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 炮擊

“第6師團?!”

說到日本帝國第6師團的時候,瀨穀啟少將嘴角撇過一線譏諷式的笑容.

雖然很短,但那種譏諷在他的目光之中繼續閃爍。

日本第6師團,被一支自稱為“蚩尤軍”的中國軍隊,於南京圍城之中予以痛擊。那支軍隊不過僅僅隻有500人而已,據說他們的武器係統相當奇怪。

在強調精神作用,以“武士道精神”為根據,同樣反對“唯武器論”的日本軍隊的軍官而言。無論什麽樣的武器,都不可能比“精神”的力量更加強大。相信如果不是挨了兩枚核彈,小日本依然會堅持這種愚蠢的見地。

如果說人類有曆史記載,人類有過慘痛的經驗。那麽曆史證明的唯一問題就是,掌握了科學的種族,必然征服愚昧的種族。無論目標是否正義、偉大,全都不是決定戰爭勝負及至戰爭結果的根本因素。

“是啊,第6師團很在南京圍城之中的,那隻中國軍隊的手裏吃了些苦頭。據說,從那些蚩尤軍出現開始,到他們高唱著軍歌離開南京城,大日本帝國第6師團以及南京城中其他日本軍隊,以及幫助日本人的中國人,都受到了他們的攻擊。日本軍方損失超過15000人。至於幫助日本軍隊的中國人,則損失更大。所以……”

日本陸軍第6師團是個什麽模樣,瀨穀啟少將心中也是明白的。心中固然因為南京的事情,不免有些看不起他們。但作為大日本帝國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前的,17個常備師團之一,其作戰能力一點也不比他據在的第10師團差。

他心中感謝眼前的師團參謀長賴川幸男大佐,心中明白對方提起這件事,是要自己不要小看眼前台兒莊的中國守軍。

孫連仲,是馮玉祥十三太保之一。曾鎮青海、甘肅,為省主席。麾下多為西北人,是為日本軍隊最為強勁的敵人之一。日本軍隊在中國西北軍的手裏,曾經吃過幾次不大不小的虧。

“所以……”

聽到賴川幸男大佐的話中斷,瀨穀啟少將提示似的接了他的話頭。

賴川幸男大佐用下巴向台兒莊的城頭上示意了一下,接著剛剛的話說下去。

“對麵是西北軍,從望遠鏡裏就看得到,他們幾乎是人人身背大刀。”

西北軍的“破鋒八刀”在這時是極為有名的,例如喜烽口、又例如台兒莊。在這些戰役之後,被稱為日軍白刃戰的克星。雖然冷兵器作戰之中,殺敵一千難免自傷八百,但麵對敢打敢拚的西北軍,任何一支日本軍隊都不敢掉以輕心。

瀨穀啟少將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依然沒有弄清楚賴川幸男大佐話裏的意思。

“我知道他們是西北軍孫連仲部,有一定的作戰能力,可他們與南京方麵的事情有什麽關係呢?”

賴川幸男大佐微微笑起來,提示似的說了一句。

“瀨穀君,倘若那些家夥有了蚩尤軍的裝備,隻怕不太好對付!”

西北軍的武器在這個時期的中國軍隊裏,實在不怎麽樣。眼下賴川幸男大佐的提醒,立即使瀨穀啟少將想到,倘若悍勇的西北軍有了南京蚩尤軍的裝備,那這場仗會打成什麽模樣,就很難說了。

或者勝利並不困難,然而代價會非常巨大。

“是啊,中國軍隊裏的西北軍不好對付,那些家夥……”

瀨穀啟少將輕輕的歎息一聲,不過心中對於日本第6師團的鄙視可沒有消散。

他們一個不足額的師團,居然被一支500多人的部隊給殺掉了一萬多人。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也讓人感覺到難以接受。

尤其前段時間,在2月的初,南京的方麵的司令部被襲,所有的高級軍官全部被擒獲。眼下軍官們都已經被釋放,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回到大日本帝國之後,重新分配的命運。

“那是一些不具備武士道精神的家夥,他們不配稱為大日本帝國的軍人!”

前線將領上至將軍下到小兵,都有如此類似的想法。這不怪他們,因為日本帝國的軍隊及將領,就是按照那樣的精神被培養與塑造的。因此賴川幸男大佐的告誡,在瀨穀啟少將的心中僅僅隻轉了一個小小的圈,就被拋到一邊。

“我會命令炮擊更加猛烈,隻要我們的部隊按照預定時間到,我想我們到了明天清晨,就能夠進入到台兒莊裏!”

瀨穀啟少將固然不相信,然而孫仲連的手下,的確因為那些新到的裝備而變得更加強大。

比如說那些比普通手榴彈輕的圓柱形手雷,過去城頭的士兵身上帶的不會超過7~8枚,再多的話就會影響作戰。可這種沒有木柄的陶土手雷,因為沒有完整的外殼,陶土又比鋼鐵要輕的多,每個士兵身可以在身上帶多達15枚之多。

唯一可惜的是,現在他們得拿挎包裝,而過去的手榴彈攜行具已經不能使用。

而剛剛使日本軍隊試探性進攻,就付出巨大傷亡的齊射,不過僅僅是城頭上步兵們的攻擊。在城牆後麵的“天女散花”與“手風琴——多管擲彈器”,都根本沒有使用。

城頭上的守軍,看都會開始低沉的紅日,一個個全都明白,真正的大戰也許才剛剛開始。

“敵炮射擊……”

隨著高聲的呐喊,士兵們匆忙的奔向防炮洞。

接著帶有報複以及摧毀城牆目的的炮彈就呼嘯著落下來。

台兒莊的城牆在炮彈爆炸的聲音之中搖晃著,起初是57毫米的坦克炮以及70毫米的步兵炮。可不久之後,150毫米的重炮就加入到轟擊的行列之中。

呆在城牆上的防炮洞裏,在那劇烈的爆炸聲中,城牆連帶所有的一切都晃動起來。從防炮洞頂上落下來的沙子,發出“颯颯”的聲音,落在諸人頂在頭頂的草帽上。

草帽可是西北軍的老傳統,雨點擋雨、熱天遮陽。坐地在下就是蒲扇,睡覺的時候扣腦袋上就是蚊帳。這會盡管頭頂上的砂土在炮擊下不停的落下來,可對於老兵們沒有任何影響。

“來,崽娃子,抽根煙吧!”

說話的人有著強烈的甘肅口音,隻戴著盆形鋼盔的濃眉大眼新兵,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整個防炮洞裏,除過像他一樣的新兵之外,根本沒有人捂耳朵。

老兵們這時一個個繼續吸著那包掏自死人身上的“老刀”香煙,仿佛炮擊並不是對著他們,而且此刻也不在戰爭裏一樣。

接過香煙,劃著火柴點著。隨著一口煙霧噴出來,能夠感覺到緊張的情緒似乎也有所放鬆。這使濃眉大眼新兵,有機會仔細觀察老兵們對於炮擊的反擊。

他們看起來沒有一點害怕的模樣,但他注意到,那些老兵們似乎都支著耳朵,時時的聽著防炮洞外麵飛來的炮彈。

當情緒隨著煙霧安定下來之後,濃眉大眼新兵注意到,如果仔細聽的話,那些炮彈飛過的聲音是能夠分辯出來的。比如這一聲,輕輕微的“嗚”聲,所有的老兵們毫不在乎。繼續抽著他們的香煙,用手指點著那些新兵。

不過倘若另外一聲較為沉重、響亮的炮彈飛過的聲音到達時。老兵們不免要停下臉上的笑容,仔細傾聽甚至腿和胳膊都不自覺的有了反應。

漸漸熟悉了炮擊的聲音,濃眉大眼新兵感覺自己也聽得出來。

在戰場上,聽得出那些炮彈飛過的聲音即是好事又是壞事。

聽,這一炮遠點,那一炮過了頭,可下一炮,似乎正是朝著自己所在的防炮洞飛過來。

——“炮來了……”

放聲未落,老兵們已經一頭拱在防炮裏,看起來滿結實的地方。學會了聽炮彈聲音的濃眉大眼新兵,同樣一頭拱在防炮洞的角落。實際這不過起一點心理性的作用,真要是一炮落到防炮洞裏,那洞裏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隻不過拐角看起來更結實一些,倘若防炮洞被轟塌了的話,也許不至於被倒塌下來的東西埋住或者壓死。

“轟……”

沉重的爆炸聲,整個防炮洞仿佛大海上的船艙那樣搖晃起來。拱在牆角的濃眉大眼新兵,能夠感覺得到,強大的熾熱的壓力從背後壓迫著他。他竭力咬緊牙關,好讓自己不喊叫出來。

事實上那不過是他的錯覺,在劇烈的爆炸裏,他扯著嗓子拚命喊叫而出的隻有一個字——“娘……”

爆炸過後,那沉重的氣lang形成的壓力,使人有一中想吐的感覺,就好像被誰重重的在背上平平的拍了一巴掌。

抬起頭的濃眉大眼新兵能夠感覺的到,盡管自己堵住了耳朵,要是剛剛的爆炸依然使耳朵被震的“鳴叫”起來。而他大張的嘴裏,這時隻發出周圍沒有人能夠聽到的,如同哭泣似的聲音。

“嗚……”

成群的炮彈劃過天空,數千枚彈丸在入夜之前落到台兒莊的城牆上。城頭上的女牆被氣lang掀下城頭,磚石在爆炸場中碎裂成了粉末,並在氣lang的推擠下飛舞著。

天空裏的紅日,似乎不想再看著人類進行這樣的屠殺,帶都會最後的線光明落入到了城牆之下。

天開始黑下來!

“我還活著嗎?”

從已經被轟塌了的防炮洞裏,那填得滿滿的塵土之中濃眉大眼新兵努力掙紮了一下。在掙紮的同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人間。

城頭、城下到處是煙霧和火光,尤其當這些火光因為煙霧而變得朦朦朧朧,台兒莊的城頭、城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燃燒著的地獄。

“碎崽娃子(類似小屁孩的西北式稱呼),發什麽愣,拿你的槍,鬼子要上了來了!”

喊叫的是老兵,此刻他的臉上有著一抹不知道是誰的血跡。

而他略顯蒼老的臉上,卻是瞪大了的充滿了血絲的,顯得凶暴的眼睛。

戰鬥真的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