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克裏斯
這個時候的林逸飛,有技術有經驗,但是身體的協調性和體力卻跟不上。
而這個時候的克裏斯,技術不夠純熟也沒有林逸飛的經驗,雖然每每輸在林逸飛的劍下,卻總是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成長著,每一劍都變的精彩。
偶爾一劍襲來的心驚膽戰,讓林逸飛不自然地發熱。
那天,他們脫掉護具躺在草地上看著夕陽發呆。
“逸飛,你該好好鍛煉一□□能了。”克裏斯淡淡的說。
林逸飛翻過身去,打了個哈欠,“算了吧,我這麽懶。”
“你不想當世界冠軍了嗎?”
“我……”林逸飛蹙起眉來,當初自己會去華盛頓就是為了備戰世錦賽而去和一個自己很敬佩的教練談,當時克裏斯一直堅持說會替他說動那個教練,可是自己非要親自去說,還沒在華盛頓待幾天,克裏斯就出事了,“我不想做世界冠軍。”
“為什麽?”克裏斯是一個很少問問題的人。
林逸飛忽然坐起來,“克裏斯,以後你一定要成為奧運會佩劍項目的世界冠軍。我做你的陪練。”
“可是我想你做我的對手。”
“啊?”林逸飛挑起眉梢,“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做對手。”
你不知道在賽場上碰見你的時候,你的雙眼是那麽銳利,仿佛要把我和世界切割開來。
“這樣子,你就會心無旁騖地看著我了。”
正好橋麵上有車經過,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林逸飛側過頭來看向克裏斯,“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送你回家。”說完,就起身去推自行車。
夏季就這樣過去了。
就在林逸飛覺得自己和克裏斯將以這種不緊不慢地形式長大的時候,那個命中注定的轉折點終於到來。
秋後,樹枝上的葉子都墜落了。克裏斯載著林逸飛騎在街道上,車輪壓過枯葉,發出嗤嗤的聲音,仿佛是在說話一般。
“克裏斯,你的後車架好像有點鬆了?會不會突然掉下來啊?”林逸飛有些緊張兮兮。
“因為你長高了,所以變重了。”克裏斯繼續平穩地騎著。
“真的嗎?怪不得最近我覺得那套護具有點緊。”林逸飛喜滋滋的,他二十二歲的時候身高才一米七八,可是克裏斯已經一米八五了。
當他們來到克裏斯家的咖啡館門口時,兩個人不由得愣住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裏,林逸飛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而這樣的車是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附近的。
兩個人下了車,而周圍已經陸續有人圍過來看了。他們的眼神是奇怪的,當他們看見克裏斯的時候,那種眼神變成了羨慕。
“我上去看看!”克裏斯跑上樓去。
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裏,母親坐在床邊,低著頭靠在一個男人的肩上哭泣著。
克裏斯緩緩走進去,站在那裏冷眼看著,他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他的側臉很英挺,抿起的唇線那般堅定。
當他轉過身來,看見克裏斯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渴望,“你是克裏斯嗎?我是你爸爸,我來接你們回家。”
“……”克裏斯驟然轉身跑了出去,不顧林恩太太的呼喊,而林逸飛還靠著自行車在思考著怎麽回事,就被衝下樓來的克裏斯一把扼住手腕瘋跑了出去。
被拽得很疼,林逸飛卻無暇叫嚷。
直到心跳得快要超過他的負荷時,他才非常用力地停了下來,敲打著自己的心髒,差一點喘不過氣來。
“克……裏斯,我跑不動了……跑不動了……”
此時的克裏斯也雙手撐著膝蓋,低下頭來大力呼吸著。很快,林逸飛發現有淚水從他的下巴上滴滴答答落下來。
“怎麽了?克裏斯?”這是第一次見到克裏斯流眼淚,林逸飛慌了。
克裏斯不說話,隻是一手用力地扣住林逸飛的手腕,仿佛有人要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
呼吸逐漸平穩,林逸飛想起那輛名車,再看看克裏斯的反應,他心中忽然明白過來。
現在是小學的最後一年,在這一年奧茲本先生應該會接克裏斯還有林恩太太去華盛頓。
林逸飛伸手去擦克裏斯的眼淚,但是對方卻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直起身來,緊緊抱住林逸飛。
克裏斯一直都無法接受奧茲本先生,他十二年前為了繼承權拋棄了林恩太太,十二年間對這兩母子不聞不問,十二年後想要親情了,在克裏斯看來這是自私又貪婪的。
沒有說話,林逸飛隻是任由克裏斯抱著,克裏斯的脆弱林逸飛雖然知道,但是這樣表現出來,也許一生都隻有這一次。
克裏斯拒絕回家,林逸飛實在沒有辦法就帶著他回了自己家。
林媽媽看見克裏斯來了,以為隻是像平常一樣到家裏玩,於是多炒了盤雞蛋加菜。
克裏斯沒有吃多少,就去到林逸飛的房間裏,坐在他的**不說話。
林媽媽也看出來克裏斯不對勁,林逸飛隻是笑著說自己會好好安慰他的。
但事實上,林逸飛也隻是坐在克裏斯的身邊,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
這一夜很漫長。林逸飛微微抬頭,就能看見窗外停著那輛黑色的轎車,還有兩個保鏢模樣的人站在車邊。以奧茲本先生的能力,要查到克裏斯在哪裏並不是一件難事。奧茲本先生沒有上來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不可能在克裏斯鬧情緒的時候抓他走,這樣父子感情會更難恢複。
克裏斯一直都沒有睡著過,隻是睜著眼睛抱著膝蓋。
“我覺得你應該跟你爸爸走。”林逸飛開口說。
克裏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林逸飛。
“你媽媽很愛你爸爸,她其實一直在等著你爸爸回來接她。不然像她那麽好的女人,一定有好男人喜歡的,為什麽要獨自撫養你呢?”林逸飛淡淡地說。
克裏斯沒有反應。
“看見你這樣,林恩太太會很傷心的。”林逸飛伸手想要去握住克裏斯,卻被對方甩開了。
“你想讓我走,是嗎?”克裏斯看著林逸飛,用一種很用力要將人釘死的目光,在那種目光之下沒有人能夠撒謊。
“不是的。”林逸飛顫了顫低下頭,腦海中忽然想到自己在教堂裏送別克裏斯遺體的畫麵,他寧靜的眉眼再沒有波動,胸膛再沒有起伏,再不會用冰涼卻有些溫柔的聲音念自己的名字,“我比任何人都不想送你走。”
克裏斯伸手抬起林逸飛的臉,才發覺他已經哭了。
“那為什麽不留下我呢?”
“因為我留不下。”林逸飛不自然抽泣了起來,“那個人是你的爸爸。那個人能讓你的媽媽開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還能給你請最好的擊劍教練……”
“但是我隻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克裏斯開口道。
林逸飛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你是白癡嗎?那個是你的爸爸,你不和你們家生活在一起我們家可養不活你。想想你的媽媽,她為你吃了很多的苦,現在她好不容易可以幸福了,你還要她為你掉眼淚嗎?”
克裏斯再度沉默了。
“你知道我家地址了,也知道我家的電話,你可以打電話給我還可以寫信給我,不是嗎?”林逸飛也抱住了克裏斯,“真正的朋友是不會因為距離而失去友誼的。”
這句話雖然很土,但是林逸飛很篤信。
再看向窗外,就連林恩太太也來了,站在樓下不知道怎麽上來。
林逸飛指了指窗外,“克裏斯,你知道嗎?我們都隻有十二歲。這意味著什麽?”
克裏斯看著林逸飛不說話。
“意味著人生才剛剛開始,意味著我們還能做很多事情完成沒有完成的心願,意味著我們還不夠強大去反抗命運。”林逸飛伸手托著克裏斯的臉龐,他第一次見到克裏斯的時候,這個家夥已經很強大,讓人有一種隻可以仰望的錯覺。而人生重來了一次,林逸飛能夠在克裏斯最艱難的一天陪在他的身邊,覺得很滿足。
“看起來,是時候讓你走了。”林逸飛下了床,牽著克裏斯的手打開了房門,走下樓去,“抬起你的頭,不要讓奧茲本先生看不起你。記得要讓林恩太太覺得你是她的驕傲。”
天空中日光初現,帶著淺薄的色彩照亮了這個街區。
奧茲本先生走下車來,看著克裏斯倨傲的神色來到了他的麵前。
“我沒辦法選擇我的父親是誰。”
“但我保證我會是個好父親。”奧茲本想要拍一拍克裏斯的肩膀,卻被對方側過身躲開了。
“我隻有十二歲,沒辦法反抗我的命運。”
“你擁有別人沒有的命運,你是天之驕子,你是我的兒子所以你會擁有別人想要都要不到的一切。”奧茲本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自信。
“不要妄想操縱我的一切。”克裏斯繞過他,直接走向林恩太太,扶著她坐進車裏。
奧茲本先生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站在樓下的林逸飛,轉身坐進車裏。
那輛車逐漸消失在了街區的盡頭。
林逸飛淺淺地一笑。
“再見,克裏斯。”
作者有話要說:離別是為了成長,小克再遇見逸飛的時候就可以壓倒他了,啊哈哈
大家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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