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了一段相對平緩的地段,這兒到處都是幾人合抱的殘存木樁,有些木樁甚至已經石化了,看起來當年這兒應該就是亡靈峽穀中最繁茂的地方,可是2000年過去了,這兒仍舊沒有恢複生機。接下來的路程越來越不好走,那些巨大的石塊在遠古的造山運動中將山頂的石塊剝離,又將它們拋進了峽穀,探險隊根本無法直線前進,很多半人多高的障礙人可以輕易爬上去,但馬難以通過,隻好牽著馬來回翻折著尋找可以通過的線路。
太陽再一次消失的時候,探險隊被困在一片巨石中,通常而言都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在這片峽穀反過來倒是更貼合實際,如果是從山上往下,那些石塊就好像一段段不規則的台階,順著一路往下跳就可以了。
潘迪有些擔心馬的狀況,那匹叫作迪克的老馬好幾次爬上石塊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為了保護它,潘迪把一部分負重背到了自己身上,和夏爾巴一人牽著,一人推著,一路這樣把馬給趕到了這兒。
“今天就到這兒吧。”潘迪提議。
“我們的進度已經落後了。”夏若冰眉頭緊鎖,她低估了這段路途的崎嶇,按照她的計劃,這時候應該已經到達3500米的第一個平台下了。
汪興國看了看手表上的海拔計,現在的海拔是3200多米,離計劃宿營的地點也並不遠,雖然人的狀態還不錯,但兩匹馬似乎快不行了。
“小天使兒!一口吃不成胖子。”潘迪勸夏若冰。
“若冰,紮營吧,我們還有足夠的補給。”汪興國也勸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若冰沒有反對的餘地,在黑夜中強行前進極有可能造成事故,夏若冰無可奈何。
從馬背上卸下物資,在亂石堆中紮下了營地,氣爐上的鍋翻滾著熱氣,一股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柴科夫蹲在氣爐邊:“哈……這才是生活!”
迪克當然是自己開火,雖然說是精誠合作,但現在還沒有到合作的時候,所以兩夥人暫時不會一起搭夥吃飯,陳八岱把一袋奶茶粉倒進了翻騰的鍋裏,攪了攪化開,分成了三份,遞給了閔先生和迪克。
夏若冰一點兒食欲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見過了大祭司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中,是的,現在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就站在樓蘭寶藏秘密的大門口,這是許多考古學家,探險家夢寐以求的宮殿,塵封了2000年的曆史,自己父母的遺願,然而夏若冰並不知道該怎麽做,如果這隻是一個鏡花水月那該怎麽辦?一種患得患失的彷徨讓夏若冰很焦慮。
“不!我必須一路向前!不能停下!”夏若冰看著遠處隱沒在黑夜中群山上的積雪,暗暗對自己鼓勁,“夏若冰,如果爸爸媽媽還在,他們也一定會一路向前的。”
“若冰……若冰……”汪興國給夏若冰端來半杯咖啡,叫了她兩聲,但夏若冰都沒有聽見。
汪興國輕輕拍了拍夏若冰的肩膀,夏若冰這才從思緒裏回過神來,接過了汪興國手裏的咖啡。
“在想什麽?”汪興國問。
“沒有……”
“如果這一次太冒險,我們還可以下一次來。”汪興國輕聲說。
“不!”夏若冰幹脆地拒絕了,她現在不允許任何人說泄氣的話,她也不可能等到明年夏季。
汪興國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夏若冰的肩膀,算是安慰她了,回過頭看到了陳八岱、閔先生和迪克圍坐在氣爐邊,想了想朝他們走過去。
“喝點奶茶嗎?”閔先生給汪興國遞過半杯奶茶,汪興國接過。
“後麵的行程你有什麽打算?”閔先生又問道,對於汪興國,閔先生還是很肯定他的能力的,覺得多谘詢一些並沒有什麽壞處。
汪興國並沒有回答,他問:“陳八岱在吃頭疼藥你們知道嗎?”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迪克聳了聳肩,頭疼就吃藥不是很正常嗎?
“我們在一路爬高,海拔超過4000以後氧氣含量隻有平原的60%,我們會麵臨缺氧,低溫,大風,必須要高度地專注,頭疼藥會影響判斷……”
陳八岱一直默不作聲,迪克扭頭看著陳八岱,一副誇張的表情:“會這麽嚴重嗎?”
陳八岱冷笑了一下,斜眼看了迪克一眼。
迪克笑道:“看樣子我的禁地獵人覺得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高山上容不得任何失誤,如果……”汪興國試圖說服迪克。
“放鬆點……你為什麽不大方的承認,你需要我們的幫助呢?”迪克笑道,“難道是高山讓你害怕了?還是夏若冰的溫柔鄉使你失去了鬥誌……汪興國,你可是振翅的雄鷹,而陳八岱隻是一隻麻鷹……”
“汪,迪克那有啥好吃的?”另一邊柴科夫已經做好了晚飯,朝汪興國叫道。
……
“汪興國一直想阻撓咱們繼續前進。”吃了晚飯,閔先生突然開口道。
“他對高山有陰影。”一直沉默的陳八岱開口了。
“嗯?!”這讓閔先生很意外,他一直認為汪興國是一個全能的禁地獵人。
“在部隊的時候,有一次遇到雪崩,汪興國死裏逃生,還有一次保護站斷裂,他衝墜了幾十米,主鎖卡在石縫裏才沒有摔死……他在沙漠裏求生的時候,渴到出現過幻覺,他說過高山和沙漠是他最不願意來的地方。”
“哈,這次恰巧就是高山和沙漠!”迪克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陳八岱,我說過你會超過他的。”
“要越過那兩個平台,至少需要兩個人的配合,沒有他,誰也過不去。”陳八岱一句話,讓迪克的得意煙消雲散。
“閔,你不是也曾經爬過高山嗎?”迪克有些不死心,如果汪興國退出,那可惡的柴科夫就會消失,權杖就隻能落在自己手裏。
“迪克,技術攀登和普通攀登完全兩回事。”陳八岱提醒道。
閔先生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爬過的高山是有步道直通,並不需要太多的技術。
“GOD!命運為什麽非得把我和該死的柴科夫綁在一起?!”迪克有些惱火。
但隨即,他又在心裏自我安慰:我還有別的法子讓這該死的柴科夫消失……
夏若冰吃了一點東西,就獨自坐在一邊,從背包裏拿出那個漢白玉石匣和羊皮紙反複地翻看著,誰也沒有去打攪她。
“柴科夫,我總覺得哪兒有點兒不對。”潘迪悄聲對撼柴科夫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小天使兒這麽心事重重,汪也好像很擔憂。”
“沒啥好擔憂的。”柴科夫笑道,“我們去,我們拿到權杖,然後把迪克一腳踢到山下,回家!”
“這一次可不會這麽簡單。”潘迪搖搖頭。
“我身邊有一個墜機十次都死不了的老頭,我還害怕什麽呢?”柴科夫往地上一躺,今天的溫度雖然更低了一些,但是霧氣反而薄了一些,還能隱隱看到天空中的星星。
……
“起床咯喂!權杖在召喚!”當第一縷陽光再次降臨峽穀的時候,潘迪老爺爺的破嗓門兒再次叫醒了大家。
潘迪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的群山中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好像滾雷一般,冷不防的潘迪嚇得一縮脖子,回頭看向峽穀深處。
“雪崩!”柴科夫說道。
在高山中雪崩並不少見,雖然現在是秋天,但雪線以上的積雪一年四季都不會化,當太陽上升之後雪會變得更蓬鬆,一點微小的震動或者位移都可能引起雪崩。
峽穀放大了雪崩的聲音,實際上雪崩的位置離這裏還很遠。
汪興國也聽到了雪崩,他停下了手裏的活,站在峽穀裏,朝深處張望,夏爾巴走到他身邊:“這個季節的雪崩次數應該不會太多。”
“永久積雪線,雪崩是概率事件,不分季節。”汪興國說道。
“你在擔心什麽?”夏爾巴問。
“陳八岱在服用頭疼藥,繼續往上高反會折磨他。”汪興國說道。
夏爾巴意識到問題似乎並沒有大家想象那麽簡單,探險隊中最專業的隻有汪興國和陳八岱,他們如果出錯那就可能是災難性的。
“我對高山有陰影……我好幾次差點兒死在高山上。”汪興國低聲說道。
夏爾巴愣了一下,他現在大概明白汪興國為什麽一直憂心忡忡了。
“但我們總能解決的對吧?”夏爾巴這句話更像是自我安慰。
“若冰她的狀態也不太好。”汪興國還有一層擔憂。
“我比你更了解我妹妹,汪興國,她很彷徨,正是需要你全力支持的時候,你不能在這時候退縮。”
“今天必須通過第一平台!”夏若冰收拾好,也沒有吃東西,突然宣布道。
“可是……小天使兒,咱們的早餐……”潘迪老爺爺看著做了一半的早餐,這趕路也得吃飽了再出發呀。
夏若冰沒有說話,潘迪老爺爺隻好晦氣地熄滅了氣爐,夏若冰已經先行到前麵探路去了,汪興國趕緊跟上,大家也隻好打消了吃早餐的念頭,抓緊時間將東西放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