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八岱回到自己的艙房,倒頭又睡了過去,這幾天他看起來都睡得很好,實際上接連不斷地在做夢,有些夢支離破碎,無法拚湊,有些夢又非常清晰,觸手可及,陳八岱堅信海神號在當年被風暴衝進了魔鬼航道裏,就是沉沒在這裏的某個角落,但這裏的洋流和複雜的水文情況,根本無法計算出海神號的位置。
當人無法通過科學解釋一些問題的時候,就會求助運氣,陳八岱現在就是如此,他隻不過是冒史丹利船長不敢冒的風險,指揮聖女號開到了這裏——畢竟聖女號的吃水淺,很多地方通過應該是沒問題的,陳八岱賭贏了,但接下來陳八岱還是得經過計算來找到海神號的沉沒地點。
陳八岱隻是有些累,但在船員眼裏,陳八岱的故弄玄虛有了效果,聖女號的船員們私下相傳,陳八岱就是海神的寵兒,否則聖女號怎麽可能在那樣的風暴中活了下來。
聖女號下錨,但錨鏈剛放下不到5米,船錨就碰到了海底的礁石,這麽淺的海底,船錨也無法固定聖女號的船身,史丹利船長也隻好任由波浪慢慢地搖晃著聖女號在海上漂浮了。
太陽落山,海上的天空變成了另外一幅景象,星星們探頭探腦地開始爬上夜幕的舞台,觀測員對了對手表,按照觀星預測,天琴座在8點左右就會出現在天幕中,屆時夏日最亮的夏日女王很容易分辨。現在夜幕剛剛降臨,觀測員覺得自己還能眯一小會兒。
觀測員感覺到自己剛睡著,就聽到甲板上響起一陣陣驚呼聲,他醒過來,看到甲板上幾乎所有的船員都出來了,仰著頭看著夜空,他也抬頭一看,天空中一顆明亮的星星占據了天頂,猶如巨人一隻明亮的眼睛,俯瞰著大地,但它並不屬於任何星座!
史丹利船長站在船頭的甲板上,舉起望遠鏡看著天空,嘴裏嘟噥著:“這可不是好兆頭!”
這個不請自來的“獨眼巨人”是天文愛好者的狂歡,但對於海上的船員而言,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雖然現代科技已經讓人類征服海洋的夢想實現,但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們,有時候更迷信一些傳說,就算是科學能解釋的某些事物,船員有時候寧肯相信迷信的說法。
這顆彗星毫無征兆的出現,史丹利船長想起這次出海的種種不順利,彗星從古到今,對於海上的海員而言,都不是一個吉祥的征兆!
但迪克很開心,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有人覺得他是災星,就會有人覺得他是吉兆,在古代,北方那些生存條件惡劣的民族會很喜歡彗星,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將能南下劫掠——迪克一直認為,自己屬於北方的遊牧文化,毫無疑問,彗星預示著自己將會成功!
“閔,聽說來了一顆彗星。”迪克覺得有必要和閔先生分享一下喜悅。
“這是一件好事!”閔先生對於樓蘭文化頗有研究,在樓蘭文化中,彗星也是個吉兆。
“看來老天都在幫我們。”迪克有些興奮,彗星不能讓自己找到海神號,但至少會給自己心理安慰。
“柴科夫也出海了!”閔先生倒很冷靜。
“柴科夫”三個字刺痛了迪克那脆弱的心髒,隻要有他的地方,就沒有好事!
“你一定要小心柴科夫,這條該死的鬣狗,惡心的蛆蟲!”迪克惡狠狠地說道。
“迪克,放心吧,我們占了先機!”閔先生誌在必得。
迪克放下了電話,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柴科夫來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迪克其實對雙方的實力非常了解,柴科夫這個野蠻的北極熊,如果他用暴力搶奪,迪克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抗衡的實力。
柴科夫的出現讓迪克焦躁不安的情緒在心底彌漫開來,他頹然的倒向了沙發:“難道這真的是幾百年都解不開的死結?該死的柴科夫!”
當那顆並不常見的亮星爬上天空的時候,柴科夫也興奮了起來,這顆星星似乎無聲無息地踏上了夜空這個寬闊的舞台,然而它一出現就在舞台的中央,和它相比,夜空中一切星星都黯然失色。
柴科夫用船上的高倍單孔鏡看著它,興奮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這就是我們的吉祥星!沒想到它竟然在我們最需要運氣的時刻出現了。”
“一顆彗星,能讓柴科夫興奮成這樣。”夏若冰半開玩笑的說道。
“不,親愛的,這可不是彗星,他是我們的福星!”柴科夫認真地說道,“當然,很多民族不這麽看,但我不在乎。”
人類對彗星的記載在很早以前就有了,無數古人都嚐試對彗星做過說明。但對彗星的了解,至今都不敢說能有多少。
在世界各個民族的傳說中,絕大多數把彗星當作災星來看待,在人們用天上的恒星和天體運動來占卜的年代,當一顆不請自來的星星喧賓奪主地占領了天空,理所當然會被人們認為是不祥之兆,因此所有有關彗星的傳說大多和戰爭、瘟疫、疾病、天災等掛鉤。
當然,在古代認知底下和科學技術粗糙的時候,彗星大大超出了人們對星星的認知——它比所有星星更明亮,有一些甚至在白天都能看見,而那身後長長的尾巴,劃過天空,破壞了人們對天空平靜、完美和安詳的想象,不由讓人想起惡龍、獨眼巨人之類不好的事物。
但來自北方粗獷民族的傳說和大部分民族不同,他們將彗星視為福星。1066年的彗星,預示著威廉大帝的獲勝,北方的諾曼人也在彗星出現後征服過英格蘭,但對於被征服的撒克遜人而言,這可是不折不扣的災星。
所以當柴科夫看到彗星的時候會這麽高興。
這顆彗星的出現毫無預報,此時它安靜地掛在夜空中,幾乎是正中央,幾乎保持著不動的狀態,亮度比一等星亮很多,大小和北麵夜空最大的星星天狼星差不多,它那被太陽風吹起的彗尾隱沒在夜幕中,用肉眼看得並不真切,隻有通過高倍望遠鏡才看得很清晰。
這顆彗星離地球還非常遠,人類重蹈恐龍覆轍的擔憂僅僅是擔憂而已。
雖然科學在飛速發展,但是對於深空探索的人類如今還處於初級階段,僅有的一些深空望遠鏡也僅僅覆蓋了不到2%的天空,大部分還在觀測火星和木星軌道間的小行星帶,而彗星來自於距離太陽係非常遙遠的奧爾特雲,這裏麵估算的幾千億顆彗星裏絕大部分是沒有周期軌跡的彗星,這更加大了對彗星的觀測難度。
實際上,每隔10年左右都會有彗星造訪太陽係,隻有少量的彗星會被地球觀測到,而最著名的周期彗星——哈雷彗星,是已知彗星中少數被測繪出軌跡的彗星之一。
“親愛的,這就是傳說中的獨眼巨人,在北歐海盜的傳說裏,這可是代表著勝利!”柴科夫興致勃勃地對夏若冰說道。
夜空中明亮的彗星占據了天空中央的位置,發揮一點想象力,還真不難將它想象成巨人的獨眼,在默默地俯瞰大海。
彗星無疑是人類所認知的天體中最有迷信特質的一個,汪興國覺得有些好笑,開口道:“對於被劫掠的民族而言,這獨眼巨人可不是好兆頭。”
“哈,凡事都有好壞兩麵,但我自認為我就是一個北歐海盜。”柴科夫開心地說道,想到迪克那即將因為氣憤而扭曲的臉,他就會很開心。
“僅僅是一顆彗星,還承載那麽多意義。”汪興國說道。
“汪,我知道它是一顆彗星,但你不得不承認,你也無法解釋它為什麽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柴科夫笑到,“老天在給我們暗示,我們會成功的!”
爭論是沒有必要的,汪興國覺得此時各地的天文愛好者們亦或已經有無數的望遠鏡瞄準了這顆不請自來的深空遊客,在他們眼裏,這隻是一個難得的觀測天體的機會,而在科學家眼裏,這是一個測算新彗星軌跡的好時機。
但人類在科學和迷信之間,更偏向於有利自己的解釋,所以至今為止,為什麽很多人仍舊迷信。
隻要柴科夫高興就好,汪興國覺得怎麽解釋這顆彗星的出現都無所謂,或許從心理暗示的意義而言,對這次探險行動也會有些有益的幫助呢。
聖女號的船員們都在觀測彗星,竟然忘了通知陳八岱,陳八岱在艙房中一覺睡到了快天亮,醒過來的時候跑到甲板上,甲板已經空無一人,大多數船員都睡覺去了,隻有駕駛艙和動力艙有少量值班人員。
陳八岱在甲板上仰頭看到了那顆明亮的彗星,此時它已經偏離了夜幕的中央,向著東方的天際邊緩慢的移動,而夜幕中的織女星,也快要沉到地平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