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月湧大江流

月亮的光芒照在江水上,遠遠的看去,就像是誰用銀粉在黑色的緞帶上留下了一抹濃重的筆痕.

也是金濤要實踐自己的諾言,他要遊過長江,去與卡爾.京特博士提到的,在上海的禪臣洋行中國總部的總經理楊寧史見麵。與此同時,卡爾.京特已經與駐紮在水泥廠的日本技術人員談妥了江南水泥廠開工生產的條件。

這裏的蒸汽機需要足夠的煤,同時需要大馬力的發電機。這些因為日本人的占領,都是他們的問題。不過開采石灰石的事情,則是由卡爾.京特博士管理的江南水泥廠招攬中國工人進行。

理由是中國工人的工錢便宜,而且也易於管理。不過也有條件,那就是日本軍隊必須派遣人保護這些工人的工作的同時,也需要派遣軍隊保護這兒的平民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就日本占領軍而言,江南水泥廠作為南京城裏第一個複工的工業企業,這是恢複南京城的一個好的開端。也是使南京城裏剩餘的中國平民們能夠感覺到安全的手段之一。

畢竟占領一個區域的目標,絕對不是要殺光人口作為一個空城。畢竟當時日本對中國的攻略,目標是使中國成為日本帝國南進戰略時的資源提供地。那麽殺光中國人,對於日本人未來的南進戰略同樣是得不償失的。

而南京的大屠殺,即有日軍因為侵華過程之中受創過重的報複,也有日本軍官的放縱。唯一沒有的是,就是中國人的反抗。倘若南京城陷落之後,依然有反抗存在,那麽也許南京大屠殺就不會那麽慘烈。

當然,這也不怪南京人,一個受欺壓幾十年上百年的國家,早已經磨盡了人們心中的熱血。一個為了**統治,而肆意壓榨、剝奪民眾自衛權利的國家,沒有反抗才是正常的結果。

前麵我們討論過,倘若那不是南京而是紐約。相信有槍的美國人不會輕易忍受這樣的屠殺,也不會麵對屠殺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從這個角度講,當時隻知道違抗外國人的尊嚴,而時時嚷嚷著“友邦驚詫論”的民國與民國的所謂精英,對於南京大屠殺同樣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究其根本,中國人是他們的“子民”,他們是所謂的“父母官”。因此中國人的安全與尊嚴,從來都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從這個角度講,民國政府與民國時期的所謂精英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為要江南水泥廠要開工,因此化學實驗室的運行就是必須的前提。顏雪成了江南水泥廠化學實驗室的主任,同時卡爾.京特博士以那兒有禪臣洋行的技術秘密,禁止任何日本人入內。

甚至為了表示尊敬,卡爾.京特博士自己,也把那兒當成廠區裏一個完全獨立的區域。守衛的任務交給了蚩尤軍的士兵,至於他們在裏麵做什麽,隻負責提供原料的他,根本連問都不問。

而事實上,那裏是秘密的為蚩尤軍生產火、炸藥的基地。之所以不是生產武器、彈藥的地方,原因在於那些東西包含著相當的技術秘密,並不能輕易讓卡爾.京特博士知道。

與此同時,卡爾.京特博士設法向“紅名村基地”送去了發電機,以及一些基本的機械。至於理由,那是德國公司的問題,牽扯到了德國企業的機密。如果日本占領軍還想要江南水泥廠帶著複工,這就是他們不得不忍受的條件之一。

安排好了一切的金濤,在這裏呆了已經有3天的時光。第2天與第3天,卡爾.京特博士在南京城裏來來回回的折騰。最後在德國駐華使館政務秘書羅森博士的幫助下,這些事情總算都解決了。

至於向雷公山運送機械,那兒本來就是采石廠之一,運送機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因此甚至江南水泥廠可以派車輛經常來往,雖然要接受日本哨卡的檢查,但同時也受到日本軍隊的直接保護,最少每次都有騎兵的護送。

務實的禪臣洋行把事情辦到這種程度,金濤已經沒有話再說了。他會滿足對方的好奇,讓他們知道微型無線電到底是什麽東西。他相信辦事認真的德國人,在江對岸的“接待小組”裏,一定已經派了經驗豐富的工程師在等著自己。此刻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他們能夠看得出來印刷電路到底是什麽樣的科技。

禪臣洋行對於卡爾.京特博士的報告十分重視,畢竟無線電技術這時不過剛剛開始。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之前,雷達等等無線電應用的技術,不過是在研究過程之中。

眾所周知,德國人玩機械不多,但他們玩電的能力尤其是在當時玩無線電的能力,與開發並製造了雷達的英國人相比,那還是有相當差距的。尤其是在德國納粹化之後,為數眾多的猶太學者前往西歐其他國家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結果是禪臣洋行顯然運用了德國官方的力量,甚至在南京的德國駐華使館的政務秘書羅森博士,在這些事情的進展上,付出了極大的努力。而南京占領軍司令鬆井石根大將,也收到了來自日本帝國官方的命令,要求他配合江南水泥廠的複工。

這件事引起如此大的波瀾,當然不會讓占領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不懷疑。不過那是另外的事情,咱們隨後會說。

眼下,金濤要渡過這寒夜裏的長江,這才是大家關心的事情。卡爾.京特博士為這件事費了十分的心,甚至金濤打算渡江的時候,他弄了一隻小船,美其名曰夜釣大江。

甚至為了不讓日本人起疑,他還邀請了廠裏幾個日本技術人員一起來到江麵上。

——“我們是不是再向江心走走,這江邊的魚兒似乎在和我作對呢?”

漁燈在江麵上灑下清冷的光輝,每次卡爾.京特博士都把上鉤的魚不釣起來,然後他假裝氣悶的揮揮手。隨船的賈有永立即就有眼色的推著裝滿了美酒的小車到他跟前,並為在船舷上坐著的人斟滿了酒杯。

對於卡爾.京特博士的不爽,幾個日本技術人員相互望望。來自日本的他們,當然不會感覺到江南的冬天有過多的寒冷。尤其在這戰爭的年月裏,能夠享受一下這樣的生活,他們還在心裏讚歎卡爾.京特博士懂得關照人。

長江夜釣當然是有詩意的事情,尤其要旭釣起有“長江四鮮”之稱的刀魚和鰣魚、河豚和鮰魚,再被卡爾.京特博士家的大廚來個36吃,那今天夜裏的享受就舒服至極了。

“是、是,這江邊的魚也不會太多,我們前江心開開也好!”

一個日本技術人員躬身應著,實則心中對於江邊的魚那是一點胃口都沒有。要知道,那兒可是十幾萬中國人的屍骨被拋棄的地方,誰知道釣起來的魚裏,會不會有人肉的味道。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如此,駐紮在江南水泥廠裏的日本技術人員帶隊的是個叫中山七海的人。他大概有50多歲的年紀,據說也是日本某大學的博士。

“這……諸君,江裏夜間有戰艦巡邏,嚴防中國軍隊的偷襲,如果我們太過於靠近江心,恐怕……”

對他卡爾.京特博士有著十分的防範,聽他這樣說,也就應了一句。

“啊,中山君說的很對,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考慮。這樣吧,我們不要太過於靠近江心,至於這江邊,我說我們還是不要吃江邊的魚了吧!”

一句話輕輕點下去,中山七海也就再沒有反對的理由了。畢竟他不能讓大家吃,肚子裏可能有人肉的魚吧。

“京特博士說的再對也沒有了,我們向前開開,但卻不要太過於靠近江心。畢竟這是戰爭年代,小心些總沒有錯!”

卡爾.京特博士心中一陣歎息,看過金濤的潛水裝備之後,他擔心金濤不可能過得了江。同時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他希望自己能夠盡量把他送到江心,甚至可以的話,送的再遠也沒有問題。

不過眼前的情況讓他明白,大概也就隻能這樣了。

就在釣魚的小船向江心行動的時候,中山七海居然隨口就吟出一首唐詩來。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別看這老家夥是侵略者,對於中國文化居然也還相當熟。甚至吟起這首詩的時候,那語氣裏竟然也有杜甫曆盡了宦場艱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