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沒想到我兒子這麽大反應。
沒事,我見這樣的病人見得多了。
郎中這麽說,但,他不敢上前。
鮮豔把銀子放他手上:麻煩你了。
大娘您太客氣了。
郎中終於敢給陸塗看病。
鮮豔等了很久很久,郎中還是不說,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看的怎麽樣了。
鮮豔終於不耐煩了。
不好治啊,沒有三年五載,好不了,我看,大娘你還是放棄吧,到時候人財兩空。
你說,怎麽治。
大娘您還是留著錢養老吧。
我讓你說怎麽治。
大娘你……
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直到我兒康複,如果你不好好治,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去。
大娘,您別激動,這病得長期治療,需要的銀兩不少,你們母子相依為命,日子得過的多苦。
讓你治你就治,哪來這麽多廢話,銀子少不了你的。
但是,你知道,陸塗自己沒有什麽錢,鮮豔更沒有,沒多久,銀子就不夠了。
不夠了怎麽辦?
借不到,她隻能偷,人家能饒得了她嗎,不能,但她被痛打,也沒有留下銀子。
可,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
不隻看病,吃飯的錢都沒了。
已經臘月中旬了,寒天凍地,鮮豔在**和陸塗裹著棉被。
郎中好幾天沒來了。
豔豔,你怎麽不做飯,我要吃飯。
咱們就這樣死了吧。死了,就什麽痛苦都沒有了。我不想砍頭,也不想你一直瘋下去。去另一個世界,一切都會好,咱們好好在一起。
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我們已經沒有錢了,沒有飯吃,另一個世界有。那個世界,沒有人抓咱們,還能看到小墨。
好,我願意去!
真乖。
陸塗娶她進門,就不著家,如今卻這麽依賴她,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他們就這樣相擁,一夜過去,還活著。
好冷,豔豔,我好冷。
路途身上滾燙,鮮豔忘了昨晚說了什麽,她在地窖找到酒,幫陸塗搓洗,夜裏終於不燙了,她卻累得一動也不想動。
豔豔,你辛苦了。
鮮豔側頭看他:你不難受了?
還有點暈。
鮮豔摸他額頭,溫柔地說:不燙了就沒事了。
謝謝娘!
鮮豔:……
娘,你怎麽了?
我是你妻子。
什麽是妻子。
就是陪你一輩子的女人。
你真的會陪我一輩子嗎?
鮮豔遲疑了一下才說:會,一定會。
她和陸塗頂著額頭,眼淚越流越凶。
溫心客棧。
我婆婆又來了。
小莞,你找了沒?
和我好久不見的張綠綠在我旁邊,和我婆婆打了聲招呼。
哎。我婆婆應了一聲就又看向我。
我和陸塗都在盡力找。
盡力?這都多久了,我不想你二哥在外麵過年。
我能怎麽辦,我都親自去鮮豔的家裏找了,也沒找到,我還能去哪找,他們躲在人堆裏,我如何看得見。
現在是午時,打尖的和住店的都得吃飯,我最忙的時候,她到廚房找我,從來不進廚房的她,嫌棄廚房煙熏火燎,一天至少一次出現在廚房。
我努力找了,鮮豔會武功,二哥不會吃苦,他們不是帶了銀兩走嗎,您不用太惦記。
窮家富路,要我說你沒生養就是不懂母親的心,身邊跟著一個殺人犯,你讓我怎麽放心,萬一她受不了你二哥瘋瘋癲癲,把他殺了,我,我一想到我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您不說我不能生渾身難受嗎?母愛和能不能生很有關係嗎?秋語不是我生的,我給予他的不是母愛嗎?
張綠綠:伯母,小莞一直都在努力找,她把我們這些朋友都求遍了,許久不聯係都求了,低聲下氣,你逼她逼的太緊,她快崩潰了。
我婆婆看著我:我知道你瞧不起你二哥,但不管怎麽咱們都是一家人,你這樣好嗎。
不好嗎,你說。
我怎麽找的,你也看到了,我把天南海北的朋友都打招呼了,我一個女人,一個妻子,我拋頭露麵,好話說盡,我還不好。早知道我應該更加不好,我有什麽義務幫她找兒子,我是看陸尚著急。
真是好心沒好報。
我不想再理我婆婆,反正也沒人注意,我就轉身炒菜,我婆婆也沒過來搗亂,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陸尚被我翻身吵醒了,抱著我問:哪不舒服?
我沒好氣的推開他,說:我不舒服一天了,你才看見?
真不舒服,怎麽不和我說?能不能堅持到天亮?
還不是你娘,天天問我,今天居然質問我,我嫁你們陸家沒過過安生日子,我要窒息了我。
那你也不能不理我娘啊。
你聽,他知道,裝不知道,裝瘋賣傻。
你娘說話不好聽,要不是炒菜我就出去了。
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讓我娘多沒麵子。他刮我的鼻子,以後不許這樣了。
你看他的笑容多寵溺啊,可我不是一個需要說教的小孩。
我等他睡著離開了房間。
娘。
秋語追上來,他穿的非常整齊。
咋不睡覺,跑出來幹啥。
你也跑出來了。
臭小子,敢管你娘。
娘,你和爹吵架了?
你幫我還是幫他。
我幫你,
聽到了麽,我兒子幫我。
沒想到秋語繼續說:找二伯。
我不找了。
您不會不管,我和爹說一聲,咱們明天早上走。
臘月打尖住店的人才多呢,城裏農村的,我怎麽放心離開。
娘找人了,他們就是娘的眼睛。
那,我自己去吧。
哪去?
找二伯。找到二伯,奶奶就不會說你了。
她說我十二年了,我都習慣了。
說不定我一找就找到了。
你給我努力學習,將來考不上狀元看我怎麽收拾你。
找不到二伯我沒心思學習。
我:……
其實孩子關心我,擔心我,我都明白。
客棧有他們在呢,我出門兩天又有什麽問題呢。
回房間去睡覺,明天咱們起早就走。
陸尚以為我去茅房,也沒理我。
他問沒問我,我都不高興,我不怕他發現我,隻不願意他忽略我。
小莞。
陸尚隻抱到了空氣。
我已經和秋語在路上了,秋語騎馬,特別穩當,天亮我們都跑十裏了。
我們途中吃了早餐,繼續跑,邊跑邊打聽。
娘,我看,要不要再去鮮豔娘家看看。
秋語邊吃我給他買的烤肥腸邊說。
不急,吃完再說。還想吃啥?
肥腸。
還吃肥腸?
好吃。
那……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個表情,因為我看到了鮮豔。
鮮豔也看到我,掉頭就跑。
鮮豔!
秋語不吃了,放下肥腸就去追,我扔了一兩銀子給攤主。
鮮豔好幾天沒吃飯了,喝的粥隻有幾粒米,隻是沒死。
秋語把她按在樹上,拿出刀,眼看就要抹了她脖子,我大喊:小語!
小語沒聽我的,但也沒傷到鮮豔,因為看到了芮芮,一走神,被鮮豔逃了。
小語,你怎麽能殺她?
親自報仇更解恨。
殺人犯也是生命,你也要坐牢的。
秋語不語,不知道看哪兒。
根本沒有芮芮。
秋語很失望。
我和秋語牽著馬走,竟然看到鮮豔在乞討。
我們走過去,她就要走,我輕鬆按住她:陸塗呢?
死了。
放屁!你若是不愛他,能帶他出來?告訴我在哪兒。
無可奉告。
我們不帶陸塗回去,幫他看病,家裏人都希望他早日康複,不回家也沒關係,我把好消息帶回去就行。
鮮豔沉思片刻,點頭。
我回頭看秋語,怕他殺鮮豔,鮮豔應該千刀萬剮,但不能是他殺,應該報仇,但前途不能毀了。
娘,這兩個人是誰呀?
鮮豔:說了多少次,我是你妻子。
那,妻子,這兩個人是誰呀?
我妹妹,和我妹妹的孩子。
哦。妻子,我想吃飯,吃飯飯。
秋語:二伯,你別著急,我去買。
我不叫二伯,我叫……妻子,我叫什麽呀?
我說:你叫陸塗。大哥叫陸承,弟弟叫陸尚。兒子叫陸墨。
陸墨這名字剛說完,他就急了,衝過來扯我衣裳,秋語把他扯到鮮豔懷裏,拉著我胳膊:娘,咱們走。
陸塗得鮮豔喂飯,因為不會用筷子了,用勺子就把飯都整出去。
好不好吃?鮮豔像問小孩子似的問他。
好吃。
我說:好吃就多吃點。
他說:你比豔豔做飯好吃。
我笑了笑。
陸塗很聽話,吃完了哄哄就睡著了。
鮮豔一臉愁容的看著他。
看了好一會才出來見我,跪在我麵前:我求你,救救陸塗。
那得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要和陸塗在一起,我不回去。
我皺眉。
我看陸塗的病,隻有杜仲能治,即刻出發去栗子郡。
我,我沒有盤纏。
我有。
可是我……
鮮豔,我和秋語隨時可以把你抓進大牢,法不容情,你害了九條人命!
不是……
你還想不承認?
沒有,我跟你們去。
隻有杜郎中的女兒自己在家。
她看秋語沒那麽大反應了,似乎已經忘了。
我問她杜仲什麽時候回來,她說她也不知道,不過出門兩天了,應該快了。
你自己做飯吃?
我娘給我包了餃子,煮煮就吃了。
秋語:杜郎中去哪看病?
不是看病,是看師父,師父生日。
我一下子想起板栗村的高成,他也有師父。
你娘認識高成嗎?
高成是我師伯。
那,他們的師父住哪?
栗子郡。
但她說不出來還是杜仲不讓她說就不知道了,我很想知道,因為我想知道點什麽,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想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