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為何結親

台州城裏最有名氣的酒樓,非醉香樓莫屬。這個讓秦黛心覺得名字起得像**的地方,地段好,位置佳,裝修豪華,不走平民路線,來這裏的人非富既貴。這醉香樓菜品講究,食材新鮮,所有菜品都是有他們的廚子頭兒石一鍋精心研究的。醉香樓最有名的,還是它的酒,號稱百年老號出產的好酒,隻有自己酒樓裏才有的專供,在外麵便是有錢也買不到,可見其稀罕性。所以說,這裏是富貴人家來享受的地方,小老百姓還是離這兒遠點的好。

向來門庭若市,華衣美服人士進出不斷的醉香樓,不知道為何無故停業一天。不少路過的人看著門窗緊閉,隻在門上貼了一張寫著“東家有事,歇業一天”的字條暗自琢磨,這東家也不知道有何天大的事情,竟然歇業了,這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後麵巷子裏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角門外,站了幾個大個黑臉的漢子,一個個虎背熊腰,精壯得跟頭牛似的,正警覺得看著四周的動靜。而那個不起眼的院子,正是醉香樓的後院。

醉香樓二樓最豪華的包房裏,幾個穿著打扮不俗,模樣非富即貴的人正圍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為首的一位穿寶藍色福字團紋交領儒衫的年輕男子,年不過三十,黑臉無須,玉冠束發,腰間紮一條織錦鑲白玉腰帶。整個人雖然穿著打扮一派富貴人家文人的打扮,可這人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和指節處有老繭,內行人一看便知是長年握劍造成的,他一雙眼睛銳利且有常人少有的鋒芒,可見此人不僅習武多年,且殺戮不少。

這人左邊坐著一位年約五旬,圓臉長須的老者,身上金光閃閃的,細看之下才發現,他不僅戴了白玉的扳指,綠如碧波的翡翠戒指,就連衣服料子上,都是用金線繡的如意呈祥,別說頭上別的那支有四五兩重的實心純金打造壽桃累枝頭簪了。

這人一臉福氣相,又白又圓的胖臉上長了一雙狹長的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和藹可親,實際卻不知這人人送外號“笑麵虎”,最是會笑裏藏刀,深藏不露的。和他打過交道的人,沒有幾個人能夠不吃虧而全身而退的。

可是此時這人眼裏,全然不見算計的精光,臉上也是一副討好的模樣,生怕眼前這年輕人一個不高興,毀了他辛苦建立一生的基業。

“高大人,在下敬您一杯。”這白胖子一臉諂媚,親自為一旁穿寶藍色衣裳的年輕人斟滿酒,隨後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道:“鄙人先幹為敬,高大人請。”說完便舉起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年輕人勾動嘴角笑了笑,道:“齊老爺何必如此見外,你我同為王爺效力,大可不必如此。”說完也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這白胖子,可不就是齊富貴?

齊家是北方的大族,原本是靠著貨棧生意,販賣山貨和皮子起家的,後來利用地理位置的優勢,靠著北方連綿不絕的山脈,做起了藥材生意。開始隻是小打小鬧,給一些藥鋪提供藥材,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除了采藥的隊伍不斷壯大以外,炮製藥材的師傅也越來越多。齊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不但把藥材供給南北各大藥材商,還把其中的精品,上品留下來,打通個個環節,送到了宮裏。一來二去的,齊家便穩穩的坐上了皇商的位子,專供宮裏上好的參茸等一幹貴重藥材。

齊富貴當真富貴了,大雍國四大家族裏麵有他齊家一個位子,這在別人看來風光無限的美好生活,齊富貴卻過得沒什麽滋味。說到底,齊家不過是皇商,除了錢,他們的地位又能高到哪裏去?在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們眼中,他們齊家,不過是散發著銅臭味的暴發戶而已。

齊富貴現在要的不僅是富貴,更想齊家能出一個舉人。三個嫡子都是不錯的,如果他能夠打通一些門路的話,以齊家子孫的資質,難保日後不會出一個封侯拜相的來。一想到這個,齊富貴的精神頭更足了一些,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帶著齊家子孫,光耀門楣的那一天了。

“高大人此話差矣!”齊富貴道:“我們怎麽能同高大人相提並論呢!在下不過流瑩之光,能為王爺效力,實在是三生有幸啊!高大人文武兼備,是王爺身邊第一得力的,我們能與高大人一同飲酒,當真是榮幸之至。”

“正是這話。”

出聲附和這人,坐在高立仁的右手邊,二十五六歲上下的年紀,生得一副唇紅齒白,玉麵公子的模樣,頭發用赤金的發冠高高束起,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織錦衫子,上麵繡了副水墨山水,在這件衫子外頭,罩了一件淡青色的薄紗製成的外衣。料子雖不貴重,卻也是上好的,難得的是他那一身衣裳的繡工,樣式別致,做工考究,從用線到技法皆不是凡人可繡,定是請了幾位最有名氣的繡娘,合幾人之力耗數月之工,才能成這麽一件。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東李家的嫡長子李治。江東李家雖是四大家族這首,可這李治畢竟是後輩,與齊富貴相遇,還是要叫他一聲“伯父”的,自然也就坐到了高立仁的右下首。

“齊伯父這話說得有理,高大人之威名,四海之內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高大人何必過謙呢!”江東李家,人才輩出,這個李治雖不是賢才,卻也不是平庸之輩,雖然這個高立仁未必有他們說得那樣好,但是場麵話總還是要說一說的,生意場上尚且虛虛實實,真假難辯,更何況這個高立仁的話,很可能直接關係到他李家與慶安王之間的關係能否更進一步,事關重大,他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的。

這個高大人,可不就是帶人搜查秦府的那個高立仁高大人嘛。

高立仁遊走在官場多年,又企會看不出這二人是有所圖謀,隻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到是沒有必要拆穿這些場麵話。

“兩位過譽了,我也隻是盡我的本分,盡職的跟在王爺的身邊罷了。”

齊富貴又道:“這就更是難得了,這年頭,做什麽都容易,就是做本分人難。高大人如今身處要職,還能如此謙遜,怎麽能不讓在下佩服呢!”說完便給身邊的一位年輕人遞了個眼神,風頭總不能讓姓李的搶走吧!

“爹爹這話對極了,高大人,看您年紀不大,可是已經有了如此成就,真是讓在下汗顏。”齊猛是齊富貴的嫡次子,這次跟著齊富貴來台州,就是來開眼界的。他以往接觸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官員,不是眼高於頂不拿正眼看人,就是巴結著齊家想得到點好處。像今天這樣能有所收獲,結交人脈的機會還真不多。

李治一笑,暗諷道:“齊賢弟不必掛懷,高大人乃是人中嬌子,必定是要功成名就,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的,怎是誰都能比的。”

齊猛怎麽不知他這話是諷刺?隻是當著高立仁的麵,不好發作,隻得做罷。在心裏暗暗的給李治記上一筆,心想日後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高立仁一直微笑,保持著油鹽不進的態度,剛才還一唱一和的齊李兩家,這會卻暗中較上勁來,可見利字當頭,哪裏還有什麽真情實意呢!

高立仁道:“這酒雖好,可勁頭也大,我今日是喝得有些多了,頭發暈。不怕幾位笑話,我這人是不常飲酒的,實在是有些不勝酒力啊。”

幾人忙道:“豈敢豈敢。”

齊富貴又道:“大人既是不舒服,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高立仁抱拳道:“對不住,各位,今日我掃興了,改日必定另擺宴席,與各位喝個痛快。”

眾人又謝了一回,忙魚貫而出,禮物一早就備下了,雖然被高立仁多番推辭,但最終還是放到了他乘坐的那輛馬車裏。

齊富貴身寬體胖,起了半天才站穩,大概也是喝了酒的緣故,竟也有了三分的醉意,李治見了,暗自嘲笑了一回,隻與高立仁拱手道別,又跟齊家人客氣了幾句,轉身下樓去了。

待人走得遠了,齊富貴這才給齊猛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走到一旁樓梯處望起了風。齊富貴轉身塞給高立仁一支描紅漆的盒子,不過一尺來長,一直放在他座位下麵,因為他胖,袍子寬大,倒也看不出來是藏了東西。

“齊老爺,你這是何意。”高立仁故作驚訝不解,其實他心裏清楚的很,齊富貴這麽做,定是為了那件事。

“大人勿怪,小小心思,不成敬意。”齊富貴輕手輕腳的解開盒子上拴著的紅繩,又把開盒子,裏麵露出一支身姿玲瓏,四肢皆具的人參來。

齊富貴輕輕的遞到高立仁麵前道:“大人請看。”

高立仁見這支人參五形,六體皆優,知是上品,這樣一支人參,恐怕已經有年頭了。

“此參須長,老而韌,圓蘆久而長平,形狀圓而規整,皮老且有光澤,橫紋粗糙。”齊富貴一笑,“這參年頭久遠,已經有一百年了。”

當真是好參。

齊富貴一副有口難言樣,見高立仁沒有拒絕,喜上眉梢,隨即問道:“大人,在下隻想問一句,為何王爺讓我齊家與秦家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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