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如是我名 101、觀人知簡,品茗可同雅意

幾個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起來,時強說道:“那人知道妹子在學古琴,所以就說自己認識製作古琴的名家、能幫妹子買到當今最好的古琴。這種東西的價格相差的空間可太大了,他真是能騙什麽就騙什麽,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

成天樂總結道:“騙錢倒是小事,假如連人一起騙,才是最可惡的!妹子太單純了,我們不可不提防啊。應該讓妹子少接觸那種人,最好能拉下臉來不再見麵。”

畢然愁眉苦臉道:“這有點難度啊。成總,您是沒見到,那人的談吐確實溫文爾雅,說的話都是妹子感興趣的,顯得很有學問見識啊。而且他的樣子總是彬彬有禮,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總去茶室裏找妹子聊天,確實也不好拉下臉來。”

成天樂卻冷笑道:“騙子嘛,這些就是他們吃飯的本事。他聽過妹子在茶室裏和老師聊天,知道她是從國外回來的、對什麽感興趣,所以選擇這種方式接近。這種人,有時候你罵他、他還跟你賠笑臉,好像很有修養的樣子,無非因為是有圖謀。世上的大騙子都是從反複練手、練黑心、練臉皮開始的。其實隻要拆穿了麵目,心裏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不管對方態度多好多熱情,也拉下臉來別搭理才是正道。”

成天樂一向不愛琢磨事,今天怎麽變得對騙子這麽有研究了?他談的話與經曆有關,說的也都是在傳銷團夥中的“人生感悟”。幾人又聊了一陣,成天樂決定要去親眼看看那個人是怎麽回事,既然妹子更願意聽他的話,那麽成天樂就去茶室一趟。

最後成天樂說道:“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三個好好想想辦法,還對付不了一個小騙子嗎?我明天就去茶室好好看看,總有機會揭穿他的真麵目。”

時強趕緊說道:“不,成總您太謙虛啦!我們三個在一起,是一個諸葛亮加兩個臭皮匠,您就是諸葛亮,所以我們是一又三分之二個諸葛亮。”這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本來挺沉重的話題,聊到最後又有些輕鬆。

成天樂說辦事就真辦事,他白天也不用休息,就去了南宮平常學琴的茶室。他到的比較早,南宮還沒有來,倒是見到了這裏的茶藝師甄詩蕊,一位很有古典氣質的美女。

她的個子不高,但身材卻很窈窕,身體的每一部分比例仿佛都那麽完美,穿著印花窄身連衣裙,由於天氣還不算熱,披著淺格羊絨披肩,裙子下麵穿著羊絨長襪、半高腰深褐色皮靴。她的腰很細、腿也極美,坐在那裏有一種非常恬靜的氣質,卻還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清純媚態。這樣的女人很耐看,而且越看越有味道。

成天樂今天倒不是來看美女的,但有這樣賞心悅目的風景當然更好。他點了一壺鳳凰單樅,坐在了茶室最不起眼的半隔斷角落裏,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一邊品茶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周圍的環境,時不時還隔著卡座垂下的竹簾多看甄詩蕊兩眼。

成天樂真琢磨起人來,也算是很有眼力了,他想到了一件事,這家茶室可能就是甄詩蕊開的。身為茶藝師和現場古琴演奏者,從經理到服務員卻沒有任何人去打擾她,也不用她親自去招呼客人,甚至可以在這裏教學生學琴,那是相當大的自由度了,恐怕隻有真正的老板才能做到。

但她這位老板好像很清閑,並不太管茶室的事情,隻是平時自己有個地方可以飲茶彈琴,假如她不來的話,這家茶室也能正常經營。成天樂正在心裏這麽琢磨著,南宮玥背包走了進來,向甄詩蕊笑眯眯的問好。甄詩蕊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她在旁邊坐下。

南宮玥並沒有發現成天樂,她坐下後一開始並沒有彈古琴,而是給老師泡了一壺茶,就是成天樂剛點的鳳凰單樅。甄詩蕊品了一口,開始和她講起茶來。成天樂也收斂神氣凝神入境很認真的在聽,覺得很有啟發。

可是甄詩蕊今天講完茶之後,卻又插了一段很奇怪的話:“南宮,品茶與品人的道理,很多時候是相通的。你對各種物性很有感覺,可是看人卻不太清楚。”

南宮好奇的問道:“老師,您是什麽意思?”

甄詩蕊淡淡答道:“昨天吳賈銘是不是約你了、而你又去了,畢然是不是不高興?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嗎,你又做錯了什麽?”

南宮玥一撅嘴道:“畢然就是小心眼,見到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會不高興,其實我根本沒有別的想法,就是對吳賈銘說的事情感興趣而已。多有學問、有涵養的一個人啊,他卻把人想的那麽壞!我可沒有什麽三心二意的,如果他連這點都不信任我,我還要生氣呢!”

甄詩蕊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那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在乎你所以才會擔心你。你對很多東西太好奇,所以遇到感興趣的事情時,往往就忘了應該有足夠的警惕心。要是我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南宮玥更加不解道:“老師,你難道想說那個吳賈銘有什麽問題嗎?”

甄詩蕊看著南宮玥,眼神中有些許無奈道:“到什麽地方做什麽事情,這是人世間最簡單的道理。我們這裏是茶室,你也見到他不止來過一次了,但可曾見過他點過一壺茶?到茶室不喝茶,卻又總來,你說他是來幹什麽?”

南宮玥瞪大眼睛道:“聽老師這麽一說,倒也是哦!這樣的客人確實挺討厭的,一坐半天卻不消費。但老師您不也說過,隻要客人願意進來坐就行,消不消費隨意嗎?”

甄詩蕊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道:“沒錯,我是這麽說過。如果有人喜歡這裏的氣氛,願意進來坐坐,也算有同道之好,就算當時沒有品茶,也能品到這裏的雅意。可這種人不包括你認識的那個吳賈銘。

我們聊點俗的吧,郭德綱的相聲聽過沒?總說天大的話卻不願使小錢。天天來這裏坐著與人搭訕,卻從來不點一壺茶,假如換成你,還好意思嗎?而且還總能把話說的那麽漂亮,你認為他的涵養好,實際上是臉皮不一般。這人一定是混過的、專門練過臉皮,尷尬事都能做的那麽自然。”

南宮卻有點誤會老師的意思了,眨著眼睛追問道:“您是不喜歡這樣的客人嗎?不管他說什麽,都不是真正的客人。”

甄詩蕊終於歎了口氣道:“小南宮啊,實話跟你說吧,我以前就見過這種人。曾經就有一個男的,言談舉止和他差不多,也是沒事在店裏坐著,看見有什麽姑娘漂亮又單純,就用各種方式投其所好、搭訕套近乎,然後要人的聯係方式、再約人出去。後來我注意到了,特意打聽了一下,你猜那個男的是幹什麽的?”

南宮玥:“幹什麽的呀?專門騙女孩子的嗎?”

甄詩蕊:“他跟不同的女孩接觸,用過不同的名字,自稱的身份也不同,但真名叫容寂,是一位台灣老板手下的馬仔。他的老板在台灣就是混黑道的,開了好幾家大型夜總會,去年到蘇州來了,也是做夜場娛樂生意的。如果他把那些姑娘的情況摸熟了,認為其中有可以下手的,就會有各種糾纏。”

南宮玥有點聽明白了,但還是有點不解,眨著眼睛問道:“他想騙女孩子去夜總會消費嗎?”

甄詩蕊終於把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仍然很耐心,隻是用教訓的口吻道:“有些事我不想多說,因為說出來很惡心、破壞好心情!南宮啊,人間真正的險惡事,可比你上次說的在飯店吃飯、湯裏有廚師吐口水一類要可怕多了。操控人的手段也有很多種……算了,我不說了,你自己想吧!”

南宮琢磨了一會兒,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追問道:“您的意思是說,吳賈銘和那個人也可能是同樣的來曆,他也是夜總會老板的馬仔嗎?”

甄詩蕊有些無奈的笑了,她笑著歎息道:“不論是騙財騙色,方式有很多種,未必都是一個來路,但手法總是類似的。我也不清楚那個吳賈銘是什麽來路,但清楚他到茶室來卻不是為了喝茶,那麽他約你出去逛街,其目的恐怕也不是為了逛街,明白了嗎?”

南宮玥好像是明白了,點了點頭道:“嗯,老師說的有道理!但您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甄詩蕊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在背後議論人的是非,但看你實在太單純、對什麽事都好奇,簡直就像剛剛涉世一樣,所以才忍不住想提醒你。”

這番話聽得成天樂是暗暗點頭,他剛才還在琢磨該怎麽勸南宮玥呢,不料已經有人在勸了,甄詩蕊所說的,比成天樂想說的可要好多了,分析得也更有條理、更透徹、更有說服力。但南宮玥接下來又說了一句讓成天樂很無語的話:“我還沒見過江湖騙子呢,嗯,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麽行騙的?能不能被我發現並戳穿!老師,我可是學過女子防身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