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字令牌
戌時剛過,秦從文手裏攥著齊家的名貼,疲憊不堪的坐在書案後麵。屋內點了好幾盞燈,可他卻依然覺得看不真切,看不真切齊家的態度。
雖然說家裏出了事,但是他還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不讓下人張揚,除了已經知道秦黛心出事兒的幾個人外,其他的人他全都瞞著,隻找了幾個得力的偷偷的出去找,雖然人沒找回來,但他更擔心的卻是齊家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按道理說,齊家人在這個時候推了晚宴是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就是慌慌的,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三丫頭真的出事了嗎?這可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這個三丫頭,從來就沒讓人省心過。內宅的事情,他一向少有過問,可這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自己這個三女兒,向來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脾氣性情一直都讓他不喜。隻是她是蘇氏所生,自己對蘇氏又有虧欠,難免會縱容她幾分,就是這三分的顏色,竟讓她開起染房來了。平日裏囂張跋扈也就算了,場麵上也不知道收斂,讓人白白的笑話了去。自己的夫人又是個小心眼的,平日裏就見不得自己對這丫頭好,再加上老太太那裏也護短,漸漸的他便也對她失了關愛的心思,父女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秦黛心小時候,長得是粉雕玉琢的,幾個姑娘裏頭,她的容貌是最拔尖兒的。不僅是隨了她生母蘇氏的容貌,眉眼間也遺傳了他幾分,這個孩子很會長,專挑父母的優點,生得如同一個玉娃娃般,別招人疼愛。
隻是隨著年紀的漸長,她慢慢的懂得了嫡庶之別,也明白了有些東西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得到,從那時起,這孩子的性子就變了。
從那時候起,自己和蘇氏的那點情分,便再不能為這個孩子求情了。他對她,失望透頂!
隻是每每當她出事時,他還是會有幾分愧疚的。
好比現在。
為了能娶到齊家的女兒,他錯過了找三丫頭的最好時機,府裏那幾個下人能頂什麽事?還不是得靠官府出動捕快才能有所眉目?可是他為了秦家的名聲,沒有報案。還是那一次,這孩子上香回來的路上,被受到驚嚇的馬弄翻了馬車而受了傷,一躺就是一個多月,有好幾次都差點醒不過來,自己不是也沒怎麽深究,還任由母親把她送到莊子上去了嗎?
這個孩子,身受幾多磨難,難道真是個命裏帶煞的?
正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方婉茹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水餃走了進來。
“老爺,不必如此傷神,那齊家不是說得很清楚,是府上有了急事脫不開身,這才失了約嘛!”方婉茹見秦從文緊緊的攥著齊府的名貼,以為他在煩惱這件事,忙出聲安撫。她把托盤放在書案上,輕聲道:“老爺吃點東西吧!方才我見您心神不寧的樣子,都沒吃幾口,當心身子要緊。”方婉茹特意換了一件孔雀藍的花盆領收腰束裙,配了雙金線繡祥雲紋的繡鞋,這鞋做工精美,繡工講究,鞋尖處縫了兩條火紅色的流蘇,很是別致。她今天梳了個極顯富貴牡丹發式,金釵鳳簪,花鈿珠翠滿頭,身上環佩叮當作響,整個人看起來倒比往日裏多了幾分風情。
秦從文看了看她這一身打扮,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幾年前,方婉茹那時正是碧玉年華,人嬌得跟朵花似的。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為自己生了三個孩子,操持著整個家,年輕的麵容已經不複存在,身段也不如年輕時苗條,可她原本官家的小姐能下嫁到他商賈之家,又如此賢惠,也算是他的福氣。
這樣一想,秦從文的眼神便火熱起來,望著方婉茹的目光裏便多了一點不合時宜的**。
方婉茹同他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哪會不明白他眼神裏的意思?她正值虎狼之年,平日裏秦從文又鮮少歇在她房裏,就是去了,也大多是各睡各的,難解心癢。如今這冤家竟動了這心思,怎麽能不讓她歡喜。
想到這兒,方婉茹便端起了那碗水餃,輕輕的用調羹盛起一個,放在唇邊輕輕的吹了吹,轉而送到秦從文麵前,道:“老爺快用些,當心燙。”
秦從文隻覺得一股極好聞的桂花味兒迎麵而來,放在唇邊拿著調羹的手保養得宜,白皙纖細,倒看不出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再看方婉茹的眼神隻覺得明亮動人,仿佛一汪泉水一般。當年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讓人覺得像是在看一個舉世無雙的英雄一般,詮釋的意思隻有“崇拜”二字。
秦從文隻覺得喉間一熱,咕嚕一聲,咽下去的卻不是那送到嘴邊的水餃,他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心情理會水餃。他迫不及待一把抓住方婉茹的手,嚇得後者輕聲“呀”了一聲,調羹也摔在了書案之上,那枚水餃滑不溜的粘在了齊府的名貼上,分外諷刺。
秦從文正欲火難耐,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個,抱起案前的方婉茹,大步邁向書房裏的一個小裏間,這個裏間布置簡單,是留著秦從文對帳時在這裏休息用的,哪知今天竟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方婉茹雖知這等做法有失體統,可她就好比那久無雨露滋養的花兒,已經快渴死了,眼見著甘霖在望,哪裏還有理智想“體統”二字?
兩人鑽進帳內,很快便滾作一團……
再說雪晴從燕氏那裏得知秦黛心出了事,當下著急的不行,二人邊走邊說,很快便有了方案,燕氏回到暢曉園斷續注意府裏的動靜,留意是否有勒索的書信和秦黛心被劫的消息,而晴雪則是連夜出府,直接去找主子在台州安插的暗線,尋找線索。
雪晴此時人正在“陳記雜貨鋪”的後院一間不起眼的廂房裏,屋內裝飾簡單,陳設糙簡,隻有一桌四凳,桌上擺了一個胎質粗劣的茶壺,茶碗。左邊是一鋪大炕,炕上鋪著藍底白花的紮染布製成的褥子,靠牆邊放了一個四足的炕櫃,高不過半米,上麵疊著幾個顏色各異的被子。
雪晴此時已經換了一身利落的衣裳,上身穿一件左掩襟的暗色緊袖短衫,料子厚實耐磨,雖不花俏,卻很實用。下麵穿了黃色的抖絨料褲子,外麵係了件青色無花的及膝長的褙子,中間紮了條同色百褶的腰帶。短衣襟,小打扮,竟是一身勁裝。
大雍國民風開化,也有女人偶爾穿褲裝,好比每到秋天,不少貴婦們便一身騎馬裝裝扮,跟著家中的爺們一起去打獵。
雪晴不安的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心裏很是煩燥,她暗暗祈禱小姐千萬不要出事才好,不然她怎麽跟主子交待?
正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穿灰色棉綿長袍,腰間紮紫色腰帶的中年人。雪晴一見此人,連忙上前一步,“怎麽樣,可得到了消息?”
此時若是秦黛心在場,一定會大驚,這人不正是當日在街上為難雪晴母女二人的那名掌櫃嘛!
“得到消息了,有人在五十多裏地的荒山上的一座破廟附近發現了線索。”他喘得極為厲害,可見是腳不沾地的趕來的。
雪晴一驚,“怎麽會跑到山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細細說說。”
那人連忙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後說道:“隻是看著像,並不敢確定,對方有兩名高手在,探子不敢靠得太近,隻是廟裏似乎不是一個人,好像還有一個姑娘也被綁了。”
雪晴皺了皺眉,還有一個。
“會不會是弄錯了?”
那人眉毛一挑,他的情報一向是最精準的,從來沒出過錯,連主子都不曾懷疑過,她一個“玄”字級的小丫頭竟敢懷疑他情報的準確性?
“老實說,我也不相信你的情報有誤,可這人精貴著呢,如果她要是出了事,隻怕把你們所有人綁在一塊都不夠給她陪葬的。”雪晴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情況緊急,與其大家在這裏相互擠兌,還不如直接告訴他這人的重要性。
那人聽了,也不敢馬虎對待,忙把探子的話想了一遍,這才下了結論,“你放心,肯定錯不了。那人的穿著打扮,跟你形容的一模一樣。”
雪晴也顧不得許多,心想總算是一點線索,比沒線索四處亂找要強。怎麽說“地”字級的人辦事效率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主子的情報網一向是他手裏的王牌,關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如果說連他們也靠不住,那她可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了。
“也好,你調十個人給我,再叫上那個打聽到消息的探子一同前往,人多好辦事,又有熟悉情況和地形的人在,應該很快可以救出人來。”
那人道:“什麽?十個人?你當‘地’級探子營的人是什麽?菜市場的大白菜?”
“叫什麽叫?”雪晴從腰間拿出一塊巴掌大的黃色令牌來,神氣道:“別說十個人,就是整個‘地’字級的探子營都得聽我的。”說完便把令牌往那人麵前一亮。
那人當下傻眼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玄字級的小丫頭,竟能拿出“天”字號的調令牌來!當下道:“你且等著,我這就叫人去。”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火燒眉毛似的往外跑。
PS:今天晚了,不好意思,陽光正好,帶孩子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