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荷安睡之前其實還小小的擔心了一下。

擔心的自然是正殿裏如今風頭正盛的周嬪會為難。

畢竟官家前頭三日趙劍的都是舊人，霍清荷是唯一的新人。

這自然是想讓人關注留心都難的。

打昨夜官家召幸霍清荷的消息一傳出，六宮便沒少非議。

從前還能說是官家看在宜貴嬪的麵子上。

隻是過了快半年的光景了，眾人自然還是長了眼睛能分辨得清的。

這擺明了官家是真寵愛小霍呀。

也是，小霍那雲鬢花顏，不說是在新秀裏能拔得頭籌的，就是如今這滿宮嬪妃裏，小霍也是能讓人見之不忘的。

如今還有些青澀在，往後還不知如何呢。

延禧宮正殿裏周嬪自然是嫉妒異常的，早先她得了官家的賞賜，又有姑母給的準話，自然是有了得意的仰仗。

前頭皇後、貴妃也就罷了，曹嬪仗著肚子大了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但她宮裏的小霍，竟倒是讓官家更記得些。

周嬪自覺被下了臉麵，昨兒個夜裏便怒火中燒氣的夜半也未能安枕。

不過她也不敢去找官家理論，她才不是曹嬪那樣的傻子。

心裏的怒火自然是全都要發泄到霍清荷身上的。

隻是未等霍清荷今早回來，便先出了事兒絆住了周嬪。

能絆住周嬪的自然不會是什麽小事兒。

霍清荷能輕輕鬆鬆地回到燕梁閣，便說明了真是出了大事兒。

不過霍清荷早已安睡，倒是王嬤嬤和何允忠在宮中多年，察覺到正殿裏的不對，便悄悄留心著打聽消息去了。

等霍清荷舒舒服服地睡夠一覺起來，已經過了晌午，不過這會兒滿宮裏坐得住的大概也就隻有燕梁閣了。

但霍清荷是被餓醒的，萬幸綠槐她們預備著膳食，她醒來幾個丫頭便麻利地擺膳去了。

她用膳前輩子先微微翕動了一回：“聞著像是**的味道。”

綠雲在邊上點頭：“是，過幾日不就是重陽了嗎，禦膳房還送了**酒來，說是不會醉人的酒，讓娘子們喝個趣兒的。今日還有重陽糕，不過奴婢們先把小彩旗收了起來。”

汴京時興的重陽糕都會在圓乎乎的重陽糕上插上小小的彩旗，小孩子們是最喜歡的。

不過霍清荷小時候很少會吃上熱乎的重陽糕。

聽了綠雲說完，她倒是被牽扯出了些回憶來。

她便嚐了兩個重陽糕，滋味吃著自然是比從前在霍家裏吃的要好的。

嘴裏有了甜滋味兒，霍清荷呼了口氣幹脆又喝了兩杯**酒，味道清甜確實不錯。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到底沒有多喝。

她才喝了，又想起來眼前少了些人：“怎麽沒瞧見王嬤嬤？”

午膳過後，丫頭們收拾了八仙桌，綠心和綠意先用膳去了，隻有綠槐和綠雲在跟前伺候。

“回娘子的話，嬤嬤瞧著前頭正殿周娘子那裏的動靜不對勁，便叫人去查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霍清荷睡前也覺得不對勁呢，這會兒聽完便點點頭：“得了，那就等嬤嬤回來了讓她來回話吧。”

吃飽喝足，霍清荷這會兒的精神也足了些，她移步到軟榻前靠著看書，她這幾日是真懈怠看書了。

昨兒個在官家麵前念兵書也念的吃力，如今更是看得認真。

官家早些叫人送來的一箱子書，她也已經看完了兩本了，雖然不算太快，但霍清荷還是滿意的。

霍清荷看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的書，綠意進來換了一盞明目的決明子，霍清荷正好放下書歇息了一回，也緩緩眼睛，然後王嬤嬤和何允忠就回來了。

霍清荷低頭喝茶，讓她們進來了。

“出什麽事兒了？”

進來的隻有王嬤嬤，他也不邀功，反倒先去照料廊下的芍藥去了。

“回娘子的話，確實是正殿裏周娘子出事了。秋闈才過，便查出來嶺南有人舞弊。”

嶺南？霍清荷的記性不差，她沒記錯的話如今的周老太師，太後的父親，周嬪的祖父，正是嶺南人士。

朝中曆來秀才秋闈都是要回籍貫處科考的，若家中族內有親做考官的，更要避諱，另外參加叫別頭考的考試。

電光火石間，霍清荷隱約猜到了些。

“這回參加科舉的有周家的子孫？舞弊的是周家的子孫？”

那真可真是……夠讓人笑話的。

誰不知道這回秋闈汴京裏的主考官正是周老太師周俞中，周家估摸著原本還想借此拉攏門生，結果秋闈過後就出了這樣的事兒，這不是打臉是什麽？

這對於周家來說無疑是十足的諷刺。

在王嬤嬤點頭之後霍清荷就明白了，怪不得周嬪沒空來管她，隻怕是這會兒整個周家都忙著怎麽收拾著爛攤子呢。

王嬤嬤喘了口氣：“如今宮裏但凡是有些門道的都知道這事兒了，隻怕是外頭傳的還要更厲害一些。奴婢還聽說舞弊的……是如今周家即將升遷那位的幼子……”

好好的書香清流人家，結果卻鬧出舞弊的事兒來。

還有祖父為主考官，不被人笑話才怪。

霍清荷唏噓了一回，又問：“誰查出來的？”

王嬤嬤搖搖頭：“隻聽說是刑部的人，如今那小公子已經被收押，但還不知道官家會如何處置。聽說，太後娘娘晌午還請官家去慈寧宮說話呢。”

霍清荷聽完倒是微微一愣。

是太後娘娘請官家？而不是太後娘娘去福寧殿？

這哪裏像是求人的姿態啊？

她托了托腮，又猜了起來。

“那官家大概是沒去的？”

王嬤嬤點點頭：“官家說國事繁多，便沒去。隻叫身邊的晉陽去了慈寧宮一趟。”

這事兒背後不知道有多深的水，但從官家稱病，到放權給周家，又到在後宮中迷惑太後和周嬪，擺明了官家對這事兒是早有謀劃的。

如今，周家不說全然成了案板上的魚，但……生死確實是在官家的一念之間。

朝中重視科舉，膽敢在秋闈舞弊，還被查了出來。

這事兒真假不論，但也夠周家難受一陣了。

單是名聲，就夠周家喝一壺了。

原本官家登基後周家就算是沒落了，全靠周老太師和宮中周太後撐著，但也得撐得住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