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青鸞用計拉走了桑於,生怕這個不靠譜的丫頭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話。就在青鸞擔憂賀敏珍的時候,賀敏珍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並把手中的青鸞玉佩重新交還給了秦黛心。

秦黛心以為,賀敏珍至少能說幾句我對不起慕容景之類的話,畢竟她身為一個母親,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拋下年幼的孩子,獨自離去,都是不可原諒的。而且她表現出來的痛苦和思念不像做假,既然是有親情在,對於二十年的分離,這位不稱職母親總該表示一下懺悔,說幾句自己的苦衷和意吧?

可是,賀敏珍隻是擦了擦眼淚,把手中的青鸞玉佩還給了秦黛心,微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秦黛心等了半天,賀敏珍卻依然用沉默麵對她。

秦黛心歎了一口氣,輕聲問道:“你是覺得無言以對呢,還是覺得說什麽都是徒勞的,一切的傷害已經造成,你幹脆就什麽都不用說了?”

賀敏珍早就沒了先前激動的模樣,她神色淡然的問道:“你現在是在質問我?以什麽身份?就算你拿到了青鸞玉佩,那又怎麽樣?也許這玉佩是你偷的,或許又是你以別的什麽方式得到的,這能說明什麽?”

秦黛心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偷的?慕容景把這玉佩看的比命還重要,怕碰了,怕磕了,從不戴在身上,又如何能讓她輕易得到。

她這麽說不僅是在侮辱慕容景,更是在侮辱慕容景對於母親的敬仰之情。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明白大妃的想法了,看來你是想一直做這個草原大妃了,請回吧,你我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就不虛留你了。”秦黛心把玉佩戴好,心裏頭像針紮似的疼。

她是心疼慕容景,原本以為生母還活著。能來找一找。心裏算是存了一絲希望的。

卻不想,賀敏珍竟是這個態度,當真讓人心寒。

賀敏珍也起身。一副不願久留的樣子。她走到門口時,突然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慢慢的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兩個年齡不相同的女人眼中竟都是百感交集之色。

賀敏珍一愣,自己這個歲數。又有一生遍嚐世間艱辛經曆,眼中有這種滄桑閱盡,冷暖看遍之色倒也說得過去!這孩子如此年輕,為何也會有這樣的感觸和眼神?

賀敏珍微微愣神。才道:“我有一件事囑咐你,有機會,你要告訴他知道。”

秦黛心不知她要說什麽。便靜靜的聽著。

賀敏珍暗自點頭,才道:“當今聖上。並非是我的兒子。切記。”說完轉身便要走。

秦黛心聽了這話,頓時眼皮直知道跳,她連忙道:“大妃留步,事情到底如何,可否詳盡道來?”皇上不是大妃的兒子?這個消息也太震撼了,簡直比當初知道皇帝與慕容景是一母同胞親兄弟的消息時還要震憾!

“到底當年發生何事?為何皇上不是你親生的?”

賀敏珍想了想,隻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先帝……”到嘴的話,最終還是被她咽了回去,“你隻需知道皇上不是我的骨肉就行了,他是太後的兒子,與睿兒並非一母所生,所以你一定要告訴睿兒小心他,提防他。”

秦黛心來不及細想,隻覺得賀敏珍雖然有不得已的苦衷離開大雍這麽多年,她是她心裏還是裝著慕容景的,她是他的母親,怎麽樣也不會去害他,所以這話她是相信的。

“大妃,到底……”

賀敏珍伸手打斷了秦黛心的話,“別問,什麽都別問了。”

秦黛心腦袋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看來此事一定與師傅脫不了幹係!這臭老頭一定知道內情!”

賀敏珍一愣,隨後不由得道:“難道你師傅……誰是你師傅?”說到此處,她不由得激動得向前走了兩步。

“大妃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何必還問我!”秦黛心一頓,臉色突然不好看起來,她連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外頭有人。

賀敏珍側著耳朵聽了一下,覺得自己什麽都沒聽到,不過她年紀大了,身體又被毒藥折騰了好多年,功力早已大不如前,聽不到什麽也是有可能的。

她看了秦黛心一眼,覺得這女子當真不簡單,她的直覺是準的,比起當年的自己,眼前這姑娘似乎更勝一籌!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就聽一聲嬌喝猛然響起,“什麽人?”緊接著竟是交手的聲音。

青鸞是個會武功的,秦黛心早就看出來了。

什麽人在外頭,竟會偷聽?那人應該不敢靠得太這,所以起先隻是遠遠的聽著,大概距離太遠了,什麽也聽不到,所以才會想著向前走幾步。就這幾步,頓時就把他出賣了,不但帳中的秦黛心發現了他,一向警覺的青鸞也發現了他。

賀敏珍冷笑,輕聲交待道:“應該是大汗的人,你放心,沒事的。”

秦黛心了然,微微點頭,又道:“四王子在你的保護之下?”秦黛心想來想去,總覺得四王子要想活命,隻能是呆在賀敏珍的羽翼下,不然他一個瘸子,身邊又沒有幾個人可以用,哪能藏得那麽好?

格日桑耶找不到他的人,怕是從沒想過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不會想到要把四王子藏起來的人會是賀敏珍。

賀敏珍珍嘴角微翹,這女孩相當聰明,竟然連這個都想到了。

“受故人之……”

就在這時,帳外戰事已經歇,想必“誤會”解除了。

“大妃。”青鸞在帳外低低的喚了一聲。

賀敏珍看了秦黛心一眼,隻道:“我走了,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們,好自為之。”言畢掀起帳簾,低身離開了。

秦黛心微微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身心俱疲。

僅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她的心情就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哀傷,一會兒震驚,一會兒又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竟不是賀敏珍的兒子,這事兒似乎比自己想像的還要不簡單。皇帝與慕容景是一母所生之事,是皇上親口告訴慕容景知道的,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場騙局,皇上到底是想騙慕容景的忠心,讓他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替自己賣命,還是想騙慕容景對他的不設防?

天下都是皇帝的,慕容景的一切也都是皇帝給的,還有什麽東西是慕容景擁有的,而皇上不能去觸碰的呢?

秦黛心猛然想到,“炎黃!”

隻有炎黃,是不聽從皇上指揮的,也是皇上最忌憚的所在。難道說皇上想瓦解炎黃,所以才要對付慕容景?

不無可能!

現在想起來,皇帝與慕容景的那三分相像之處,好像並非是像賀敏珍,也許二人之間的相像之處,是像先帝呢?

慕容景和曼格台是親兄弟,兩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相像度更高一些,反而如果把皇上跟曼格台放在一起……

秦黛心一個激靈,頓時覺得回過味來!

皇上和曼格台相像的地方太少了……

看來,皇上和太後的陰謀,在很早以前就開始鋪墊了!他們處心積慮十幾年,難道隻為了瓦解一個炎黃,隻為了除掉一個慕容景?

不對吧!

秦黛心有股不安的預感,她覺得,真相正一點點朝著她逼近,越是接近真相,她與慕容景的處境似乎就越危險!

秦黛心一身冷汗。

“啊!”

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秦黛心聽著像是桑於的聲音,不由得覺得意外起來。

桑於倚仗賀敏珍作威作福,一向眼高於頂,說起話來拈酸帶味兒的,卻從沒這樣失態的尖叫過,這聲音明明是受了過度驚嚇以後,忍不住發出來的驚恐之聲,誰這麽大膽子,敢去惹天不怕地不怕的桑於。

秦黛心低頭出了帳子,卻隻看見桑於被兩個壯實的草原漢子拉走的畫麵,哀求聲越來越遠,秦黛心也隻是聽了個音,具體桑於說了些什麽,她還真沒聽到。

怎麽了這是?難道是賀敏珍把人弄走的?

秦黛心直覺覺得這事蹊蹺,依著賀敏珍那性子,就算知道了自己跟慕容景關係匪淺,她應該也不會出手幫忙的。她那麽別扭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幫助一個被奴婢為難住的人?她見了,怕是也隻會說一句沒用吧!

秦黛心微微皺眉。

“怎麽了,少了這不識好歹的奴婢,你倒不高興了。”曼格台一副悠哉的模樣,他嘴裏叼著一根草,半眯著眼睛,一副很享受陽光的樣子。

“是你讓人把她拉走的??”

曼格台沒否認,臉上表情讓人看得不是十分真切,“是啊!”

“拉哪兒去了?”

曼格台一如他往常那隨性的樣子,眼中不見半點認真,“你這麽關心她的死活啊?”曼格台吐掉嘴裏的草棍,隻道:“那人不識好歹,本王子看了就心煩,弄走她,世界也算是清靜了。”曼格台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當真帶著幾分滑稽。

秦黛心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