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散文,就像關於人一樣,看似再簡單不過,但誰也不可能說清。古今中外,關於散文的論述,可以說浩如煙海,本不用我等狗尾續貂,但卻耐不住寂寞,不得不說些非仁非智的孔見。

散文是什麽?散文不是詩歌,不是小說,不是戲劇,這樣說等於沒說。但可以用這種方法對散文的範圍作一個界定。散文是最自由的文體,也是含情量最高的文體,還可以說文學樣式中最美的文體。說它最自由,你盡可以寫成詩體散文,還可以采取小說的筆法,當然,還可以活用戲劇的構架。你看,多自由,多灑脫。你有才情盡可以在你的散文中展示,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三墳五典,四書五經,你盡管繁征博引,隻要不脫離那個“中心”,別走了那個“神”就行。散文含情量最高,它可以最大限度地滿足讀者的情感需求。特別是寫追念性的文章,那是非散文莫屬的。散文以真、善、美為原則。真並不絕對等於實,絕對的真實,那不是文學的任務,那是史學家的事。寫真的散文是有的,特別是回憶性散文,違背真實,信口胡言,就失了道義和藝術的良心。但在一般性散文中,真更強調情真、理真。寫真情,道真理。範仲淹並沒有到過嶽陽樓,卻寫出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千古絕唱《嶽陽樓記》,決不失“真”。虛情假意是作不成散文的。理真,也並不是讓你去用散文揭示真理,卻不妨在真情的血肉中,流出些淡淡的哲思。我寫的散文中故事,可以說“真事”很少,如果拿散文中的故事和生活中的人和事對號入座,那就近乎於荒唐了。當然,我指的是狹義上的散文,至於像文學評論這類散文所寫的人和事及所作的評價卻從不敢妄言。我絕大多數散文都采取了小說式的虛擬,但我絕不矯情,也絕不把理強加於人。情與理隻有被一種特殊的情蘊調動之後,才會產生出感人的力量,才能與讀者共鳴。美,是散文格調的最高境界。一篇好的散文,當有美的情感,美的文筆,美的哲思。美的文筆是指語言的意韻、張力、節奏、情致等,並不是要求你的文章辭藻瀲豔華麗,文辭的樸實無華同樣是美。《荷溏月色》和《背影》都是極美的散文。散文是有檔次之分的,平庸的散文,常常把審美視角滯留在身邊的小事上,寫小故事,小情調,小景致,景如繡花,情若抽絲,事似寓言。說起理來,像是老師教育學生。這樣的文章未必不好,但總不大氣。大氣的散文,應當直逼人生,把觸角伸向生命深處,關注人類生存、關注曆史演進、關注人的靈魂和精神以及與之相關的種種文化現象。當然這是需要才情和較高修養的,這是我所沒有達到的,更是我努力追求的。

散文是什麽?是美的詠歎,情的奔湧,心靈的自白,精神的超拔。已逝的追懷,現實的折光,未來的——關於未來那似乎就是科幻作品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