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秦黛心想了想,隻道:“也不知我猜得對不對,我姑且一說,你們也姑且一聽。”
二人點頭,三人各自重新落座,秦黛心便說起自己的猜測來。
“去年大旱,幾個月沒下雨,我大雍是看天吃飯,瓦那又何嚐不是?瓦那的旱情比大雍怕是還要嚴重一些。咱們秋天來的時候,可是把瓦那的民生情況都看在眼裏呢?吃穿上都是勉強度日了,半點餘綽都沒有,當真是手緊的厲害。”
紀婉兒也點頭,她也是第一次來瓦那,對瓦那這裏有錢都沒處花的消費能力印象深刻,這裏講究以物換物,糧食,鹽巴,當真是比黃金還要貴。
肖飛飛也點頭,“他們一向在溫暖線上掙紮,草原氣候惡劣,耕地少得可憐,瓦那雖然民風開化,可惜除了放牧,別的都不成,以至於他們一直少吃短喝,若非如此,也不會時常擾邊,來我們大雍搶奪了。”
秦黛心點點頭,又道:“去年冬天不算太冷,牛羊倒是沒凍死多少!可是不知道你們注沒注意到,去年冬天,根本沒下幾場雪。”
紀婉兒似乎明白過來了,肖飛飛卻是一頭霧水。
秦黛心一歎,看來肖大當家除了殺韃子以後,別的事兒還真不怎麽精能。
“肖大當家,你仔細想想,冬天沒下雪,春天牛羊的草料從哪裏來?去年本就大旱,冬日裏沒下了幾場雪,如今一開春,這壞處也就露出來了。”
肖飛飛聽到這裏,不由得細想想,越想越覺得秦黛心這話說得對!百姓們吃穿成了問題。雖然挨過了冬天,可是牛羊幼崽尚未長成,春日裏雨水不足,草裏又沒有雪水的滋養,看來今年真是一個難挨的一年。
“你別說,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秦黛心滿頭黑線,暗想您這心還能再粗一點嗎?
“正因為如此。所以今年才更加凶險!如果沒有內戰這事兒。隻怕韃子早就按捺不住,要讓騎兵突襲我邊境了!”秦黛心想了想,便又道:“皇帝的細作。還真是個能幹的,把這邊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皇帝知道了瓦那的情況,便想先發製人。這才會派了大軍過來,搶占先機。哼!”她冷笑一聲。暗想這皇帝可真非等閑人可比,算計起人來,更是一計連著一計,他為帝王。為何江山,為穩社稷,算計韃子也就算了。偏還有這些招數,去算計慕容景。
慕容景在宮中磕磕絆絆的長大。身邊沒人教導,他自小進入軍營之中,對皇帝更是一腔熱忱,以為他與自己一母同胞,哪裏會想到他與太後的心機,竟是在十幾年前就開始算計他了。
秦黛心拂去心中所想,輕聲道:“瓦那饑寒交迫,又有內亂,皇帝此時發兵,明顯是想痛打落水狗。你們想,若是我們的人馬盤踞邊關,這仗真打起來,受苦的還不是大雍的百姓?瓦那騎兵勇猛,一向來去無蹤,我們大雍在兵馬上,則是弱些,騎兵根本無瓦那的騎兵相比!兩下交戰,咱們指定討不到好處去!時間一長,邊關百姓必定怨聲載道,到時候隻怕會有人揭竿起義,到那時,皇帝才該頭疼呢!”確實,比起秦黛心說得這些個情況,現在的局麵則是好上太多了。
肖飛飛聽得兩眼發亮,她見秦黛心把當前局麵分析得頭頭是道,所有事情都了解透徹,信手拈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中似的,便不由得讚歎道:“我的個乖乖,不愧是將軍的妹子,真牛!”她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誇讚了秦黛心一回。
紀婉兒是知道秦黛心家裏那些事的,她見秦黛心沒有辯解的意思,就知道她不願意多提,因此也沒多說什麽。
秦黛心謙虛笑笑:“不值得大當家一誇。”她的目光在地圖上一掃,接著道:“依我看,我兄長在西格穀駐紮的真正原因,就是想攔住這些瓦那賊兵。皇帝大概是想,要打也在瓦那打,困住他們的椅兵,大雍邊關百姓就不用受苦了。戰事一起,邊關貿易必然要中斷,到那時,韃子們饑寒交迫,糧草又供應不上,勢氣必定受損。我大雍則正好相反,不論是糧草運送,還是人馬調配,都比瓦那有利!瓦那有內戰在前,元氣尚未恢複,便迎來勁敵,這仗一打起來,他們怕是半點便宜也占不到,到時候怕是得滾到草原深處去,十年之內,再無複起希望!”
肖飛飛不由得叫了一聲好,隻道:“這樣最好不過,若能把韃子趕盡殺絕,那才叫大快人心。”
秦黛心微微皺眉,不過細一想,這也怪不得肖飛飛,古人把種族骨血,看成是天大的事兒,非族人一脈,便是外敵,所謂非我族類,心便異之,他們根本沒有後世,民族融合團結是一家的概念,況且肖飛飛與韃子有血海深仇,說出這話來,也不奇怪!
“趕盡殺絕,怕是不容易。韃子少年多擅騎射,便是婦人也有馬上功夫,況且麵對老人還孩子,難道大當家下得去手?”秦黛心看了肖飛飛一眼,便不疾不徐的說了一句。
肖飛飛一愣,當下喪氣的道:“怎麽可能下得去手,若真是能把老人孩子都殺了,我又跟那無惡不作的韃子有什麽區別?”
秦黛心聽了這話,不由得暗暗點頭,肖飛飛到底是好人家出來的,本性純良,即便是手上沾了血,也是迫不得已做下的,說來說去,還是命運弄人啊!
“我兄長在此處駐紮,必定是想守住穀口,莫讓瓦那與外界聯係,斷了他們的貿易,等到他們的供給,糧草供應不上時,邊蕪鎮的大軍就該壓境了,二十萬人馬,對付這些賤兵敗將應該不是難事!”
肖飛飛喜得什麽似的,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好像恨不能立刻飛身上馬,上陣殺敵。
秦黛心低頭看著桌上的地圖,突然道:“守住西格穀是關鍵,萬一守不住,一切便是空談。”
肖飛飛低頭瞧了一眼,卻覺得自己什麽也沒看出來。她知道自己是野路子出身,隻憑著一股子狠勁和不要命的勁頭,才能把隊伍拉起來,眼光比不得秦黛心精準,戰略什麽的更是不懂。聽她這麽一說,剛才的高興勁就淡了許多。
“這麽說,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秦黛心抬頭道:“這個自然。”她又指了指西格穀的位置,“我都能看得出來的問題,格日桑耶未必看不出來!那可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隻怕他第一次發兵,就得全力壓製我哥的人馬,務求一擊即勝,時間拖得越久,形勢對他們越不利。”
“那,你大哥就三萬人,如何能抵擋得了?”肖飛飛雖然不擅攻略,可是對瓦那的兵力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幾大部落裏都是個什麽情況,她也略知道一些。雖說前陣子他們自己打了個熱鬧,也損失了一些,但是如今大敵當前,這些人必定會一切對外,幾大部落的兵力加起來,可不算少啊!對付大雍二十萬人馬或許吃力一些,可是要對付三萬人,還是有把握的。
秦黛心想了想,才道:“我猜想,後麵的援軍也不會一直不過來,隻不過打頭陣的事兒,還真不好說。今天夜裏,怕是最險的,格日桑耶不日就會派人來查我哥的底,再那之前,肖大當家,你先顧顧你自己吧!”
肖飛飛隻道:“你的意思是,瓦那賊兵會拿我這些人馬開刀?”
“怕是不錯。”秦黛心想了想自己所見之中的格日桑耶,知道那人凡事必要計較個好壞來,他對先帝是存著恨意的,秦黛心覺得這種恨意並非來自江山社稷,來自兩人血脈,種族的對立,反而一切源頭皆是因賀敏珍而起,更像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恩怨。
“好,有種他們就過來,我倒要看看,這王庭的賊兵,與別處的有何不同。”肖飛飛不由得握拳,一副十分激動的樣子,說起殺賊之事,她便熱血沸騰!
秦黛心輕聲道:“大當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當瓦那人是傻子,在不清楚內情的情況下,就出兵討伐?”
“那,他們還敢偷襲不成?”
秦黛心歎了一聲,隻道:“偷襲倒不一定,不過肯定會派人來打探你的底細!要知道當初四王子帶著人來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注意你們了!探子越是沒弄清楚你們的來曆,他們心裏就越不安!”相反,等到知道肖飛飛這萬餘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時候,那時才是格日桑耶真正要出手的時候。
“那怎麽辦?”肖飛飛自己心裏十分清楚,他們這一群人,也就對付對付那些不入流的賊兵,王庭的隊伍,那可都是精英,不論是戰馬還是士兵,都是真正十裏挑一的。對上這些人,她這一萬人根本就不夠看的,隻怕一個回合下來,就得損失大半人馬。
一想到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麽沒了,肖飛飛就有些心疼,是她莽撞了。
打又打不過,跑吧,未免也太丟臉麵了,勢氣一折,日後誰還能替她賣命?再提及沙裏飛,人家隻會說這女人到底是膽子小,不戰而退……
如今她騎虎難下,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