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院門的敲門聲打斷了朱高煦的思緒,同時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來了!”
王瑄嘴笨,因此多以行動來表現自己,在聽到敲門聲後,他立馬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院門,將門打開。
不過,當院門打開,映入王瑄眼簾的則是一名身著太白長衫,佩戴白獺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後還跟隨著一名太監,以及十餘名兵卒。
“小子參見國公!”
看到來人穿著國公才能穿著佩戴的服飾,王瑄連忙躬身作揖,而院內的朱高煦等人也聽到了“國公”二字。
“舅舅回來了?”聽到王瑄喊出國公,朱高煦還以為是去浙江練兵的徐輝祖回來了,因此放下碗筷,帶著楊展朝院門走去。
然而不等他走到院門,門口那張陌生的麵孔就讓他停住了腳步。
“這人是誰?”朱高煦腦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跟隨男子的太監便對朱高煦作揖:
“殿下,這位是奉陛下口諭前來考校殿下的曹國公。”
“曹國公?”聽到這三個字,朱高煦立馬反應了過來,他往前走了幾步,對男子作揖:
“小子在這見過曹國公了。”
“殿下不可!”見朱高煦對自己作揖,李景隆連忙上前打斷他的作揖,同時笑道:
“我奉陛下口諭前來考校,考校完了便走,殿下不用太過在意我。”
“我能不在意你嘛……你好幾次差點把我和我爹弄死……”
聽著李景隆的話,朱高煦心裏忍不住吐槽,同時也不忘抬頭仔細打量起了李景隆。
他的穿著是國公日常的標配,而相比較徐輝祖身材高大,麵冠如玉的外貌,李景隆的外貌也並不差。
他眉目疏秀,顧盼偉然,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儒將的氣質,就連身材也比較高大,恐怕接近六尺。
作為未來的對手,就朱高煦在大教場這些日子的打聽來說,諸多將帥沒有詬病李景隆,反而是多以佩服。
至於李景隆的履曆,朱高煦也差不多一清二楚。
洪武二十年,跟隨征虜大將軍馮勝的北伐部隊討伐納哈楚。
洪武二十二年,與徐輝祖—同練兵於湖廣,徐輝祖駐常德,李景隆駐安陸。
洪武二十四年,與徐輝祖—起往陝西等處備邊。
洪武二十五年,跟隨馮勝,傅友德,藍玉等人往陝西,山西,河南檢閱兵馬。
期間,因為李景隆還被馮勝和傅友德委任整頓洮州,河州等五個衛所,平定試圖叛亂的青海番人、河州羌人。
哪怕能與他一同被大教場兵卒稱讚的徐輝祖,在履曆上也遠遠遜色於他。
並且從他們二人在洪武年間的履曆來看,朱高煦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朱元璋更看重李景隆,因此多次派他前往地方練兵,備邊,鍛煉他的個人能力,提升他在地方上的威望。
這樣的安排,可見朱元璋對他個人能力的期待有多高,而且這麽多次的任命李景隆都完成的不錯,從沒犯過什麽錯誤。
就這些情況來看,朱高煦並沒有輕視李景隆的資格。
盡管後世有人調侃他是臥底,調侃他能力不行,但在靖難之役中,李景隆確實指揮得當,沒犯過什麽大的錯誤。
至於後世所傳北平彰義門險些攻破,然後被李景隆嫉妒而阻止的記載,朱高煦也記得是一條假消息。
真實情況是李景隆當時即將攻破內城門,因此令瞿能放棄外城門,轉而帶著大軍聯合進攻內城門。
期間李景隆也沒有妒忌瞿能,而是在朱棣領兵出現在永平方向時,及時將攻城重任交給瞿能,自己帶兵前去截擊朱棣。
另外,如果朱高煦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李景隆在北平被朱棣擊敗後,數十萬大軍的敗軍居然被他迅速收攏,而後退往德州休整,等待來年的白河溝大戰。
朱棣也試圖追擊李景隆,但是並沒有太多斬獲,也就是說李景隆在很短時間裏將敗軍整頓撤退。
僅這一條信息的存在,李景隆就能擊敗曆史上九成的將領。
圍點打援失敗後,還能夠收攏幾十萬大軍,沒有讓敗兵變為潰兵被敵軍收割,這種事情整個曆史上也是比較少見的。
之後的白溝河之戰,李景隆指揮得當,幾次差點讓自家便宜老爹領盒飯。
如果不是曆史上的朱高煦打了雞血,披著九十斤重的雙甲,帶著本部孤軍衝陣,同時陣斬當時大明猛將的瞿能,估計靖難之役已經平定了。正因為如此,朱高煦才一直擔心自己的能力比不上前身。
如果他不能如曆史上的朱高煦一般,披著九十斤雙甲,帶著本部鑿穿十數萬南軍,將朱棣救出來,那靖難之役,恐怕就要變成建文平叛了。
想到這裏,朱高煦瞧著李景隆的眼神都帶著幾絲同情。
在開國六國公已死,最能打的宋晟還不能上場的局麵下,李景隆居然去對陣當時大明最能打的朱棣,結果沒打贏還被文官描述成了一個草包和背鍋俠,這位曹國公啊……
“嗯?”李景隆瞧著眼前朱高煦的眼神,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敢問國公,是現在就考校嗎?”
察覺李景隆的眼神變化,朱高煦立馬收回眼中的同情,畢恭畢敬的詢問李景隆考校過程。
對此,李景隆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拿出一張考卷:
“這是陛下為殿下您出的考卷,應答過後,請殿下再回答我一個策題便可。”
說罷,李景隆將考卷遞出,而朱高煦也雙手接過,打開後簡單看了看。
老朱出的考卷大概有三十來題,從軍糧儲備到行軍消耗,再到行軍路上的塘騎、步塘使用,營壘布置,以及兩軍對壘如何針對敵軍布陣,如何以步擊騎,如何安撫將士等等題目。
可以說,老朱的這三十來題專門用來應對中下層將領。
但凡能把這三十來題回答出結果,並且實戰中盡數使用上,那答題者最少能獨領一衛兵馬。
“這麽看來,我這皇爺爺倒是對我的起點估判很高……”
望著這份考卷,朱高煦心裏有了幾分底。
朱元璋這樣的人不會無故放矢,他既然出這樣的題,那看樣子已經認為自己擁有鎮守一方的潛力。
如果自己能把這份考卷答好,那或許能趕在年底前返回北方,與自家便宜老爹鎮守邊塞。
想到這裏,朱高煦側過身去,伸出手請道:“曹國公正廳稍坐片刻,待我在書房中回答完便出來。”
“好”李景隆微微頜首,向正廳走去,並隨之坐下。
楊展和王瑄慌忙燒水備茶,而朱高煦則是去了書房,在裏麵不緊不慢的研磨,同時備好一張張白紙作為答卷。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朱高煦很快沉浸在答題的世界中,同時為了不給朱元璋留下曾經朱高煦粗鄙的念頭,他在每次下筆前都深思熟慮,盡量不在卷麵留下一點汙墨。
另外,由於他前世就寫的一手好字,來到這個世界四個多月也撿起了毛筆字練習,雖然不敢說能和舞文弄墨的舉子相比,但字體也算周正。
朱元璋所出考題,被他一一解答,等他徹底解答完三十二題後,他鬆了一口氣,同時扭了扭發酸的右手腕。
“呼……”
吹了吹最後一題回答的墨跡,朱高煦等了片刻便整理了它們,起身走出了書房。
他看了一眼屋外,相比較他進書房前,眼下的太陽已經接近直射,看樣子已經午時了。
“曹國公,小子已經答完,請閱卷。”
朱高煦的走出沒有讓眾人驚訝,不過他的這份從容倒是讓李景隆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嗬嗬……陛下說了,他要親自閱卷。”李景隆起身接過了所有卷章,沒有多看一眼。
他將卷章交給了宮中的太監,隨後才作揖道:
“殿下,陛下還留有最後的一題,這題不用書寫,隻要殿下說出,讓宮中公公代筆便可。”
李景隆說著,那名接過卷章的太監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的麵前已經被楊展和王瑄擺放了一張桌子,上麵備上了紙筆硯墨。
朱高煦瞥了一眼,隨後不緊不慢的抬手作揖:“敢問曹國公,皇祖父出的策題是……”
見朱高煦從容不迫的模樣,李景隆對其更為欣賞,同時也告訴了朱高煦策題的題目:
“陛下給出的策題是……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