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迪!你這是要把我串在肋骨上的每一個銅板都搜刮掉嗎!”柴科夫半開玩笑地罵道。

“如果可以,我會的!”潘迪回了一句,突然大家都聽到耳機裏一陣雜音。

“幹擾?”潘迪狐疑地問道。

“我想我們離那個迪克不遠了,潘迪,先打消水晶屋的念頭,我們先把迪克抓住!”

剛才的那陣雜音是迪克的通訊在洞壁裏反射傳進了他們的耳機裏,雖然聽得並不真切,但柴科夫的直覺告訴他,迪克的確就在洞裏,而且離得並不遠。

大家加快了速度,又穿過了幾個大洞穴,來到了分支。

“左邊?右邊?”潘迪看著兩個大小幾乎相同的洞口,問道。

柴科夫也拿不定主意,這就是50%的概率,如果猜錯了,可能這輩子都抓不到迪克了。

“有硬幣嗎?”看到柴科夫半天沒有決定,潘迪問道,既然人決定不了,那就交給運氣來決定吧。

“右邊!”汪興國說道,率先走向了右邊的洞口。

“為什麽?”柴科夫問道。

“一種直覺。”汪興國笑道。

“我老爹說過,如果事情開始得並不順利,恭喜你,以後會越來越順利的!”潘迪自言自語道,跟在了汪興國和夏若冰身後。

“可我老爹說,如果事情開始得並不順利,那麽你就做好失敗的打算吧!”柴科夫有些無語,但是大家都往右邊,他也隻好跟上。

“柴科夫,我覺得你老爹說得不錯!”走進通道裏幾百米後,潘迪看到一幕令他不可思議的景象。

“趁它們還沒有發現,我們回頭還來得及。”柴科夫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噬蟲,覺得頭皮發麻。

但是噬蟲卻一動不動,他們層層疊疊地趴在洞壁上,有些還一串串地倒掛在洞頂,好像一條條從洞頂上掛下來的藤蔓,地麵上倒是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噬蟲,卻遠沒到鋪滿一地的地步。

“他們在休眠。”汪興國走近了幾步,從牆邊輕輕地掰下一個噬蟲,噬蟲好像迷醉了一樣,一動不動,爪子環抱在胸前,汪興國小心地把它放進了試驗器皿裏,蓋好蓋子。

“是不是把它們都燒了?”潘迪舉了舉手裏的噴火器。

“不,直接走過去就行了。在地下,他們的食物很少,隻能通過休眠來盡量節約能量。”

“可是在地麵上它們瘋狂的攻擊怎麽解釋?”潘迪問道,他覺得死掉的噬蟲才是好的噬蟲。

“他們肯定是通過嗅覺行動的,我們有防護服,它們聞不到食物的氣味,所以不會醒過來的。”

“好吧,肉其實就是它們的鬧鍾!”潘迪覺得自己站在噬蟲旁邊那麽久,它們竟然動都不動一下,看來汪興國說法是對的。

穿過噬蟲堆,潘迪看到有一些噬蟲身上有被燒灼的痕跡,看樣子它們還是雜食生物,沒有肉吃的時候會定時去吃那些“苔蘚”以便活下去,然後回到這裏休眠,等候苔蘚下一次生長起來……

有時候,人類不得不驚歎生物那頑強的求生能力,在如此惡劣的地方,這些噬蟲都能活下來,還進化出這麽一套求生的手段。但人類和其他物種之間的生存發生衝突的時候,人類卻總能憑借著自己強大的技術力量取得勝利……

“好吧,隻要你們不到地麵上咬人,我也不想再烤蟲子了……”潘迪說道。

如果噬蟲也是有思想的,麵對地麵上成千上萬的同類死在了嚴寒、火焰之下,不知道它們會做如何想?

也許是對生命的敬畏,潘迪突然覺得那些為了求生而冒出地麵的噬蟲有些可憐,也許它們待在地下對大家都是最好的。

噬蟲當然不知道進入這裏的人腦子裏在想什麽,求生的本能觸發了它們休眠的基因,甚至都不知道有人類已經踏入了它們的領地,如果沒有食物氣味的刺激,它們會休眠到“苔蘚”成熟。第一顆孢子飄落到這個蟲洞裏,它們就會蘇醒過來,奔向那片苔蘚食堂,在它們儲存足夠的能量以後,才會交pei、產卵,噬蟲的生命在此也會走到盡頭,而下一代的噬蟲重複著這樣的生活,除非有一天,頭頂的地麵被挖開,地麵上那些能提供更多能量的肉類的氣味,會觸動噬蟲吞噬的基因,噬蟲拚命地去追逐隻是想在生命結束之前取得更多的營養,為下一代儲存更多的能量,但噬蟲很難熬過地麵上的冬季,它們拚盡一切努力,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和下一代,求得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從某個方麵而言,噬蟲和那些在荒原裏遊**的原住民除了物種不同以外,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生命是偉大的,生命也是卑微的!”潘迪突然脫口而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潘迪,我想我們就站在了偉大的邊緣。”柴科夫看到了遠處的一些東西,也感歎了一句。

這是一片石頭堆砌的宮殿,一塊塊巨大的條石整齊地堆砌成房屋、台階的模樣,但還有更多的條石和加工到一半的石料雜亂地擺在殿堂裏,這是一個大約相當於一個足球場那麽大的橢圓形建築,四周的條石好像體育館裏一排排的凳子,很多地方沒有完工,工程似乎隻進行了不到三分之一,底部的地麵已經用石板鋪平,正中央是一個用條石、石塊堆砌的平頂金字塔,大約有10米高,條石鋪就的台階直通到金字塔頂端,平頂的四周一共有8個樹立的形製規整的條石,上麵還刻有花紋,正中央是一個祭壇,一麵刻著紅龍圖案的石雕在祭壇頂端張牙舞爪……

“這竟然是真的?祖先真的在地下建了一個宮殿!”柴科夫喃喃自語,一直以來,他認為這隻是一個傳說。

“這是一個祭祀的地方?”潘迪問道。

“好像他們沒有完成。”柴科夫答道。

站在祖先在地下建立的偉大工程麵前,柴科夫默然不語,低下了頭,心中暗暗地祈禱。

以現在的眼光了看,老柴科夫這是迷信,但在那個科學並不發達的時代,隻有迷信才能緩解他們對災難的恐懼。

夏若冰看著祭壇上的紅龍,那是一隻無角的螭龍,順著這條龍往下看,祭壇的立柱和邊緣刻著許多扭曲的文字。

“佉盧文!”夏若冰驚叫了一聲,這證明柴科夫和迪克都沒有說謊,這的確是樓蘭人建立的地下宮殿。

夏若冰湊近,仔細地看著那些文字,這是一個樓蘭王族祭祀的祭壇,但它從未使用過,大部分地方都沒有完成就被遺棄了,隻有那些佉盧文在訴說著消失了2000年的樓蘭的秘密。

2000年前的樓蘭發生了嚴重的災難,水源在枯竭,匈奴人在覬覦,東方崛起的大漢王朝也向他們施加壓力,巫師已經被驅逐,他們給樓蘭王族留下了詛咒,詛咒他們永遠不能彌補犯下的罪過,樓蘭的王族會凋零,剩下的人會永遠背負詛咒,直到時間的盡頭!但王族並沒有這樣認為,直到內憂外困無法解決,樓蘭的國王決定向大漢求援,但遭到了其他王族的反對,王族內部無可挽回地分裂了,最終國王帶領著忠於他的人們去尋求大漢的援助,而另一些王族選擇了投降匈奴……

投降的王族並沒有得到匈奴的禮遇,他們變成了匈奴的仆從軍,在大漢無情的打擊下,匈奴遠遁西方,那些樓蘭人也不得不離開了故土,被匈奴人裹挾著順著亞歐大陸來到了西方,然而對故土的思念、匈奴人的殘暴,讓樓蘭王族終於忍無可忍,他們發動了暴動。匈奴人麵對樓蘭的背叛很憤怒,撲滅了樓蘭人的暴動,把剩餘的樓蘭人放逐到了這片沒有人的荒原,要用樓蘭人最崇拜的天空和大地殺光他們,讓樓蘭滅族。

祭壇上的時刻記錄了樓蘭王族來到這裏的原因,被放逐到這裏的樓蘭人包括王族和他們的侍從,一萬餘人來到這裏的時候隻剩下3000餘人,大多數人在放逐的路上就死去了,為了躲避寒冷,他們不得不靠近了火山,用火山的熱量延長生命,在那裏樓蘭人撿到了第一枚寶石,絕處逢生的樓蘭人用寶石和鑽石和外族交換著生活的必需品,順延著火山的足跡,最終找到了鑽石礦,樓蘭人又重新興旺起來,對故土的思念,使他們決定按照樓蘭的祖製,在山脈裏修建王族的王陵,王陵裏要有星辰河流,一切都要像那炎熱的故國一樣,讓遠離故土的王族們在這裏安息。

巫師被驅逐後,巫蠱和噬蟲已經變成了幾乎無法掌握的技術,但樓蘭人把巫蠱也帶到了這裏,驚奇地發現在洞穴中的某種神秘的苔蘚,它們能讓巫蠱的威力幾十倍地放大,而此時因為鑽石礦,樓蘭人內部又發生了分歧,財富迷醉了人心,經過一次血洗之後,王陵和鑽石礦的位置隻有王陵守衛者知道,其餘的樓蘭人隻能做勤勞的工蟻,一切的收益都由王族的最高首領分配,而為了保護鑽石礦和王陵,他們將噬蟲和巫蠱作為最後的屏障,樓蘭人終於再次渡過了內訌會導致滅族的危機,王陵建設了好幾百年,但是,危機在地下慢慢地發酵,當樓蘭人按照祖製建立了宮殿、天空和祭壇……

記錄到這裏的時候戛然而止,看樣子祭壇是在非常倉促的情況下被放棄的,之後再也沒有續建,就這樣在地下沉默地躺了一千多年……

“也許是噬蟲和巫蠱爆發了,樓蘭人無法再重建這個地下宮殿了。”汪興國說道。

“福兮禍兮,這事情怎麽才能說得清楚呢?”夏若冰歎了一口氣。

“走吧,我們離鑽石礦已經不遠了。”柴科夫為祖先祈禱完,大概的情況也弄清楚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汪興國看著這個沒有完工的工程,不由得感慨人類在追求財富的時候,為了求得心安而做出的努力,但無論當年那些樓蘭人做了多少努力,隻留下了這麽一個無言訴說往事的未完工的宮殿,不可想象,當年為了建立這個宮殿,他們付出了多少努力,花費了多少時間,然而隨著歲月的消逝,這一切在如今看來又是那麽的荒唐!

既然沒有意義,為什麽又要去做呢?汪興國覺得人類ye許有時候就有這樣的癡念,或者是為了求得一個內心的平衡吧。

“總之,在付出了一切努力以後,我的祖先明白了,這裏的財富不屬於任何人,它們應該靜靜地在這裏躺下去……”柴科夫似乎看透了汪興國心裏的想法,用一句話讓汪興國釋然了。

“是的,有些事情,總得先去試試才知道是不是會成功。”汪興國笑道。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任何人都可以評判別人的作為,然而邁出試試這一步,對於當事人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承擔著失敗以後百分百的後果和被千萬人唾罵的恥辱,樓蘭王族失敗了,剛剛興旺的族群幾乎滅族,老柴科夫在他失敗以後,終其一生和原住民互相糾纏,家族由此背負了幾百年守護王陵和財富的責任,而那些原住民卻覺得,這些荒原守衛者蠻橫無理,依仗著金錢和裝備的優勢,來搶他們屬於自己的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