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料以上?”

龍江船廠的船塢內,聽到朱高煦問題的官員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模樣好似快暈倒了一般。

“殿下,這……”官員訕笑幾聲,緊接著作揖道歉:“恕下官孤陋寡聞,從未聽說過有什麽地方可以造出萬料大船,即便是可以,恐怕也不是用木頭建造的。”

“不是用木頭造的?”朱高煦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暗罵道:“這該死的營銷號。”

顯然,他聽出了官員的話外之音,那就是用木頭根本造不出萬料戰船。

想清楚後,朱高煦便沉著詢問道:“那不知船廠最大可以建造多大的戰船?”

“這……”麵對這個問題,官員沉吟片刻,最後才悻然說道:“最大能建造多大,這便是下官也不知道,不過近年來建造過最大的船隻是禮部的封舟,船長十五丈,闊二丈六尺,用料兩千五。”

官員的這話一經說出,一時間朱高煦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高興。

他難過在於,大明眼下目前工藝最高的船廠所造最大船隻也不過八百多噸的噸位,

高興在於,他那舅舅確實聽了他的話,讓船廠把船隻往大了建造。

朱高煦臉上的失落被官員所察覺,為了不讓朱高煦不高興,官員也隻能硬著頭皮道:

“其實,船廠內的工匠們也試過,隻要木料足夠大,鋪設的龍骨最少也能達到二十五丈,但那並不適合用作戰船,隻能用作商船,退而求其次,最大的戰船應該能在二十二三丈左右,但船廠之中沒人敢於嚐試。”

“二十二三丈?”朱高煦回過神來詢問一遍,見官員點頭,他倒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二十二三丈的話,那倒是與後世最大的幾種風帆戰船差不多,恐怕能有兩千多噸的噸位。

自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哥倫布的船也不過才一百多噸,具體多少他記不住了,但肯定沒有超過二百噸。

如此算來,大明如今的造船工藝,還真的是遠超外國,倒是也沒打破朱高煦印象中的明初造船工藝。

“我知道了,多謝指點。”

得知了明初的造船極限後,朱高煦便放心了不少,作揖回了一禮後便與官員進一步討論起了各艘船隻的造價和用工數。

二人在船塢內走動,邊聊邊說,大抵為朱高煦解開了許多疑惑。

首先,龍江船廠的船隻造價確實和他想的一樣便宜,哪怕眼下正在建造的兩千料戰船,也不過才花費四百六十貫罷了。

這樣的戰船若是放到歐洲那邊,價格恐怕會暴漲數倍,而在大明這邊雖然也造價高昂,但對於大明的財政情況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如眼下全國軍屯的軍屯籽糧,每年換算為銅錢便有近八百萬貫。

隻要木料足夠,那完全就可以用一半的軍屯籽糧,建造出上萬艘兩千料戰船。

當然,這對於大明朝來說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世界上還沒有值得大明建造如此多戰船的勢力。

細細想來,朱高煦突然覺得成化年間劉大夏所說“三寶太監下西洋耗費錢糧六十萬”的話很可笑。

六十萬貫錢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對於大明朝來說,也不過是稍微開源節流就能省出的一筆費用罷了。

以此作為借口來阻止下西洋,著實可笑。

“高煦!”

朱高煦正在與官員溝通,卻不想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轉身一看,來人果然是近段時間忙於備倭的徐輝祖。

“舅舅”朱高煦隔著十餘步作揖行禮,徐輝祖見狀帶著幾名兵卒走上前來。

“下官參見魏國公。”旁邊的官員作揖,看樣子與徐輝祖相熟,因此沒有報出名號。

“嗯,照庚你先退下吧,我與這小子說些話。”

徐輝祖走上前來,便對官員示意退下,隨後目光略帶擔心的看著朱高煦。

朱高煦被他這目光看的有些尷尬,不由的搓了搓手指。

今日的徐輝祖穿著一身緋色的圓領袍,看樣子是才從外地回來。

他見官員與兵卒退下,便帶著朱高煦走出了船塢,走到海岸邊後才轉過身來,臉上複雜道:

“你的事情,我今早便聽說了,因此特意趕了回來。”

“你今年以來行事穩重,為何卻在這種事情上莽撞起來?”

這一年裏,徐輝祖看著朱高煦成長、變化,自然不舍得這樣一個頗有能力的外甥走上不歸路。

不過聽著他的話,朱高煦隻能在內心苦笑幾聲,心裏算是知道了徐輝祖為什麽沒有被朱元璋竭力培養了。

顯然,徐輝祖壓根沒看出來朱元璋的意思,更沒有猜出朱元璋的心思。

這樣的他,若是充當副手還可以,但親力親為的話,恐怕很難在建功立業的同時獲取上位者的信任。

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氣,與徐輝祖對視的同時平靜道:“舅舅,這些事情您別問了,與其討論已經成為定局的事情,我倒是更想知道您清剿倭患如何了。”

“你……”徐輝祖看著眼前的朱高煦,心裏情緒複雜。

從朱高煦的話裏,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幹涉的,因為如果他能幹涉,甚至說他可以自保,那朱高煦不會這樣直接回絕他,並且不讓繼續討論下去。

這種話聽起來很離譜,畢竟徐輝祖已經位極人臣了,可仔細想來,他這所謂的位極人臣,卻根本沒有什麽親信和實權。

盡管他多次陪同李景隆前往各地練兵,但那些都是陪同,況且練兵也根本練不出親信。

真正的親信,必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而這樣的同僚,他根本沒有。

同人不用理,朱高煦雖然也沒有親信,可他有皇孫這一個身份,這就注定了他的抗力比徐輝祖要大。

徐輝祖不再追問朱高煦,但臉上的擔憂卻並未退去,他很不想自家外甥牽扯到這種事情來,因為朱高煦不僅僅代表他一個人,他更代表燕王府。

“倭患的事情,我派人小心查探過了,和你說的一樣,浙江雙嶼、福建漳州、廣東瓊州等港灣都有他們的細作,而他們的駐地也多在海中島嶼……”

徐輝祖看了看身後的那一排排船塢:“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讓龍江船廠建造大海船,為的就是深入海中,將這群倭寇徹底解決。”

“倭寇實力如何?”朱高煦沒有跟著徐輝祖看向船塢,隻是討論根本問題。

麵對問題,徐輝祖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就目前的消息來看,倭寇星羅密布於海上,寡者數十人,眾者數千人,自鬆江往廣西而去,恐怕不下十餘萬眾。”

徐輝祖的話一經說出,便是朱高煦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知道眼下是洪武年間而不是嘉靖年間,嘉靖年間的倭寇好歹還是十漢三倭,但洪武年間的倭寇則是顛倒過來的十倭三漢。

這樣的真倭數量,如果丟到嘉靖年間,恐怕戚繼光、胡宗憲等人得一直忙碌到死才能收拾完。

這麽一對比,朱高煦也是佩服起了自己老爹,居然能花十幾年時間就把東亞及東南亞倭寇盡數**平,其定力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同時,這一曆史也告訴了朱高煦,剿滅近海倭寇隻能緩解倭患,而不能做到徹底杜絕。

想要真正杜絕倭患,隻有效仿永樂下西洋一般,建造一支無與倫比的海上軍事單位,對東北亞及東南亞倭寇進行徹底打擊。

朱高煦還在思考,徐輝祖卻以為他是被這倭寇的數量給驚到了,不由沉著道:

“沿海倭寇的數量,我已經以奏疏的形式上奏陛下了。”

“眼下我在崇明島編練水兵五千人,於龍江及各地船廠造船六十餘艘,放置火炮四百餘門,想來逐一圍剿倭寇還是足夠的。”

“隻是如此圍剿速度太慢,恐怕在圍剿浙江倭寇時便會驚動福建及兩廣倭寇,到時候他們逃去了南洋便不易圍剿了。”

徐輝祖說的結果是必然的,倭寇是人不是石頭,見到浙江群倭被剿滅,那自然會觀望。

一旦發現大明有徹底杜絕倭寇的行為,他們便會蜂擁逃亡南洋。

等過兩年徐輝祖和水師無功而返,他們又會重新回到沿海,繼續劫掠沿海州縣。

這手段,其實與北方的蒙古人一樣原始,但架不住實用。

想要徹底解決倭寇,還是得從根子著手,這個根子就是南洋。

隻是以眼下老朱的觀念來看,他是不願意出兵遠渡重洋去清理南洋倭寇的,畢竟前元也試圖出兵南洋,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朱元璋對安南、南洋和日本持保守態度,但這也是鑒於前元的失敗而做出的決定。

在這一點上,朱高煦沒辦法苛責朱元璋,畢竟洪武年間主要還是以休養生息為主,開疆拓土那是後繼之人的事情。

隻可惜,老朱的後繼之人動錯刀子了。

想到這裏,朱高煦腦中閃過朱允炆的臉,但也很快被他清出腦海。

他沉思片刻後與徐輝祖交代道:“倭寇的事情,得做好長久的準備,最好是恢複澎湖巡檢司,在清剿閩浙倭寇後兵分三路,一路北上清理朝鮮及山東、遼東沿海海盜倭寇。”

“一路南下,清剿兩廣倭寇,一路駐紮澎湖巡檢司,以防南洋倭寇渡海北上。”

朱高煦的話裏沒有提到台灣,原因很簡單,因為當下想要前往台灣並不太現實。台灣海峽看著不寬,但實際上從福建出發渡海前往台灣比前往琉球或呂宋要難得多。

台灣海峽呈兩頭寬中間窄的形狀,在地形影響下季風風速比東海和南海更快。

加上台灣海峽在冬季吹東北季風,夏季吹西南季風一,從閩南出發的話航路和季風為直角,不適合航行。

這種因素,加上台灣本島和澎湖之間的澎湖水道海底地形複雜,海流加上強風使得這裏古代船難頻發,被稱為黑水溝。

到澎湖就已經不易,想到台灣本島更是難上加難。

因此雖然在宋元時期就已經有漢人開發澎湖的記錄,但台灣本島則直到明朝中後期才得以踏足常駐。

但即便如此,哪怕到了清朝,《渡台悲歌》中形容移民台灣的結局依舊是‘六死三留一回頭’,可想而知以眼下的航海技術,從福建沿海渡台是一件多麽有風險的事情。

與其冒這個不確定的險,還不如選擇路途雖遠但相對容易,且已經確認有較大島嶼存在的呂宋。

當然,這並不是說大明無法遷移人口前往台灣。

朱高煦記得清楚,在古代從東亞大陸渡海前往台灣最保險的方法是從長江口一帶走直線南下,這是唯一一條比較風平浪靜的路線。

當然,走這條路線的前提是,必須確定路線終點有一座可以補充補給的大島嶼,不然便是想折返去福建都很難實現,最終隻能送一船屍體抵達呂宋。

這樣的條件,讓明朝中前期的閩浙海商對台灣一無所知,但卻對遙遠的呂宋了如指掌。

另外,即便到達台灣,其西部最大的嘉南平原也不一定能開墾。

嘉南平原雖然大,但是卻因為過於原始而一點都不肥美。

相反,由於鹽堿問題和缺乏水源,嘉南平原曾長期是台灣生產力最低的農業區,遠不如台北盆地一和台中彰化一帶。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日本人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修建‘嘉南大圳’,情況才得以好轉。

也因為嘉南平原無法提供太多糧食,所以台灣自鴉片戰爭以後,長時間遭遇糧食不足,需要從福建購買大米的境遇。

除非有人一口氣遷移個幾十上百萬人前往台灣,然後利用人力來提前建造‘嘉南大圳’,那嘉南平原才能提前幾百年成為台灣糧倉。

不過就眼下的情況來說,同樣的人口丟到台灣,還不如直接丟到呂宋及安南,畢竟這些地方最少還有部分已經開發的土地,而台灣基本處於原始環境。

這種情況下,對於大明來說,掌握澎湖列島的成本更低,效果也十分可觀。

“我知道了,稍許我回去,會與陛下上奏此事的。”

徐輝祖對於澎湖還是很有印象的,畢竟這地方是前幾年才廢棄的。

“對了……”朱高煦提醒道:“舅舅若是設立了澎湖巡檢司,可問問閩浙漁民台江口位置,那裏漁業發達,若是重新移民澎湖,可以讓當地百姓以此為生。”

“好,我曉得了。”徐輝祖點點頭,而後看著朱高煦欲言又止。

朱高煦明白,他是擔心自己與傅友德、馮勝的事情,但對此朱高煦也清楚,自家舅舅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幫不上自己的忙,反而會把他自己給卷進來。

麵對這樣的局麵,他抬手作揖:“舅舅慢走。”

“好……”徐輝祖表情複雜,隻是應了一聲,便轉身向船廠深處走去。

不過他往前走了幾步,卻還是沒忍住,他停住腳步後回頭看了一眼朱高煦,欲言又止的沉吟許久,最後隻能吐露一句:

“那楊俅是個不錯的人,日前帶著船隊剿滅了一個島上的百來名倭寇,眼下已經被都督正式實授崇明所千戶了。”

楊展的父親去了‘代千戶’的代字,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好消息。

朱高煦對徐輝祖作揖回了一禮,起身後便轉身離開了龍江船廠。

他來龍江船廠,主要也就是看看自家舅舅有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做,另外再看看大明的造船工藝達到了什麽程度。

眼下這兩個目標都達到了,他自然沒有必要久留。

當著徐輝祖的麵,朱高煦身影漸行漸遠,最後走出了龍江船廠。

“唉……”長歎一口氣,徐輝祖也艱難轉身,自顧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至於朱高煦,他在走出龍江船廠後便見到了脫下頭盔和甲胄,坐在遠處涼亭裏休息的張廣、李忠二人。

這二人穿著甲胄走了四裏地,實在累得不輕,眼下已經躺在亭子裏睡著了。

在他們旁邊,赤驩站在草地上啃食野草。

待朱高煦走近,赤驩打了幾個響鼻,李忠二人也被驚的突然坐了起來。

“殿下!”二人緊緊抱著自己的甲胄和兵器,起身後便見到了站在涼亭門口的朱高煦,連忙手忙腳亂的作揖行禮。

“嗬嗬……”朱高煦笑了幾聲:“把甲胄負在赤驩身上,等近了江東門再穿上吧,別耽誤我回京的時間。”

他話是這麽說的,但李忠和張廣都能聽出,他是擔心累到二人才故意這麽說的。

二人有些臉紅,似乎覺得自己剛才睡著的行為有些愧對朱高煦將如此好馬給自己二人照顧。

“走吧。”

見二人這模樣,朱高煦也搖搖頭向來時的道路走去。

李忠和範廣二人見狀,也小心將甲胄掛在了赤驩身上,為赤驩解開韁繩,牽著他往江東門走去。

城外的他們踏上了返程,而城內的武英殿裏,早朝結束的朱元璋也回到了這裏。

“皇爺爺萬福安康……”

見朱元璋走進殿內,朱允炆帶著朱高熾三人起身作揖行禮,朱元璋則是平淡的點了點頭,隨後坐下。

“爺爺,這裏有魏國公的奏疏,是關於平倭事宜的。”

朱允炆見朱元璋坐下,也從奏疏之中拿出他前番處理的徐輝祖奏疏遞上,並進一步說道:

“這事宜之中有捷報,但也有關於倭患情況的,孫兒覺得茲事體大,需要爺爺親自過目處理後才能放心。”

“嗯……”朱元璋見朱允炆如此認真,也順手接過了奏疏,打開一目十行的閱覽了一番。

不得不說,徐輝祖的平倭成績還是不錯的,過去一個多月裏,徐輝祖斬首倭寇六百餘級,這還是利用以前老式戰船和崇明所那幾百兵卒的情況下。

如果等龍江等處船廠的大船下水,崇明島五千水兵都能投入戰鬥,那近海倭寇被平定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看到這裏,朱元璋心中有些高興,但之後徐輝祖所寫的倭寇數量便讓他按下了這份高興。

雖然已經從朱高煦那裏得知了如今海上倭寇由於日本南北朝戰爭被平定而增多,但他還是沒想到倭寇數量會增加到這種程度。

“必須得早早解決才行,不能繼續拖下去……”

朱元璋腦中才出想法,便抬頭對朱允炆吩咐道:

“詔令戶部再撥四十萬貫錢、大福船六十艘交予魏國公,著魏國公從蘇鬆常三府及浙江都司再選水兵一萬五千,總編水兵兩萬人,設為平倭水師,魏國公為平倭都督。”

“三年內,朕要見到沿海倭患一空!”

朱元璋這話說的很是提氣,朱允炆也似乎早已猜到,不緊不慢的作揖應下。

在殿內的朱高熾三人聽著這話,心裏卻十分清楚,僅憑兩萬水師想要**平沿海倭寇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除非後續增加兵力,不然很難見到成效。

三人的表情被朱元璋收入眼中,但此刻他想的不是他們在想什麽,而是在想若是朱高煦在此,又會發表何等見解。

雖然不想承認,但朱高煦對於海外各國的見解十分豐富,便是朱元璋自己也有些倚重他。

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反而覺得這是上天垂簾他老朱家,給了他家一個出色的三代子弟。

隻是可惜,這個三代子弟的性子終究還是太仁善性弱了。

大明朝不需要那麽多仁善性弱的子弟,何況三代子弟中仁善且性子薄弱的太多了,他想要的還是像老四那樣的人。

“唉……”朱元璋掃了一眼殿內的四個孫兒,卻是覺得曾經十分順眼的四個孫子怎麽都不符合自己想象中的那個人。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高煦那個混小子稍微符合些。

“你小子若是性格再回到幾分從前便好了……”朱元璋長歎一口氣,此刻倒是想起那個狠腹狡詐的朱高煦了。

他低頭看向手中,雖然身體和大腦還在處理奏疏,但他腦中都是昨日朱高煦頂撞自己的畫麵。

不由的,朱高煦當時的模樣漸漸出現在了奏疏上,那眉宇間的堅毅,讓朱元璋忍不住欣賞,可惜……

朱元璋合上了奏疏,目光偏離龍案,看向了窗外那陽光明媚的天色,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

“可惜,義氣英雄往往死於奸詐小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