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花簌簌掉落,孤零零打著轉兒飄落到潭水。
曼香聲嘶力竭,眼睛幾乎都要從眼眶中凸出來,她急促喘息,嗓音早已暗啞。
祁昭也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畜生,畜生!你放開小合歡!”
“哈哈哈哈,小合歡,你還是這麽傻,就讓好哥哥教你,這世上有多麽的險惡!”
方藤將自己化成一根木刺,飛身插進合歡花樹的枝幹,合歡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萎,花瓣一點一點掉落,慢慢整棵樹變得透明,仿佛要消散在天地之間。
方藤一口氣吸食完小合歡的精元,滿足地伸展著自己,碧綠的葉片都仿佛淬著毒光。
小合歡直到消失,也沒能再說出一句話。
曼香看著她變成星星點點,散落在潭水中,散落在空中,散落在崖壁上,散落在青苔中。
最終消失在整片峽穀,沒有了合歡花樹,整個峽穀底部變得幽暗陰冷,仿佛抽走了全部的生氣。
“方藤!方藤!你做了什麽,你做了什麽!”
“唔,她這般愛我,為我而死,定也是開心的,哈哈哈哈。”
陰冷的笑聲,如同跗骨之蛆。
從此以後。
唯有深潭水。
再無合歡淚。
世情薄。
人情惡。
“真美味,不枉費我當年費盡心機靠近她,哈哈哈,那麽下一個,便是你了,靈女!把你的力量通通給我吧!”
方藤再度朝兩人而來,祁昭屍氣一揮,頓時整個峽穀猶如陷入霧氣之中,叫人無法分辨。
方藤看不清兩人,陰測測道:“別躲了,還能躲哪裏去!乖乖出來!”
曼香鳳目絞著風暴,一時之間居然狠戾非常。
她霍然手腕翻飛,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你!”
祁昭配合收回屍氣,方藤還來不及看兩人在哪,就見一陣烈火朝自己撲麵而來。
可誰知吸收了小合歡的力量,他居然能夠散落水碧珠,直接擋住曼香地獄之火的攻擊。
“太美妙了!”
方藤語氣中全然是興奮。
曼香見狀,瘋狂催動鏡靈,既然燒不死你,就將你送到虛無之境!
“錚!”
鏡靈從曼香胸口出現,慢慢浮現在峽穀之中,逐漸變大,光芒奪目,甚至讓人不敢直視。
方藤驚呼:“是鏡靈!”
“你就去虛無之境,永遠懺悔吧!”
“什麽?”
方藤來不及反映,一瞬間就被吸入了虛無之境中。
鏡靈吸收了方藤,光芒暴漲,抖了抖身子,從鏡子中吐出一顆小小的晶瑩剔透的閃著粉色光芒的水碧珠,朝曼香飄落。
曼香伸出手,接住這棵水碧珠,眼淚沒忍住掉落在水碧珠上。
一瞬就被吸收了。
“是你嗎,小合歡?”
祁昭在一旁道:“這應該是被方藤吸收的小合歡的千年的精元,他還來不及融合。”
曼香聽罷,眼眶泛紅。
至少,小合歡還留下了這個。
水碧珠在曼香的手心轉了幾圈,然後幽幽飄入了曼香的胸口。
與木靈石一同護在鏡靈的周圍。
曼香感受著胸口傳來的溫度,閉著眼睛,心中默默道:小合歡,我帶你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以後我陪你說話可好?
水碧珠光芒閃了閃,似乎在回應曼香。
經曆了鏡湖和峽穀這兩番遭遇,曼香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祁昭其實拿不穩,這些夢境,到底能不能助靈女愛上自己。
其實他本質上和方藤有何不同呢,他也是有目的在接近她。
祁昭心底沒來由有些沉重。
不過經曆兩次事情,曼香也明顯對祁昭多了幾分信賴,不再是之前有些陌生和戒備的態度。
這些夢境,讓曼香深深覺得疲憊,她突然好怕,如果繼續做下去,還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要她去麵對。
“仙人。”
曼香啟唇,語氣有些悵然和恐慌。
祁昭微愣:“怎麽了?”
“我要何時才能夢醒?”
“也許,夢便是要你經曆一切你最在意的東西罷,這是天道,我也無法幹涉。”
曼香無言,又是天道,為何她的一切都要被天道所主宰。
那一股不甘心,在她心中逐漸生根發芽。
離開這裏的最好辦法,便隻有曼香重塑夢境。
她緩緩坐下,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峽穀。
初來時的開心,已經**然無存。
曼香閉上眼,心中孤冷無比。
耳邊已經是嘈雜的聲音傳來,她知道自己又進入了一個夢境。
不知道為何,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別睜開眼睛,別睜開眼睛。
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蠱惑她:睜開吧,你不好奇是什麽嗎?這是你最後夢境了,破了這個夢,你便能重塑身體,再次在現實中醒來了。
好奇和害怕,在她的心中天人交戰。
最終,曼香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祁昭在窗邊的身影。
呼。
曼香鬆了一口氣。
至少,沒有看到什麽殘忍、可怕的一幕。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這個仙人的背影,在她心中已經成了避風的港灣。
她能暫時躲在他的後麵,放肆的呼吸。
“仙人?”
祁昭回身:“醒了?”
曼香走到祁昭身旁:“仙人在看什麽?”
“看這裏是哪裏。”
曼香朝窗外看去,不是武陵地界,不是括蒼山,不是峽穀,此處是一座繁華的城鎮,下麵的喧嘩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這樣的吵鬧中,曼香卻感覺到了平凡的平靜。
“吱呀。”
“呦,二位醒了,來我伽藍城可還習慣?”
“伽藍城?”
曼香低語。
小二笑道:“正是,這裏可是淩江第一城,靠近落情湖,自然風光獨美,這裏呀還盛產美食,河鮮都能一網打盡,你們真的來對了!”
聽到落情湖三個字,曼香的胸口仿佛被什麽重擊了一下,悶悶地發痛。
原來,這是是淩江國啊,落情湖的那一頭,那個人頭也不回去的地方。
眼底暗潮湧動,曼香有了猜想,第三個夢境,隻怕與那人有關。
可悲,就算在自己的夢中,也還是要再受傷一次。
隻是,她卻殷殷期待,至少,再悄悄見一麵也是好的。
對麽?
尚在胡思亂想的曼香,眼角就看到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眉眼冷峻,身形修長,腰身勁瘦,不是陸無風又是誰。
這麽快就見到,曼香瞳孔一震,甚至還來不及做好心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