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洗澡

高的城牆上,守城的士兵腰佩大刀,手拿弓箭,神情垛口向遠處了望著,以便及時現情況,隨時準備應敵。

卯時剛至,穆王、師氏和伯典在城牆上巡視,“可有徐軍叫陣?”穆王問。

“徐軍自屯兵後,並未前來叫陣。”師氏答。

穆王皺了皺眉,太清靜了反而有種不安,“大司馬的兵埋得怎樣了?”

“還無人來報,料想——”

“報——”隨著一個高昂的長音,一衛士跑來向穆王和師氏行禮。

“有何戰況?”師氏問。

“大司馬信兵回來了,南北埋兵已畢,各分兩段埋兵,共計八千卒兵。”

“好!既然埋兵已畢,本王倒要會一會徐國叛君,悉聞他仁義愛民,不知今次怎會舉兵叛周,不顧民之傷亡?”

“陛下的意思是?”師氏問。

穆王手向城下一指。“他不來要陣。我們去討敵!也好摸摸他們地實力。”

師氏點點頭。向伯典道:“如此。你我速速安排對陣之將。隻是這陣法。不知附馬有何高見?”沒有伯典地時候。師氏既是宮裏地位最高地臣僚。也是穆王身邊地謀師。自伯典進宮。特別是當了附馬以後。其智謀膽識和才華深得穆王賞識。因而師氏大事都要先問一問伯典。

伯典不暇思索地道:“陣法非扇形莫屬。三麵夾擊。有如一支喇叭。將徐軍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引進來殲之。此種陣法雖不完美。但可免我軍過大傷亡。伯典素知。交戰之最高境界乃兵不血刃。兵即民。民即兵。若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傷亡。何不放棄那速戰之快?”

穆王和師氏想了想。讚同地點點頭。“那戰隊如何配組為好?”師氏問伯典。

“伯典並無實戰經驗。此事還請師氏定度。”伯典謙虛地道。

師氏捋了捋胡子。被伯典地光芒蓋住了地驕傲之色終於回到了臉上。“兩車為一組。車上三甲地上七甲。隨二十名步卒。兩名騎兵。前方方陣。”

穆王點點頭,“好,你們速去安排吧!記住,兵車步卒一定要與虎賁相配合,各個將領一定要指揮若定,不能畏懼更不能輕敵,否則陣鼓一亂,陣法必亂。沉著冷靜的有功之臣,寡人必重獎之。”

“是!”師氏和伯典兩人應了一聲,下了城牆。

“小司馬真是年輕有為啊!”師氏邊走邊道,臉上不無羨慕。

“隻是一兩拙計,何為之有?”伯典淡淡地道。自已的計謀還沒有看到成效,誇獎的話當然不能受。

師氏嗬嗬一笑,不再說話,和伯典各自安排準備去了。

伯典騎上馬,繞到西城門,向守城兵將出示了腰牌,催馬出了城。城外不遠處,駐紮著來到城中未及進城屯下的國兩千旅賁,以及筱青那二十名女子虎賁。

哦,筱青!糾結著地痛悔滋味又一次襲上伯典的心頭,他既期望看到她,又怕看到她,怕自已目難轉睛,怕自已情不自禁——

伯典深深地吸了口氣,微微地閉了閉眼睛,臨別時玉傑那盈盈而不舍的眼神瞬間閃過。可他沒有任何感覺,心底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呐喊,你愛的人是筱青,是筱青——同時另一個聲音**沉地響起,你已是附馬,是玉傑的夫君了,而且,就快做一個父親——

“見過附馬!”一個聲音把伯典嚇了一跳,才現,自已已經置身於營地中了。

“叫我軍職!”伯典嚴厲地對一個小將領道,附馬這個稱呼為什麽那麽刺耳?

“是!小司馬!”

“不是官職,是軍職!”伯典的聲音更冷了,近乎怒斥。

“是!主將!”那小將領嚇出一手心的汗,目送伯典走開去,心道,當了附馬脾氣漸長啊!

在營地裏轉轉停停,看到了軍司馬的主帳,伯典卻沒有立刻進去。回頭四顧,怎麽不見筱青的影子?她在哪裏?在做什麽?

彼時孟子宣在帳內用餐已畢,走出帳外,正想去看看筱青,見伯典站在帳外,拱手道:“主將怎麽站這裏?”

“哦,”伯典理了理心神,“我是來告訴你,飯後立即收營,進城屯兵。”

“可是要攻敵?”

伯典點點頭,將作戰計劃以及子宣的任務講了一遍,最後道:“一見徐軍主力被我軍分散,立即去燒糧。”

“這個計謀真不錯。”子宣由衷地道,對伯典地才華很是欽佩。

伯典搖了搖頭,沒說什麽,轉身走了,步子很慢,心裏有份期待,真想看一眼筱青,哪怕一眼也好。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不遠處,一個女子兵正撩開帳簾走出來,看了看天,又鑽回去。

伯典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那帳篷走去,卻又陡然停住,站了一會兒,終於歎了口氣,轉身向城中走去,留下一縷清新和一個完美落寞地背影。

子宣看出伯典的憂鬱。這個出色的男人愛著筱青,筱青也愛著他,盡管他已成了附馬。子宣的心一痛,象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下。如果有一天自已能夠得到筱青地心,他會很小心地保護,不讓她寂寞,不讓她受傷,因為她的眼淚,會讓他心碎。

不知不覺,子宣已來到了周筱青的帳外。守營的兵士見了,很懂事的跑過來,大聲報:“軍司馬到——”

立刻,帳篷內乍開了鍋,一陣吱吱喳喳後,帳簾被一隻凝白的纖纖玉手挑起,簾動處,走出一位麗人。

“子宣,早!”周筱青含含混混地道,咽下嘴裏地飯。

子宣看著她,氣色粉潤,看樣子睡得不錯,還擔心她夜裏被凍醒。忽然現周筱青柔潤的下巴上多出一點東西,皺眉問:“那是什麽?”

“嗯?”周筱青被問得一怔,見子宣盯著自已的下巴看,伸手一摸,指頭上粘了一顆飯粒,“呃——那個——是——嗬嗬!”周筱青窘得臉頰燒。

“筱青,一會兒進城屯兵。”子宣道。

“好,我馬上收了帳篷。”周筱青點頭道。

“不急。”子宣看了看她,眼波溫柔似水,“多吃一點!”

周筱青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幹笑了兩聲,想起什麽,問:“為什麽要進城?”

“馬上與徐軍對陣了。”

“對陣?上戰場吧?”想到要上戰場,周筱青的心一顫。

子宣點點頭,見周筱青麵露懼色,忙道:“女兵呆在城裏。”

難道自已不必上戰場?周筱青側頭想了想,貌似是件好事,可怎麽有點失落呢,自已帶隊雄赳赳氣昂昂地來了,敢情沒我什麽事兒呀。

“子宣,”周筱青想了想,道,“能不能給我們女兵安排點任務?”

子宣眉毛一挑,沉吟了一下,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任務好安排,道:“隨你們吧,在城裏看到什麽活幫著做做,有受傷的兵士就包紮一下,看到可地人就向上麵報告。”

—看來也隻得如此了。忽然想到一件重要地,不,十分重要的事,不好開口也要問地事,“子宣,哪裏有——洗澡的地方?”

“呃——”子宣左右看了看,初來此地,真不知哪有洗澡地地方。料想進城後,軍營裏會有,可都是給男子的,女兵自然沒有,因為女子兵還是創。

子宣打算如實相告,可看到筱青那滿含期待地眼睛,又改變了主意。“似乎離這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暖泉,具體的位置可以問問本地人。

果然,周筱青眼中綻放出明亮的光彩,溫泉啊,療養地地方!從王都出到此地,風塵仆仆,沒澡洗很痛苦,這下女兵們一定樂死了!

“不過,馬上就進城了——”子宣看了看天色,約莫卯時過半了,想了想,“好吧,你們隻有半個時辰,當速去速回。”

“是!”話音未落,周筱青已跑進了帳篷。

子宣微笑地搖了搖頭,回去準備撤營去了。

且說周筱青領著一隊女兵東打聽西打聽,終於找到了子宣說的那處溫泉。四麵環石的溫泉池臥在一個小土坡下,周圍樹林茂密,人煙稀少,雖然葉子多半已枯萎,溫泉池卻不失隱蔽。

遠遠地,見那溫泉水熱氣繚繞,象一個大蒸籠,女子們興奮地叫著,爭先恐後向池邊跑,跑在最前麵地自然是周筱青,運了一點點輕功而已。

到了池邊,周筱青為難了,雖然四麵無人,可光天化日,怎好脫光了洗澡?可一想到進城後出來就難了,還是放下了羞澀,開始寬衣解帶。

女兵們見她們的頭放得開,她們也顧不得什麽了,三下兩下脫了衣服泡進熱騰騰的池水中。

溫泉水浸潤了周筱青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雖然天氣很涼,可水是熱的,周筱青還從沒有在初冬時節泡溫泉——確切地說是熱泉地體驗呢,很奇特很舒服。

女兵們邊泡邊聊天邊洗著長,正自高興,忽見一個石子自她們頭頂飛過,墜進水中。女兵們驚叫著回頭一看,居然有一肥頭大耳的陌生男人從樹林裏向她們走來。

女兵們開始不停地驚叫,紛紛向水裏麵躲。

“別過來——”周筱青將身體全部躲進水中,大聲喝道,“你是什麽人,不許過來!”

那人**笑了幾聲,腳步沒停,“沒想到看到美人沐浴,哈哈哈,也好,捉個最美的回去,大王一定有重賞。”

周筱青聞聽他說“大王”,心中一凜,駐紮洛邑的隻有徐軍,難道是徐偃王?眼珠一轉,問道:“偃王才不會賞你!”

那人卻沒中計,一雙**眼向池裏女兵逐個打量,忽然眼睛停在周筱青臉上,露出貪婪的色相,“美啊,太美了!”說著就要下池來。

女兵們又是一陣驚叫,紛紛向池中心躲避。

周筱青的心提到嗓子眼,怎麽辦?急中生智,沉到水底抓起一把泥沙運力向那人臉上扔去。正著!那人冷不防周筱青有此一著,而且力道奇大,直將他整個臉呼住,吃了滿嘴泥。

那人整個臉辣地疼得怪叫,吐了一口泥沙向周筱青猛撲過來,女兵們驚叫著擠在一起,紛紛向那人擲泥沙。周筱青在水底摸到一顆石子,運起內力,在那人向自已撲過來之時,指尖一彈,石子直飛向其麵門,隻聽一聲慘叫,那人左臉上頓時出現一個血糊糊地洞。

那人放開捂住臉的手,見滿手是血,驚駭地大叫了一聲,爬上池邊,拖著落湯雞一樣的圓滾滾的身子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女兵們趕緊上了池,沒有人願意沾上那**徒的汙血。正在穿衣,一個聲音遠遠傳來:“筱青——”

是子宣地聲音!周筱青心中一暖,子宣一定擔心她們出事找來了,環顧四周,沒有子宣的影子,放下心來,喊道,“子宣,你等下再過來!”

周圍沉寂下來。

“遭了!”周筱青現,自已的上衣被那壞蛋弄到池中,全部濕透了,沒辦法,隻得穿了濕衣服,和女兵一起向林外走去。出了林子,見子宣遠遠地背著身子站在那裏等她們。

子宣聞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女兵們濕散著頭,略有尷尬,再看周筱青,一驚,“你,怎麽能穿濕衣?!”

此時地周筱青已經冷得打起哆嗦,上下牙齒因碰撞而叮叮作響,想說話也說不出來,感覺心都跟著身體一起抖,思維也象是給凍住了。早知道不來洗了,今天真是倒楣加狼狽,汗啊,怎麽總在子宣麵前出醜呐。

子宣見狀不再問,脫下自已身上的外披將周筱青從頭到腳緊緊地裹了起來,抱起她就往回走,本想因誤了時辰批評她幾句,這一來心中全部是柔軟地疼惜,再也找不到一個責備的詞。

周筱青冷不防被子宣抱起來,很是難為情。可臉卻紅不起來了,刻骨地冷意讓她隻有白著臉打哆嗦的份兒。

女兵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子宣後麵,無奈子宣的步子太大,走得太急,不一會兒落在後麵。這倒無所謂,濕頭雖然包在頭巾裏,也感到絲絲冷意,可還得自力更生靠十一路走回去,心裏實在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