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風匆匆帶著錦繡去了永延宮。

另一頭曼香也收到了文淵中毒的消息。

想到文淵對她的幾次援手,文淵的溫和體貼,曼香忍不住想去探望。

但是身份有別,自己是不可能能進府邸,便隻能暫且作罷。

接連兩人中毒,宮中已經開始人心慌慌了。

太子一時之間更加焦頭爛額,既要安撫和送別大兗,心中又記掛文淵的安危,更加穩定人心,饒是太子再穩重,這些事情趕在一塊,也不免有些心力憔悴。

大兗去意已決,且明顯對武陵十分不滿,雙方尚未談及兩國盟約,便出了這一檔子事情,橫亙在中間,成了一座跨不過的山。

大兗甚至不願意給武陵查明真相的時間,便帶著中毒已深的王妃匆匆回國。

太子靜靜站在城樓上,高高俯視著大兗的隊伍,來時百姓夾道歡迎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此刻卻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兗王爺臉色陰沉,再無來時的笑意,滿身都是荒蕪肅殺之氣,連同身旁的大兗護衛,也都是沉默冰冷,武陵百姓麵麵相覷,不敢靠近,稚童躲在大人的身後低低哭泣。

厚重的朱紅色城門大開,十三王爺一身黑衣,身形頎長,宛如整個隊伍的蛇頭,隊伍緩緩出城,即將被蕭瑟肅殺的氛圍吞噬殆盡。

一隻黑貓站在宮牆上,黑色的瞳孔映出夜尋的容貌,想到昨夜兩人說的話,墨羽心中不有有些發緊。

夜尋問他:“你還想回去麽?”

墨羽下意識回答:“當然,我的主人需要我!”

“嗬,你還是這麽喜歡自我欺騙,事實是什麽,你自己心底早就清清楚楚,我們都不過是他趁手的兵器罷了。”

墨羽想反駁,可心底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十三爺怎麽突然這般喪氣!莫非為了一個女人?”

夜尋突然眼神一厲,冰冷掃了墨羽一眼。

墨羽知道自己不小心觸到了他的逆鱗,頓時閉了嘴。

“我要回去了,至於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墨羽不解道:“莫非你忘了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任務還沒完成,你回去豈不是同樣要受懲處?”

夜尋眼底閃過溫柔,將洛霜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隻有王,才有辦法救她。”

墨羽瞬間明白了,頓時不可置信:“你是不是瘋了,你這樣做,你夫人就算醒了也不會原諒你的!”

“丁零當啷!”

夜尋揮出一掌,掌心的屍氣猶如實質一般擊碎了花瓶,花瓶碎片掉落一地,夜尋抬起手掌,看著掌心的黑色的屍氣,眼底湧動著瘋狂:“那又如何,總比死了好!”

“你真是瘋了,你真是瘋了!”

夜尋冷冷看了墨羽一眼:“是否要隨我回去,你自己決定,我明日一早便會離開,不會等你!”

墨羽臉上閃過掙紮,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那個溫暖的撫摸。

墨羽身形一閃,直接離開了。

夜尋並不管他,他垂著頭,盯著洛霜,在心底不停描摹她的眉眼。

“別怕。”

晚風吹散他的呢喃,飄落進洛霜的心湖,洛霜眼角劃過一滴淚,暈開了此刻的繾綣。

思緒回籠,墨羽舔了舔爪子,恢複了高傲的姿態。

“小爺差點被你繞進去,小爺都還沒完成任務,回去豈不是和你一般受罰,你就是想拉我做墊背的,幸好小爺機智,才不信你!哼!”

墨羽呐呐自語,說罷抖了抖身子,從房頂邁著輕盈的步子離開了。

這種沉默窒息的氛圍中,無人注意到一個身形高大,帶著鬥笠,身上穿著厚重衣物的男子。

他背後還背著一個背囊,坐在街道旁的茶鋪大口大口的喝茶,沒有被衣服包裹住的手掌,能看到異常的棕色毛發。

那人十分低調,喝了茶,也不喊店家,在桌上扔了銅板就走。

百姓們偷看這大兗,交頭接耳八卦著關於大兗和武陵發生的事情,這是他們最為津津樂道的談資,因此無人注意到那人的來去。

那人與大兗隊伍背道而馳,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即將看不清楚的大兗隊伍。

不知道為何剛剛竟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那人搖了搖頭,直奔定遠侯府。

敲了敲侯府的門,家丁開門後,掏出了懷中的木牌,家丁確認之後,那人便進了定遠侯府。

也許冥冥之中,很多事情總是不能如意。

那人便是一直在外尋找洛霜的塔塔國勇士,洛衝。

得蒙陸無風相助,洛衝改頭換麵有了身份,進了黑甲衛,除了出任務,便是各地尋找洛霜的下落。

武陵的幾乎所有地界,洛衝都找了一個遍。

可惜仍然沒有消息,此番回宋城,實乃和陸無風請辭,他想著也許洛霜早就被帶去了其他地方,早就不在武陵地界了。

陸侯爺待他親厚,有必要來正式的道謝和告別。

誰知陸無風此刻在宮裏,洛衝便隻能在定遠侯府等他。

陸無風到了永延宮,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盛開的藍花楹。

跟在身旁的錦繡,看見藍花楹眼中全是讚歎:“娘娘宮裏的這一棵藍花楹是整個皇宮中最盛大最美的一棵了,真美!”

陸無風看向那株藍花楹,淡藍色的花朵,開得極為茂密,幾乎能將那枝丫壓彎,風吹過,整個空中全是蹁躚的藍色,像是蝴蝶一般。

本該是極美的場麵,陸無風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種感覺一直縈繞在他心口,卻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永延宮是寧妃的地方,陸無風是外男,自然要通報一聲才能進去。

他站在藍花楹下,琢磨著心事,聽到一陣腳步聲,轉身便看到了寧妃。

文淵性子溫潤,有著江南的婉約和清冷,根本不肖明宗帝,其實像極了寧妃。

寧妃是江南女子出身,雖然臉上有了幾分歲月的痕跡,卻多了幾分歲月沉澱後才有的內斂大氣,眉目之間帶著笑意,眼中猶如潺潺的春水,步履輕緩優雅,緩步朝陸無風而來。

“不知定遠侯大駕,寧妃失禮了。”

陸無風還了一禮,麵對這位傳說中盛寵一時,如今卻如同打入冷宮的寧妃,陸無風並無任何輕視之意。

“是本侯打擾了才是,此番前來,也是為六阿哥一事而來。”

陸無風本以為寧妃也知道了六阿哥中毒一事,誰知聽他如此說,眉目間帶著疑惑:“淵兒出什麽事了?”

陸無風頓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