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整個人貼在門板上,就這麽靜靜的看著立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韓溯,愣了許久,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暗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衝著他微微的笑了笑。

韓溯冷著一張臉,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片刻,又往裏掃了一眼,問:“說。”

“我……”

“宋燦,你覺得你耍這種手段能得到什麽?你就不怕我會更加厭惡你嗎?”他的語氣透著森森冷意,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稍稍側著身子,不再多看她一眼。

宋燦隻不過是孤注一擲而已,她隻是想知道,在她遇上困難的時候,他還會不會管她,現在他出現了,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心裏還是緊張她的。當然那個短信,她隻是‘不小心錯發’給韓溯的,短信的內容和語氣,皆是針對秦謙的。

“秦謙是我表弟,這件事我會處理幹淨,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不打擾了。”語落,他就側過了身子,腳步剛邁出去,忽的又停住,側頭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你們之間,還有沒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目光十分冷冽,一眼望過來,像是要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宋燦被他這麽一看,心裏頓時一亂,眉心微微的蹙了蹙,低垂了眼簾,軟著語氣,說:“能不能進來說?”

“有必要嗎?”

“有。”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韓溯稍稍思忖了一下,轉身走了進去,不過也僅僅隻是往裏走了兩步,視線在房間內掃了一圈,看到床邊橫著的兩瓶紅酒瓶子,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宋燦輕輕的將房門關上,走到他的麵前,與他相距一步的地方停住,微微仰頭看著他的眼睛,抿了抿唇,看樣子有些猶豫,片刻才像是下定決定,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跟秦謙之間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的。在跟你領證的前一天,我喝醉了,喝的爛醉。酒吧的人拿我的手機給秦謙打了電話,他過來把我帶去了酒店。”

她說著,吸了口氣,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強迫自己不要轉開視線,死死的盯著他平靜無波的雙眼,“然後……他脫光了我的衣服,給我拍了一些不雅的照片。而我卻一無所知,因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衣服還是完整的,像是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上次他被人襲擊砸破了頭,是我幹的,一直到那天我才知道真相。他用這個照片威脅我幫他做事,其實這種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隻不過那些小錢,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所以……”

“宋燦,不得不說,你的生活還真是精彩的很。”他冷哼了一聲,“放心,我會幫你把照片一並毀掉,隻是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謹記不要亂發短信。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身上耍手段,你也一樣,別自作聰明。”

語落,韓溯就轉身準備走,宋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上前一步,從後麵一下抱住了他,雙手緊緊的圈住他的腰,“真的就沒有一點回旋餘地嗎?韓溯,我真的真的喜歡的是你的人,如果我騙人,出門就給車撞死。”

他的眉心緊蹙,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稍稍收緊了一點,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默了好一會,他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收緊了手指,稍用了點力氣,卻沒有把她的手扯開,宋燦拽的很緊,像是提前就知道他會將她拉開似得,抓緊自己的手腕,整隻手都被她自己給掐的通紅一片。

韓溯低眸看了一眼,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說:“放手。”

“我不放,就是不放。韓溯,你這是不負責任!你讓我愛上你了,現在看到我的過去,就想這麽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是我的錯嗎?你不能因為過去的事情來指責我!這對我不公平!”她說著,又抱的緊了一點,閉著眼睛死死的抱著他不放。

“我再說一遍,放手。”他又說了一遍,這一次口氣更冷。

聽的宋燦喉嚨發緊,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不說話,隻是緊緊的抱著他不放手。

半晌,韓溯抬起另一隻手,狠狠的將她的手扯開,一揮手就將她掃開了,說:“好聚好散,懂嗎?這樣的糾纏,可不像你。”

隨即,他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正欲伸手開門的時候,宋燦一時心急,道:“那我如果懷孕了呢?如果我懷孕的話,你是不是……”

韓溯停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低低一笑,笑聲諷刺,搖了搖頭,說:“有趣嗎?”

“什……什麽?”

“用懷孕這種招數,有意思嗎?”他冷然的哼了一聲,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說:“騙人之前,最起碼得打個草稿。宋燦,你怎麽越來越愚蠢了?手段也越發拙劣了。”

宋燦怔在原地,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半晌,才低低的自嘲了一聲,說:“對,你說的對!在你麵前,我真的越來越蠢,還越來越不像樣子了!你一定很惡心我,我知道。”

不可否認,他說的沒錯,她的手段真的越來越拙劣了,什麽時候她竟然卑微到要用懷孕去威脅一個男人。而且,這種謊言屬於一戳就破,她真的是瘋了。

韓溯沒有說話,打開房門,門口,酒店的客房服務正打算摁門鈴,見著眼前的房門忽然打開,先是嚇了一跳,所幸手裏牢牢抱住了兩瓶酒。他看了韓溯一眼,竟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被他的氣場給嚇到了。

韓溯隻看了他兩眼,又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兩瓶酒,一句話沒說就轉身走了,服務生一直看

著他走遠了,才猛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房間內的人,畢恭畢敬的說:“宋小姐,這是您要的酒,那個……您還要嗎?”

宋燦愣愣的靠在櫃子上,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抬眸,眼眶有些發紅,不過好在沒有流眼淚。她微微的揚了揚唇,點了一下頭,說:“當然要。”隨即變走過去,接過去了她手裏的酒,“謝謝。”語落,她便拿著酒,關上了房間的門,順道還上了鎖。

她將兩瓶酒放在了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雙手捧著臉頰,愣愣的發呆出神。半晌,才拿了開瓶器,將兩瓶酒全部打開,又拿了酒杯,一杯杯的往下灌,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縱使眼眶越來越紅,笑容卻一刻都不落下。

韓溯一個人站在電梯的中間,低垂著眼簾,片刻,他從袋子裏掏出了一盒煙,取了一支抽了起來,眉頭緊的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酒店門口,程昱一直畢恭畢敬的等在門口,韓溯出來,正好車子就停在了大門口。他迅速上前開了車門,韓溯行至車門前,稍稍停了一下步子,抬眸看了程昱一眼,這才彎身坐了進去。程昱關了車門,立刻上了副座。

“他們現在去了棋牌室,韓總您還過去嗎?”程昱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問道。

韓溯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片刻,“不去了,讓李熔招呼好,單子都記在我的賬上。”

“好。”程昱輕輕點了點頭,便默不作聲的轉過身去。

車子沒動,司機一直在等韓溯發話,車內一片靜寂,過了好一會,才說:“回別墅。”

話音剛落,車子就動了起來。路上,韓溯一直側頭看著窗外,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開口,“程昱。”

“是,韓總有什麽吩咐?”程昱聞聲,稍稍側過了身子,挺直了背脊,低垂著眼簾,畢恭畢敬的等候他的吩咐。

韓溯抬手輕撫了一下嘴唇,轉頭將目光落在程昱的身上,問:“來SC應聘之前,你是跟著誰做事的?”

程昱不慌不忙,抬眸看了韓溯一眼,笑道:“回國這兩年我並沒有固定工作,隻做過幾家小公司的危機管理,我在國外待的時間久,但歐洲的經濟形勢同國內的不同,我需要時間去改變自己的策略,來迎合國內經濟市場。”

“聽說你現在還住筒子樓?怎麽不給自己換個環境?”他繼續不動聲色的問。

自打程昱任職至今,韓溯還是第一次問這些瑣碎的問題。

“警醒自己而已。”他微微的笑了笑。

兩人的目光相觸,眼神皆是波瀾不驚,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海水,讓人無法琢磨。韓溯看著他,微不可察的揚動了一下唇角,也看不出含義,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點了一下頭,就轉開了視線,不再多問什麽。等他側開頭,程昱也轉回了視線,目視前方,麵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正定自若。

韓溯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車內一下子就陷入了一陣沉寂,誰都沒在說話。程昱不動聲色的暗暗抬眸掃了後視鏡一眼,觀察了一下韓溯的神色。然而,他們都是掩藏情緒的高手,又怎麽可能會讓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程昱的唇角微步可察的揚動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在這樣的夜色中綻放出了奇異的光芒,仿佛有一種嗜血的興奮。

這天晚上,宋燦在酒店房間的桌子上趴了一個晚上,麵前的酒瓶子橫七豎八的躺著,手裏還緊緊的捏著已經空了的酒杯,她側著頭,臉頰貼在桌麵上,眉心微微的蹙起一個小疙瘩,看樣子應該睡的很不安穩。

眼妝暈開,眼角還留著眼淚的痕跡。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很亮了,光線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刺的她睜不開眼睛。不由抬手捂住了眼睛,由著在桌子上趴了一個晚上,整個人腰酸背疼,這兩天算是把自己給折騰壞了。

她慢慢的直起身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招標會在下午,她還有充足的時間回去休息一下,頭疼的快要裂開了,她支撐著桌麵站了起來,然而搖晃了兩下,等感覺到自己可以站穩了,才慢慢的轉過了身子,準備去衛生間洗漱一下。

結果才走了兩步,就一腳踩在了酒瓶上,‘噗通’一聲,伴隨著她的一聲低呼,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膝蓋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的她齜牙咧嘴的。她就這麽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好一會,都沒有站起來。

裙擺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宋燦感覺到空調的風吹在她的屁股上,涼涼的。她慢慢伸手扯了一下裙擺,片刻,竟無端端的笑了起來,她笑的是自己的狼狽不堪。就那樣趴在地上,止不住的笑。

逐漸的,已經聽不出來,她竟然是在哭,還是在笑了。她在地上趴了好一會,才艱難的站了起來,進了衛生間洗了個澡,然後出來,拉上窗簾,爬上床睡覺了。

下午的招標會再SC酒店內舉辦,14點準時開始。宋燦是在13點半的時候到達酒店的,結果還未進酒店大門,就被人拽到了酒店的後頭。宋燦自然沒有反抗,在這種敏感的地方,容易引人側目。

連著走了好幾分鍾,一直走到無人場所,他才將她狠狠的往牆上一甩,帶著一股止不住的怒意,氣勢很強。

“竟敢耍我!嗯?是不是你讓人在就裏麵下的藥?行啊宋燦,你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是不是?"秦謙氣急敗壞的,瞪圓了眼睛看著她,那凶悍的樣子,

簡直是想一把掐死她。

宋燦側頭厭惡的看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很魯莽?你就不怕這附近有記者嗎?要是被記者將剛才那一幕拍下來,你的照片也就不用發了,表嫂跟表弟有一腿,這樣的新文就足夠勁爆了。"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除了眼底那一絲厭惡。

"你以為我會怕?"

"你當然要害怕。秦謙你應該知道我是幹公關的,怎樣能用輿論打垮你,也很簡單的。照片你可以發,但我勸你好好想清楚,我怕你發了之後,會得不償失。"她稍稍站直了身子,微微仰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神色太過於淡定了,秦謙心裏竟然沒來由的慌了起來,片刻,卻冷哼了一聲,說:"威脅我?"

"不敢,我怎麽敢呢,畢竟照片上沒穿衣服的人是我。隻是你要知道,一個女人要真的被逼到那一步,瘋狂起來,誰都真不知道她會坐什麽,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什麽。"宋燦說的冷然,說完,輕輕的笑了一聲,說:"沒準我還會拿高跟鞋砸你,讓你的腦袋多個發誓。"

這種時候,她還說著不冷不淡的笑話,秦謙完全猜不透她現在在想什麽,這個女人可怕起來的時候,真的挺可怕的。

宋燦一邊說,一邊從包包裏取出了手機,點開了上麵的備忘錄,然後轉過了手機,抬手舉到他的麵前。秦謙看了一眼,臉上立刻揚起了笑容,伸手想要把她的手機拿過去仔細看看,宋燦及時避開,讓他撲了個空,臉上的笑容微微的僵了僵,幹幹的笑了一聲,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斜了她一眼,說:"你什麽意思?"

“隻準看,不準拍照。”她冷聲回答,態度冷硬。

“這消息你哪兒來的?”他忽然又警惕了起來,將信將疑的說:“你不是說跟韓溯鬧翻了嗎?那為什麽你還能得到這麽詳細的消息?”

宋燦轉過了視線,波瀾不驚的看著他,眸底結了一層冰霜,她現在對秦謙這個人已經是深惡痛絕了。片刻,她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很多事情放到**,你覺得還會是事兒嗎?昨天晚上之所以爽約,是因為我約了韓溯,現在你應該明白這個消息是怎麽來的吧?”

秦謙看著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輕笑了一聲,說:“看樣子,你已經想通了。”

她隻抿唇微微的笑,不置可否。

隨後,秦謙便用他的手機給趙泉發了短信,把宋燦手機裏的內容,更加精簡的傳遞給了趙泉。宋燦從酒店後門進去,秦謙還是陰魂不散的跟著她,跟她說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嘲弄和諷刺,還有一股子不知名的嫉妒。

“看不出來,你對韓溯倒是挺主動的,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見你這麽主動過。韓溯願意跟你說那麽多,看來你是下了大功夫,是不是耍了什麽招數?嗬嗬……”

“秦謙,我建議你不要跟著我了,你要的隻是內部消息,至於我是用什麽方式得來的,跟你沒有多大關係。閉上你的嘴巴,少在我這裏得寸進尺。”宋燦停住了腳步,眉心微微蹙了起來,轉頭看向立在身邊的秦謙,眼中的嫌惡之情無法掩飾。

秦謙哼笑了兩聲,聳了聳肩,說:“好奇嘛。”

“沒什麽可好奇的。”隨即,宋燦便徑直了走向了電梯。

14點整,投標者如數到場,約莫十分鍾後,SC的人才出來,一個個入座。宋燦站在後頭,當她看到原本應該是韓溯坐的位置,變成了韓莫的時候,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身側的楊茜茜,問:“韓總沒來嗎?”

楊茜茜搖了搖頭,想了想,說:“聽說韓總有別的事情要做,就把這件事交給韓副總了。”

宋燦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了一下眉,輕輕的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沒一會,招標會就開始了,按照流程,SC的人先介紹了一下整個項目的工程量,還有其中一些細節問題。等回答了一些投標者的問題之後,李菲就讓人把投標箱拿了上去,SC這次采用的是暗標的方式,不公開底價。

投標人紛紛將自己的投標案放進投標箱的過程中,一直在旁邊觀察整個過程的監督人員,在同旁人耳語了兩句之後,忽然站了起來,抬手示意了一下,打斷了投標的進程。

“請問,揚發建設的代表人是哪一位?”正好站在投標箱前的人,就是趙泉。

他的手頓了一下,那抹自信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幽幽的轉過頭,抬了抬手,說:“我是。”

“請拿著你的投標案,過來一下。”那人的態度依舊很好,臉上還掛著一絲溫和的笑容。

趙泉微微的頓了一下,將手裏的牛皮袋子從投標箱內拿了出來,走了過去。誰知那人接過牛皮袋子,就直接拆開看了看。唇角淺淺的勾了一下,抬眸看向了趙泉,微微一笑,說:“揚發建築公司作弊,取消資格。”

“什麽!”坐在下麵的老板,一下子站了起來,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你是不是弄錯了?”趙泉也變了臉色,這簡直糗大了,竟然在這個時候被公開作弊,在場還有媒體在拍照呢!

對方,依舊微笑著,說:“需要我當場公開證據嗎?”

宋燦站在角落裏,雙手抱胸,微微的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