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35.無以複加的心痛

房間裏沒有開燈,從玻璃窗外透射進來豔俗的霓虹,在黑暗的夜裏無端閃爍。

夜,已經深沉。

靜謐的房間,卻不時傳來抽痛的聲音。

安子濯坐在床邊的矮椅上,手上端著一杯Hennessy,借著微暗的光,他將清涼的酒喝下去,酒的醇香,如今嚐來,卻異常的苦澀。他的眼眸緊閉,哪怕周邊隻有無盡的黑暗,他也不敢睜開眼。隻要睜開眼,在他眼前跳動的,都是安然的身影。

她穿著一襲白裙,一頭烏黑的長發,在他麵前蹦跳著,笑著,問他喜歡什麽禮物……

她歡喜的將巧克力送給他,還喂在他嘴邊,他卻冷漠的將她推開……

她替他擋子彈,哪怕冰冷的子彈穿透她單薄的身體,她也甘之如飴……

她闖進他的房間,麵對他被下藥的身體,義無反顧的與之纏|綿,事後卻無半點怨言……

她祈求讓他做她孩子的父親,她在他麵前像個卑微的可憐蟲……

可是,在他狠心要將孩子帶走的時候,她卻依然選擇了相信他。她寧願將孩子交給他,不僅如此,她還將她視之命的‘向陽’一並讓他帶走……

她怎麽能這樣全身心的愛他呢?愛得沒有一點條件,她的心,她的世界,除了他,好像再也容不下別的人。哪怕束天罡這麽多年一直守在她身邊,卻仍然無法走進她的心。

可是他又對她做了什麽?除了傷害,還是傷害……

一抹濃重的悲傷在暗夜裏逐漸的蔓延,如同纏繞在頸間的海草,一點,又一點的勒緊,讓安子濯的呼吸開始急促。而後,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

那是什麽?滴落在他手心裏,溫熱的,軟滑的,是淚麽?

他將手心觸在唇邊,濃濃的苦澀味傳來。他把臉埋在掌中,那些溫熱綿軟的東西,便一而再的噴湧,眼淚從指縫間流出,安子濯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這是安子濯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慟哭,孩提時的他,就是一個堅強的孩子。長大後,男兒流血不流淚這句話是他信奉的教條。如今,在知道安然所遭遇的一切之後,他的淚,卻不自覺的流出來。

心痛,是一種無以複加的語言。

他不能形容彼時的心情,他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借著窗上微弱的亮光走出房間。與他的房間一牆之隔的,是牛牛的房間。他輕輕的扭開她的房門,躡著步子走進去。房間裏亮著一盞藍色的小夜燈,照著牛牛酣態可掬的臉。

安子濯走過去,坐在床沿邊,替她掖好被子。

他伸出手,想撫摸牛牛稚氣未脫的臉,但手揚在半空,卻還是放了下來。又一股灼熱的淚,從他無法抑製的的眼眶裏滑下來。

今夜的他是怎麽了?那淚水根本不由控製,心裏跌來**去的,都是無盡的悲傷。

淚水就是決堤的閘門,一旦泄了那道口,便再也覆水難收。他悄無聲息的走出房間,留給牛牛一個落寞又孤寂的身影。

牛牛沒有睡著,整個晚上牙都很疼,可她卻不敢告訴爹地。

直到剛才,她的房間門被人輕輕的扭開,她便躺在**不敢動的裝睡。她在隱約間看到爹地坐在她床沿,聞到她爹地流下的淚水苦澀的味道,然抽,再看著她爹地一臉悲傷的離去……

牛牛在看到她爹地哭的時候,心裏卻有小小的竊喜,她爹地,是想媽咪了嗎?

束天罡在辦公室忙得不可開交,秘書的內線電話卻突兀的打進來,要是他沒記錯,要一個小時之前,他就交代過秘書,一切電話不接,任何人都不見的。桌上的電話像噪音般的響個不停,束天罡拿起電話剛要發火,卻隻得聽見秘書在電話裏說:“總裁,明小姐有急事要見您!”

明小姐?束天罡的臉上閃過一抹可笑的意味。

“讓她進來!”

幾分鍾過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有人怒氣衝衝的走到他麵前。

“天罡,你這是什麽意思?”明若西,也就是束天罡的母親,一臉憤怒的質問。

一直以束夫人自稱的明若西,今天來,卻以明小姐的稱呼相見,束天罡知道她來是為了什麽事。但是,這樣一來,她是想與他斷絕母子關係嗎?

“母親,出了什麽事,讓您大老遠的從摩納耶飛回來?”

“不是你下的命令嗎?你竟然任命小沅為豐達汽車的執行董事,那我算什麽?什麽名譽董事,那不過是被架空了權力的閑職而已!”明若西滿心以為豐達汽車從此以後就是她的,孰料,海娜的拱手相讓,卻仍然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樣不夠嗎?你的年薪是小沅的十倍。”束天罡抬眸說道。

“天罡,你就是這樣對自己的母親?”

束天罡卻不說話,從另一個文件袋裏,拿裏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明若西拿起來,看到那一張又一張白紙黑字時,一張憤怒的臉刷地更黑了,“你竟然查我?還去查巴裏倫?”

“我覺得你並不了解你的新男朋友巴裏倫,所以才讓私家偵探幫幫你。”

明若西看到的,是巴裏倫過去十年間交過三十個女朋友的資料,而且,在過去十年中,他在女朋友那裏得到的錢財,全都奉獻給了賭場。在他與明若西交往之前,他將最後一個女朋友的一百萬美金在賭場裏輸了個精光。

而後,便是附加的一疊相片。

就在巴裏倫與明若西交往的時候,他同時還與另一個褐發綠眼的豐滿女人相擁著進入酒店。

看著這一切,明若西的手輕顫著。在束天罡麵前,她覺得自己像被人剝了個精光一樣,沒有任何的難堪。

她可以在任何人麵前丟臉,卻獨獨不能在他麵前。

明若西一揚手,將手中的資料撕了個粉碎,“這些是我和巴裏倫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你覺得父親會讓你把豐達拱手讓給一個詐騙犯嗎?”

“不要在我麵前提你父親!”明若西憤怒地說,“豐達,我是要定的,你若是不給,別怪我不念母子之情。”她轉身欲走。

束天罡卻在身後叫她:“母親,我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

“不用你好心!”明若西沒有轉身,隻留下一句足以讓束天罡為之心傷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