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案子牽涉的人和事很多，薑朔下令韓溯的事情由他來親審，其他多方配合調查。
四年前宋啟明的案子被再度翻起來，連帶著宋燦弑母的案子也被帶了起來，因著這輿論的背後有推手在刻意引導，所以所有的陰謀論全數集中在韓溯的身上，幾乎快要妖魔化了。宋家在這輿論聲中，一點一點的被洗白。
而，當初宋燦差一點入獄，結果被韓家所救，轉而嫁給韓溯。有人將這件事與那份器官捐贈書串聯了起來，用一種逼真的口吻敘述表示，根據可靠內幕得知，當時韓溯是為了給沈家大小姐沈婉婷找備用心髒，所以才把人娶回家，養起來的。
盡管沈耀已經用各種方式，想要壓住關於自己家的醜聞，然而，已經無能為力，因為來的突然，開始並沒有想到宋啟明的一份親筆遺書，能夠牽連出那麽多東西。輿論的走勢對他們非常不利，不但股價暴跌，連帶著一些正在進行中的項目都開始紛紛叫停。
而且，現在輿論的勢頭越來越大，若是再這麽下去，早晚出事。雖說山高皇帝遠，但現在通訊業發展的太好，任何東西上了網，事情愈演愈烈的話，難保不會被看到。但這樣的輿論，若是全部壓下去，顯然也不可行，一定會遭到社會各界人士的譴責，網民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的。
如今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大概就隻能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了。這一點，沈家已經開始出手，在背後引導輿論，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韓溯個人。而，韓家到現在還沒有絲毫的動靜，似乎是在靜觀其變，說到底，韓溯是韓家的人，貿貿然行動，隻能適得其反。
周衍卿去警局看韓溯的時候，順道在路上買了過敏的藥和藥膏。
果不其然，見到他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紅色的疹子，明明看著挺好笑的，可不知道怎麽，周衍卿竟然有點難過，為韓溯感到難過。想想那天晚上他找茂茂的那個勁頭，找到的時候，他竟然自己上去抓了，要知道這個人是多麽討厭貓這種東西，以前的時候說都不能說一句，提個貓字就翻臉，比翻書還快。
現在好了，連貓都敢抓了，過敏也不怕了。可還是惹了一身腥臊，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來之前，他去醫院看了看宋燦，人還在重症監護室裏，看起來了無生氣。
他將藥和換洗的衣服放在桌子上，移到了他麵前，說：“別說我不及時來看你，是他們開始不讓，今天才準。怎麽樣？在裏頭這麽幾天，習慣嗎？我想你可能是要終身監禁了，先習慣習慣也好。”
韓溯伸手拿過了藥盒，幹吞了藥片，而且看起來還是用嚼的。周衍卿看著他的嘴巴動了好一會，喉結滾動，就這麽不動聲色的吞了下去。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的變化，抬了眼簾，問：“現在什麽情況。”
周衍卿看著他吞咽的動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弄的他也不敢多問什麽，一本正經的說：“實話？”
“你認為虛話對我有用？”韓溯輕挑了一下眉梢。
“形勢暫時對你不利，曝光率太高，並且所有消息都對你不利，壓不住。背後的人顯然是想讓你坐牢，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必須是要找個能抗事兒的。首當其衝的人選就是你，告訴你個讓人心寒的消息，沈耀是第一個舍棄你的人。”他的聲音很輕，笑容略顯諷刺。
他低垂著眼簾，手指搭在紙杯的邊緣上，輕輕的一圈又一圈的打著轉，“韓家的動靜？”
“還在觀望中，沒什麽動作。”周衍卿的目光落在他一張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臉上，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會坐牢，他稍稍湊過去了一點，低聲問：“韓溯，你是不是被宋燦這一招給刺激傻了？”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停，抬眼，眼眸黑亮，“她死了？”
“我呸，你這什麽嘴啊。”周衍卿退了回去，擰了眉頭，說：“你就不能說點人話？明明就不想人家死，還是老是死死死的，真死了，我就看著你發瘋，保管不說你。”
韓溯隻看了看他，不喜也不怒，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又低垂了眼簾，不說話。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半天沒說一句話，周衍卿敲了敲桌麵，問：“接下去你打算怎麽做？要不要我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他擺擺手，說：“不用，先等著，我倒是要好好看看，這一次他會怎麽做。”
“嗯？誰？”周衍卿一頓，問道。
“沒誰，你回去吧，這件事鬧不了多久，也不會有人允許這件事繼續鬧下去。讓我抗事兒，我怕他們得不償失，也擔不起這個後果。”他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早就涼透的茶，口腔內那股苦澀的味道，算是稍稍消散了一點。
可喉頭還是異常苦澀。
周衍卿起身的時候，韓溯放在了手裏的杯子，發出輕微的一聲‘啪嗒’。他們兩個到底是相識多
年了，周衍卿自然是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什麽，一下就停住了動作，站在桌子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說吧。”
韓溯默了好一會，手指在杯壁上輕敲了兩下，抬眼看了看他，問：“她的情況怎麽樣？”
“誰啊？”周衍卿明知故問。
“宋燦。”他倒是也不避諱。
周衍卿笑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又彎身坐了下來，說：“許池說情況還算穩定，再過一天，若是沒有大的變化，就可以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放心吧，我會幫你去看她的，最起碼她的那幾個朋友對我倒是沒什麽偏見，還能跟我說上兩句話，禍不及朋友，一個個都是有素質的。”
韓溯沒說話，周衍卿看他情緒還算冷靜，忍不住附身，湊到他耳邊問：“其實我挺想知道，宋燦拿刀子紮自己的時候，你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覺得她很蠢，當然也很有心思，演的跟真的似得。”他又抬手喝了一口水，沒再說話。
周衍卿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對這一番話做出任何評價，隻笑了笑，說了聲‘走了’就離開了。當然，心裏的那份擔憂，在見到他如此坦然的神情之後，倒也是鬆了口氣。
夜晚，韓家別墅內，韓家內部所有的人都到齊了，一行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清一色的男人，除了姑姑，其他女眷均在偏廳內照顧孩子，幾個人麵麵相覷，神色嚴肅，無人發話。韓溯這件事給SC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到現在韓家對這件事情還沒有做出任何表態，他們在觀望的同時，其他各方也均在做觀望狀態，韓家現在處於風口浪尖之上，誰都不敢同他們輕易合作，曾經的香餑餑，現在到成了榴蓮了，想吃，又怕紮手。
好在這名門韓家家底厚，家大業大，要垮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就是問題棘手了一點，現在宋燦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警方稱其故意殺人，雖然未遂，但造成重傷，並且性質惡劣，最少是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再疊加四年前宋啟明的案子，性質嚴重，可能會上升到無期徒刑。韓溯畢竟是韓家的人，不能不管，可這事兒又無處可管。
現在輿論那麽嚴重，他們若下手去管了，有可能整個韓家都會被搭進去，誰都不敢就這麽貿然下決定，更沒有人願意出頭來做這個領頭人，萬一做錯決定，要承擔的後果太大。更何況他們還摸不透韓溯的底，舍不舍棄他是一個問題，舍棄他的後果是什麽，又是一個問題。
靜默了許久之後，韓海誠首先開口，畢竟論資排輩，他最大，韓海銘不開口，就隻能由他先來打破這個僵局。他伸手拍了拍韓海銘的膝蓋，說：“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三四天了，我們韓家必須要有一個態度，隻是這件事實在不好做決定，雖說我是你大哥，但韓溯是你的兒子，這決定還得你自己做，我們這裏任何一個，無論做什麽決定，始終會落人口舌。到時候，韓溯會落個什麽下場，你這心裏肯定會有疙瘩。所以，海銘，這件事隻能由你自己來做決定，你是要留，還是要舍，無論是什麽決定，我這個當大哥的肯定支持。”
“不管怎麽說，韓溯也是我侄子，我也不希望這樣優秀的一個韓家子弟，就這麽毀了。父親在的時候，不就老是教育我們兄弟幾個要團結麽？這種時候，我們韓家人，都是一條心的。無論你做什麽決定，結果是什麽，我們都能接受。”
話音落下，三叔和四叔緊跟著迎合了一下，也就是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這個燙手山芋推出去。是好是壞，他們心裏自然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韓海銘沉默著沒有說話，片刻，抬眸看向了立在一旁的韓子衿，問道：“子衿，你有什麽想法？”
韓子衿聞聲，微微抬了一下眼簾，抿了抿唇，說；“我當然希望二哥可以平安無事。”
“可是現在事情都鬧開了，就算想私底下解決，也不可能了。說起來宋啟明那份親筆遺書怎麽忽然又出現了？當初媒體不是想爆，後來說遺書丟了麽？怎麽隔了四年又出現了？而且，這檔子生意，咱們韓家多少年沒碰了？韓溯怎麽暗中還在搞？老爺子在了時候，都嚴禁再碰這些生意了。”四叔開了口。
三叔應了一聲，“這韓溯也真是的，做事總是一意孤行，現在好了？事情被挖出來，還讓咱們幾個給他收拾爛攤子，這臉都沒地方擱了。”
“那你們的意思是，就這麽隨他去？”韓海銘低聲一笑，總結了這兩個弟弟的言論，並輕拍了一下三叔的腿，說：“你們幾個別一百步笑五十步，我們韓家有幾個人碰了這種生意，我心知肚明的很。任由他去，你們看看他會不會把你們這些個長輩一塊抖出來。”
此話一出，三叔和四叔的臉色變了變，轉開頭不再多說什麽。
“這件事連帶出來的人和事太多，棄了韓溯，那是自找苦吃。他可以這麽
淡定的待在警局，這不就很好的說明了，他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出來的。那我們為何不配合他呢？”
韓海銘的態度，讓在場的人均有些驚訝，按照韓海銘對韓溯的厭惡，這種時候，應該是要趁機把他從SC趕出去，可現在卻要配合，這倒是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話音落下，整個屋子陷入了沉默。
他掃了他們一眼，輕輕一笑，說：“難道你們不想把申滕合並過來？能合並申滕的，隻有韓溯。那你們難道忘了，沈耀最初可不信沈，他原名叫做袁耀，同沈婉婷的母親結婚之後，才改了姓氏。這事兒，可是他的禁忌。”
“你說了算。”韓海誠笑了笑，回應了一句。
稍後幾個人又商量了一陣，才各自散去。等他們都走了，韓海銘才緩緩的站了起來，衝著韓子衿招手示意了一下，就轉身上了樓。韓子衿見著，立即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韓海銘彎身坐在了書桌前，說：“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事情出來，我就去了解了一下，警方經過筆跡對比，確實是二嫂的父親親筆寫的，至於二嫂母親的事情，據說有認證，已經被警方保護起來了。”他簡單繼續，“至於二嫂這件事，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雖然表麵上證據確鑿。”
韓海銘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那份遺書，是我拿出去的。”
“什麽？”韓子衿有些詫異，“爸，你……”
“我倒是沒有想到宋燦會這麽激進，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毀掉韓溯，我有點低估她了。”
韓子衿皺眉，似乎是無法理解，幹笑了一聲，問：“我不明白。”
“是我做了錯誤的決定，但我現在並不後悔做這個決定，這反倒是能夠讓我看清楚，韓溯的底究竟有多深。其實我並不相信，宋啟明一家子是他害的，我可以說，那些個證據全是假的。他有人證可以表明，宋家出事的時候，他根本不在青城，當時他去了英國，中途轉了北京。查一查航空記錄，那些個所謂的證據，就不公自破了。唯一讓我好奇的是宋啟明的遺書，以我對宋啟明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自殺更不可能。”
“年輕時候他就跟我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想他當年也是撈偏門的，不是多清高的人，為了清白和良心自殺，那是無稽之談。所以，唯獨這件事，讓我很好奇，究竟是他得罪了什麽人，還是韓溯得罪了什麽人，八竿子也打不著，竟然也能聯係起來。當然，如果不是當時韓溯確實不在國內，處處一看，我也相信他會幹這種事兒。所以，他們現在說給沈婉婷找備用心髒這事兒，我相信他會做。”
韓海銘自顧自的點頭，目光落在了韓子衿的身上，說：“換做是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會這麽做。子衿，有時候我氣你不爭不搶，又氣你不夠心狠手辣。可非常矛盾的是，我之所有喜歡你這個兒子，就是因為你這一份性子。”
韓子衿低垂著眼簾，隻微微笑著，說：“其實二哥也沒有您說的那麽心狠手辣。既然二哥有不在場的證據，要不要我去……”
韓海銘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擺擺手，說：“探探底，你說，我自己的兒子，連他有多深的底都不知道，這多可悲。希望你能永遠保持現在這一份心態，對了，你最近是不是跟那個蘇梓走的很近？就是上次過來冒充你女朋友那個。”
此時，他的神情緩和了下來，溫和詢問。
韓子衿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微僵了僵，說：“爸，您不要誤會，我們隻是朋友。”
“不用緊張，不是普通朋友，也沒關係。蘇梓的身份我暗中調查了一下，雖說也算是名門出聲，但私生女終究入不了台麵。但你要是真喜歡，我也不阻礙你，沒準你還能幫她證明身份，蘇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在C市，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好好利用，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聯合對象。”
“爸。”韓子衿笑著搖了搖頭。
韓海銘擺擺手，說：“好了，我一個人待會，明天陪我去醫院看看宋燦。”
“好，那我先出去了，爸，您早點休息。”說完，韓子衿就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韓海銘從抽屜裏取出了一盒煙，點上一支抽了起來。
隔天，往上的輿論依舊，這輿論背後，蘇梓也算是一把好的推手，宋家的洗白，也是她的手段，這兩天，她天天守在醫院裏，外公那邊被瞞的很死，他們讓楊阿姨刻意把電視的線路給切斷了。
訂的報紙也偷偷取消了，好在外公現在的腦子沒以前靈光了，恍恍惚惚的也沒發現什麽。宋燦的舅舅們是全部都知道了，每天一下班就過來看宋燦。
宋鴿從來沒有出現過，蘇梓想想，竟然會提宋燦覺得心寒。
這天下午，醫院裏來了個人，蘇梓沒見過，也不知道宋燦還認識這樣一個人，看著有點年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