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五行兄弟

如果申無義今天不提,金大維已經忘了當初曾他讓申無義找些小混混,要教訓湯立來著。

其實也不是申無義不知道金大維說說而已的性格,然而他依然把這句話當成個重要的事兒來辦當然是有目的的,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因為金大維當初說過的那句,“你盡管去談,多少錢一句話的事兒。”

所以申無義覺得他在這中間能撈足了油水,當然格外上心。

他之所以跟著金大維卑躬屈膝,說白了,還不是看在錢的麵子上?雖然申無義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地方,難怪兩個人一見麵就臭味相投。

比如說申無義就覺得他和金大偉都有點犯賤,而且給人感覺都有點欠揍。但至少在一點上兩個人存在著本質的不同,那就是金大維根本不拿錢當錢,而申無義則和他相反,實在是太拿錢當錢了。

如果不是因為錢的關係,你以為他會整天對金大維卑躬屈膝的?

金大維交給他的事情越多,他撈得油水才能越足,其實別說是金大維了,就算是大雁在他頭頂飛過,申無義他也要揪下來拔一拔毛。

而現在,他就正在給幾個人拔毛呢。

“一隻胳膊,兩千;一條腿,四千;一條人命,咱第一次合作,俺給你打個對折,隻要一萬!”說話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

申無義有點覺得哭笑不得,因為這個滿臉滿臉橫肉的大漢明明伸得是兩個手指,還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如果嘴上再配合一個“耶”才搭配,可現在他嘴上說的卻是“一萬”。

“到底是一萬還是兩萬?”申無義覺得他有必要問明白,因為如果是兩萬的話,他可就少掙了一萬。

大漢這才感覺出來做的手勢不對他說話的內容,趕緊縮了一個指頭回去,可他縮的卻是食指,留下個中指對著申無義樹的筆直,說:“一萬。”

申無義搖頭不止:“太貴太貴。”

坦白說,這個價格的確不高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大漢急等用錢,誰會為一萬塊錢給你賣命?“不能再少了,俺們很專業。”大漢說。

申無義當然不會相信一條人命才收一萬塊的能叫什麽專業,不過他又不是想殺人越貨,找幾個小混混而已,看來眼前著人也有點狠勁,打架鬥毆應該不在話下,應該足夠用了:“倒也不是這麽嚴重,就是有一個人惹了我家老板,你們要打他一頓教訓教訓就行了。”

橫肉大漢倒是什麽業務都接,一聽原來不是殺人的業務,他心裏頭也是頓時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說:“那就打一拳五十,踢一腳一百。你放心,俺們很專業,肯定使勁打使勁踢!”

看得出來,這個大漢還挺實在。

申無義坐地砍價的本領可不一般,最後雙方商定在一拳三十,一腳五十這個價格上。然後,申無義拿出了一張從雜誌上整個撕下來的一頁遞給了那個大漢:“就是他,你們可不要打錯了。”

那是一張《南方電競周刊》上賈大鵬為湯立拍攝賽場上的一張照片。

“你放心,俺們‘五行兄弟’做事,曆來都很專業!”大漢看了一眼,就掏出打火機將照片點燃。

申無義覺得他們做事果然很專業,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離開,他可是還要回去和金大維複命去呢,當然,等他和金大維匯報的時候,價格可就不一樣了。

打一拳三百,踢一腳五百,一隻胳膊五萬,一條腿十萬,一條人命四十萬了。

不過就是這樣,金大維這個冤大頭還不停的感歎,真是太便宜了!

也難怪,他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幾十萬從來也不當回事,在他看來這麽點兒錢就能賣條人命的確便宜。

“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金大維雖然有錢,可他頂多也不過是泡泡妞什麽的,欺男霸女的惡事他還真沒幹過。

可金大維就是耳根子軟,經不住申無義的蠱惑:“金少你得想想雲小姐,不先給湯立那小子點苦頭吃吃,他怎麽會怕?然後再給他點好處,不怕他不聽金少你的話。”

一說到雲小姐,金大維才點頭下了決定,不過還是不無擔心的說:“可別做的太過分,打上個百八十拳,踢上個百八十腳的也就行了,可別見血。”

金大維雖然猖狂,不過更多的表現是在花錢上,然後又問:“你找來了幾個小混混?可別一頓上去亂拳把人家打壞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申無義說:“金少交代給我辦的事盡管放心,我肯定是會有分寸地,找的人手倒也不多,隻有五個,五個人能把他打成什麽樣?要說這五個人可有來曆了,江湖上的名頭叫五行兄弟。”

金大維一聽什麽五行兄弟,就一下子想到了金剛葫蘆娃,因為好像裏頭有個火娃還有個水娃什麽的,不過再想想又不對,好像他記得金剛葫蘆娃不止五個呢,而且也真不是按著金木水火土來分的。

金剛葫蘆娃不是,可這‘五行兄弟’的確是按照五行來分的,要說起來他們都是農村長大的,農村迷信,小娃兒出生的時候總要算上一算,五行中如果缺了什麽,一般都能夠在名字上得以補充。

就比如說滿臉橫肉的這個大漢,他就是因為五行缺火,所以他的名字就叫火根。

……

和申無義談完了買賣,看著申無義走遠了,火根連忙把他剛才燒著了的照片用腳踩滅,然後把照片又撿了起來,萬幸,還沒有燒光,隻可惜臉已經給燒沒了,照片上隻能看到下半身。

他旁邊的水生有點費解:“火哥,燒都燒了,你還撿他做什麽?”

“沒有照片俺打誰去?”火根理直氣壯。

“你剛才不是都看一眼了麽。”

“廢話,看一眼怎麽能夠記得住。”

水生倍感無奈:“那你還燒照片?”

火根雖然滿臉橫肉,但是和兄弟說起話來的時候,還是一副憨憨的樣子:“俺從電視裏學的,這樣顯得更專業。”

……

火根當然不是什麽職業殺手,更談不上什麽專業不專業,他隻不過是上海這個大城市中數不清的農民工其中之一而已。

而他之所以說他們很專業,是因為怕申無義不請他們,不請他們他們當然就賺不到錢,而現在他們卻是急等著要用錢來救命的。

救命,是救他們錢大哥的命。

包括火根在內的五個人,都是一個村子裏的兄弟。鄉下迷信,本來他們五個兄弟都是五行裏缺了點什麽,所以就都在名字上做了補救,比如說他們四個兄弟,一個叫火根一個叫水生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閏土。

五行不全也難怪他們命苦,從小受窮,隻有他們大哥和他們不一樣,出生就五行不缺,但也是一樣受窮。

錢大伯就是怕他兒子長大了和他一樣受窮,可能也是老一輩窮怕了,覺得雖然五行中什麽都不缺,但難保不缺錢,因此給他兒子起名叫錢金銀。

這樣也湊成了他們這五個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兄弟。

隻可惜名字裏有未必就能填補上命理上沒有的,雖然錢大哥叫錢金銀,可還是一生受苦的命運。

窮是窮,可還是要奮鬥啊,半年前,錢大哥找來了他們這五兄弟,聽人說這兩年搞什麽世博會,上海到處都在蓋大樓,隻要肯吃苦不怕掙不到錢,咱們兄弟幾個出去拚命幹上幾年,等到掙了大錢,大家就能一起回鄉下蓋房子娶媳婦了!

娶媳婦的**力,對於從山溝的小村子裏長大的一群人來說,吸引力還是無限大的。於是兄弟五個躊躇滿誌的就走出了山溝裏的那個小村子,跟著大哥來到了上海這個國際化的大都會裏來打工。

來到了上海後,他們在工地上幹活,倒是也不錯,包吃包住,幹完後還有一大筆薪水,所以五個兄弟幹得也格外起勁,然而願望總是美好的,命運卻總是對善良人橫生波瀾。

就在前兩天,施工中生了意外。

因為包工頭偷工減料,還在建造中的大樓就生意外坍塌了。

那場意外,一共造成了一死三傷,而錢金銀就是這三傷中的一個,雙腿被砸傷,如果不能及時醫治,那將麵臨高位截肢的命運!

當然,隻要有錢,也不是沒有治愈的可能,可海量的醫療費,讓他們這幾個剛從鄉下來的農民工,到哪去湊?

最要命的,是事故生以後,包工頭竟然捐款跑了!留下了一個爛尾工程,苦幹了幾個月,大家一分錢也沒得到。火根天真,就不信這個世間沒有公裏!和幾個兄弟們留下,在這個爛尾工程旁邊蓋起了一個小窩棚,守著那座爛尾樓,從此開始了討薪生涯。

隻可惜一個多月過去了,依然毫無結果。

身上僅有的錢也逐漸用光了,而大哥錢金銀的腿卻還需要很多很多的錢。這個時候醫院的大夫也對他們下了最後通牒,說醫院也不是慈善機構,如果你的錢斷了,那我們也沒轍,隻能把病人直接推到醫院門口的馬路上,愛誰管誰管,生死憑天吧。

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算是問題,那是有錢人才說的話。現在對於火根和他的這幾個兄弟,沒錢就是天大的難題!

火根從小到大從沒哭過,甚至他小時候淘氣他爹用板皮拍他他都沒哭過,但現在一想到身無分文,而大哥還在醫院裏馬上就要被扔了出來,火根就忍不住流出了男人的眼淚。

在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中,他們兄弟幾個舉目無親,沒有錢,的確是寸步難行,現在他們兄弟幾個正在他們在爛尾工程旁邊搭建的窩棚中商量著。

“火哥,這麽做是犯法啊,要是被抓了要蹲大牢的。”說話的這位長得一看就比較瘦弱老實,而且膽子也比較小,火根覺得真是人如其名,因為他名字就叫木頭。

“犯法?”一提到法字,火根就氣不打一處來,憨憨的喊:“法是個什麽東西!俺活了這麽多年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世道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要想弄到錢就得幹鋌而走險!”

但凡有一點辦法,火根也不會去幫著有錢人害別人,可他現在是沒辦法:“就這來錢最快了,俺又沒文化,騙人都沒人能上我得當,就有這膀子力氣,隻要給俺錢,讓俺打誰俺就打誰,讓俺殺誰俺就殺誰,木頭你放心,咱是兄弟不能害你,你別上,到動手的時候俺來,你給俺放風,就算是打死了人,也是俺動的手!真要被抓了,俺去坐大牢!你到時候把錢給咱哥拿去治病就行。能治好可一定要治好,不能讓咱哥下半輩子隻能躺在**過ri子,簡直生不如死。”

火根的最後兩句簡直是喊著說的,看著火根捶胸頓足,木頭也雙眼含淚,說:“就算打死了人要槍斃咱,隻要他們給錢讓咱哥治病,俺也要和你們一塊上!”

“對,咱兄弟一塊上!”其他兩個兄弟也跟著喊。

火根又流出了男人的眼淚,除了“好兄弟”三個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