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驕傲地挺起胸膛,身著鎧甲,腳踏清風,素淨有些黝黑的肌膚,沒有任何脂粉,眉目之間盡是坦**自若。
自浮光城一別,她兜兜轉轉來了淩江。
更是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阿大。
令她也沒有想到的是,阿大就是淩江的晉王。
她想變強,也苦於無處可去,莫玄舟便留她在了身邊。
一來二去,青青竟自請入軍營。
淩江對女子不設限,前有當朝女太傅鳳辰,自然就能有青青從軍。
一個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小丫頭,在軍隊裏受盡了欺辱和嘲笑。
教練場上,她拉不開弓箭,便在夜晚,趁著所有人都睡了,一遍一遍地練。
手臂沒有力氣,她便一次又一次去主動舉石頭,挑重擔。
穿著沉重的鎧甲不會走路,她便忍受著大腿被磨破,肩膀磨出血,也咬牙繞著教練場走一遍又一遍。
日複一日,當初那個嬌滴滴每次躲在曼香身後的小丫頭,就這樣變成了如今英姿勃發,不懼生死的女將。
莫玄舟看不下去,也曾攔下她問她:“就當本王的丫頭,你不願麽?”
青青彎了唇角,笑容和莫玄舟記憶中一樣純真。
“我當然想過,當一個兵,太苦了太累了,莫不如求了你,繼續躲在你的身後,當你的丫頭。”
“可那一天,我真的上了戰場,才知道,敵人的刀和劍,才不會因為我是女子,因為我的柔弱,有任何的心軟。小六子為了幫我,他生生被人砍了一條胳膊!阿大,你知道鮮血噴濺在臉上是什麽?”
莫玄舟沉默,他當然知道。
可從青青的嘴裏說出來,卻又一種殘忍的感覺。
“我從來不知,人的血是那麽滾燙,燙得我的渾身都在顫抖!小六子的怒吼和痛苦就在我眼前,可我卻害怕地舉不起那把刀!”
“若不是你及時到,小六子和我,早就死了......”
青青眼裏有幾分霧氣,隨即看向莫玄舟,認真道:“從那以後,我便對自己說,青青,沒有任何人有義務保護你,你需要自己強大自己,才能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莫玄舟知道她倔強,自己根本勸不動。
隻是此去,要麵對的又豈止是在戰場上殺人對戰那麽簡單。
那一個城鎮的官員,哪裏是那麽好糊弄的。
他們都在等,等兩王相爭,等一人勝出,再施施然說一句新帝萬歲罷了。
“晉王!”
青青帶好頭盔,對莫玄舟行了軍禮。
“末將必不負晉王信任!此去一別,望晉王安好!”
她麵容肅穆,背脊挺得筆直,渾身是如山一般的剛毅和沉穩。
說罷便轉身告辭出了營帳。
她大步向前,沒有絲毫的猶豫。
莫玄舟看著青青的背影,心底湧出了幾分難舍。
“青青......”
邊關的風太蒼涼了,他這一聲呢喃,被冷冽的風一吹,便消散成了煙塵.......
青青帶著十人,翻身上馬,揚手揮鞭,營帳中那個一直站著的人,隻聽到馬的一聲長嘶。
隨後便是一聲高昂的“駕!”
這一隊先鋒猶如離弦的箭,卷著煙塵,向南而飛馳。
嘉豐都中。
曼香和無風、李觀離開了棄嬰塔之後,才發現這棄嬰塔居然是在一間不起眼的院子中。
繞過流水和木橋,來到了前院。
後麵如此荒蕪,三人原本以為這裏是廢棄的院落。
誰知越是往前走,景色和裝飾愈發精致起來。
亭台樓閣,飛簷青瓦,環山繞水,處處是雕梁畫棟,珍花異草,仿若仙境一般。
誰能想到後麵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地方呢。
曼香看著一路上的珍花異草,心中十分驚詫,是什麽樣的人,居然能通曉這麽多的奇花異草,還能養活,養得如此之好。
她甚至猜想,或許就是這人,才知曉以屍養懸鈴的邪門方法罷。
“咳咳咳。”
三人被嚇了一跳。
隻見一個發須皆白的老嫗,拄著細細的手杖,摩挲著朝這邊走來。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必須是用手杖確認時踏實的才敢往前走。
路上還要停下腳步,側過頭靠近路邊的花草,用手翻動著花草,細細摩挲著。
慢慢走進了,曼香更加駭了一跳,這老嫗的瞳孔全是灰色泛白。
“是個盲老嫗。”
李觀忍不住低聲道。
“什麽人!”
老嫗耳朵一動,手杖已經高高舉起,厲聲喝到。
曼香急忙柔聲道:“老婆婆您好,我們是不慎迷路路過此處。”
老嫗的眉毛淡到幾乎看不出來,此刻滿臉的皺紋都動了動。
“哼,莫不是偷偷來棄嬰!老身說過很多次了!這般亂棄,是要遭報應的!若不是懸鈴散了怨氣,這嘉豐都都不知道成什麽樣了!”
曼香心底一動,這老嫗知道!
“是您刻意養的懸鈴!竟是為了散她們的怨氣?”
老婆婆慢慢將手杖放下,泛灰的瞳孔對著曼香三人。
李觀微微揮了揮手,老婆婆突然道:“老婆子是瞎子!”
李觀頓時麵色一囧,趕忙將手放了下來。
“你們,不是來棄嬰的!”
曼香忙道:“婆婆放心,我們不是!真的是迷了路。”
老婆婆歎了一口氣:“不是就好,懸鈴這些年也年歲大了,隻怕要壓不住了,唉,造孽啊,老身隻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曼香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問道:“這棄嬰地塔,嘉豐人盡皆知?”
老婆婆的臉色有些哀戚:“看來你們幾位不是嘉豐人,也是了,外麵的人是不知道嘉豐居然有這麽一座棄嬰塔的,也是活該如今嘉豐成了一座空城啊!”
“咳咳咳,咳咳咳。”
曼香忙給老婆婆拍打後背順氣。
緩了許久,老婆婆才緩過了這口氣。
麵色顯得更加疲憊了。
她朝路邊走了兩步,伸出手,摸了摸幾片葉片,隨後摘下一片葉子,放在嘴裏,蠕動著嘴唇竟吃了下去。
李觀不解:“婆婆吃這樹葉做何?”
吃了那個葉片的老婆婆明顯麵色看上去紅潤了許多。
“此乃千歲葉,能補元氣。”
李觀恍然:“婆婆真是養花的高手。”
婆婆笑了笑,隨即想到什麽,臉色又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