄被的病人，躺在移動的病**毫無生息，隻露出青白的手指，一旁的家屬在不斷嚎啕大哭。
醫院這樣天人永隔的場景卻在日日上演，看著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離世，或許沒有大痛大悲，但如果推著移動病床與她擦身而過的是自己的爸爸呢……
想到這裏，唐季季突然像是被人定住了，止步不前，她的心裏好像囤積了有千萬斤重的石頭，不斷的下壓，壓得她不能喘一口氣。
“爸爸……”唐季季叫著已經念過無數遍的兩個字，此刻才真正體會到這兩個字的珍貴，盡管她極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可腦子無數地重複“病危”這兩個字。
……
“對！就是我讓人把唐季季整容了！可那又怎麽樣，唐謙餘，你現在還有能力管嗎？”
她走到病房門口時，隱約聽到紀楚汐殘忍地說著這些話，然後看到是麵如死灰的唐謙餘摳著被子，而紀楚汐正從房間裏奪門而出，臉上陌生殘忍的表情，她一把攔住紀楚汐，失去理智地怒吼：“紀楚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怎麽可以對爸爸說那些話？你知不知道他不能受刺激！”
她不敢想象這些事被唐謙餘深想會怎麽樣，她真的
“你沒資格管我！你給我滾開！”紀楚汐盯著唐季季熟悉又陌生的臉，冷冷的臉色不變，直接推開了她，唐季季被紀楚汐一把推倒，完全不顧她摔得有多疼。
唐季季抬頭望向一旁的心電箱時，而眨眼間成了一條直線，一點點嘟嘟的聲音響亮，一瞬間如遭五雷轟頂，她完全崩潰尖銳的聲音也再也喚不回躺在**醒不過來的唐謙餘。
“爸——”完全歇斯底裏的呼喊，想用盡生命全部的力氣來挽回，卻終是徒勞地看著眼前的人再沒了意識。
“爸！你是不是不想理這個樣子的我了，沒關係呢，就算換了張臉我還是你最寵愛的季季，所以你起來看我一眼好不好？”
唐季季看著閉上眼的唐謙餘，頭發的兩邊早就有了白發，發白的臉上也有了皺紋，這是一張最普通不過的父親的臉，藏了多少唐季季她所不知的心事。甚至，她還看到了他眼角流出的眼淚，透明色的。
她記得父親從不允許她掉眼淚，他說懦夫才會掉眼淚，可如今唐謙餘臨死前卻流出了一滴眼淚，她怎麽會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唐謙餘痛心的是自己的兒女竟然已經互相憎恨到這個地步了，痛惜紀楚汐被所謂
一瞬間唐季季想過有可能的話寧願自己代他去死，甚至寧願自己在這一刻失聰失明也不要麵對這樣的事實，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她輕輕握住唐謙餘的手， 冷得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她喃喃道：“爸爸，你以前總說我的體溫冷，可為什麽你的體溫也這麽涼？”
她一個人自問自答著，偌大的病房裏隻聽得見她的聲音，突然間，簡藜的身影出現在病房外，她急急忙忙地走過來，一把抱住全身都在打顫的唐季季，“季季……”
簡藜怔怔地看著眼前一臉恍惚的唐季季，是張陌生的臉孔，可簡藜依舊能認出唐季季那一雙純質的漂亮眼睛，一直是澄澈的眼神，而現在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悲傷與死寂。
唐季季抬眼看到了簡藜，慢慢說道：“我爸爸好貪睡啊，我記得以前他跟我講了一個故事，就是來告誡我們不準睡懶覺，可他還在睡呢……”她看著欲言又止的簡藜伸手噓了一聲：“先讓爸爸多睡一會吧，他平時很忙的，簡藜，你陪我一起等他醒來吧。”
簡藜眼圈突然間毫無預兆地紅了，但還是點點頭哽咽著說：“嗯，我陪你一起等。”
可突然間，從病房外匆匆走過來幾個醫生與護士，他們看了眼已經閉眼不醒的唐謙餘，以及停止的心電，拿著病曆，緩緩說道：
“2011年6月4日，唐謙餘先生因急進型高血壓受刺激引起腎小動脈急劇收縮而使腎髒缺血離世。”
不——
不——
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大腦裏有無數的聲音全都匯為一體，悶聲而至的聲音像巨大的雷在她耳邊轟隆作響，聲聲悲鳴都在殘忍地撕裂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