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五兒之死

齊寶珠傷心道:“五兒是我的貼身丫環,從十四歲便開始侍候我。昨天我們還一起去了普法寺,我出事以後就沒有再見過她。開始我還以為她找不到我就先回府了,可是我回來後誰都說沒有見過她。今天一大早普法寺從井裏撈上來一具屍首,我爹已經派人去看過了,正是五兒,肚子上被刺了一刀,流了很多血。”齊寶珠很傷心,五兒是為她而死的,是被她連累的。

秦黛心突然想起在普法寺塔院裏聞到的那股血腥之氣,原來她以為是被綁的人受了傷,見了齊寶珠之後她才發現她並未受傷,後來她又猜是那賊人受了傷,可是他武功極高,普通人根本傷不了他,他又怎麽會流血呢!

她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到底哪來的這股血腥之氣。

現在看來,這血應該就是五兒的。凶手綁了齊寶珠,殺了五兒,身上難免就會濺到五兒的血,他還來不及毀屍滅跡,自己便出現了,他動手敲暈自己後,便把五兒的屍體扔到了井裏。

隻是凶手為掩人耳目,連自己這個闖入者都可以暫時放過,為什麽偏要在寺院裏動手殺人呢?人多眼雜,他就不怕被人發現難以脫身嗎?

有古怪。

“妹妹,妹妹。”齊寶珠不明白,秦黛心怎麽突然呆掉了呢!

春黛心回過神來,安慰道:“姐姐不要太傷心了,人的命天注定,五兒雖然死了,可是老天爺是不會放過殺她的人的,那人竟敢在寺裏動手,也不怕神靈怪罪嗎?他早早晚晚也會有報應的。”

齊寶珠道:“正是這話。”

秦黛心四下打量一下,小聲問道:“姐姐回去跟你父兄如何說得?”她聽力敏銳過人,自然不怕有人暗暗跟來,或是藏在近處,因此才敢開口問這隱秘的事。

齊寶珠同樣小聲道:“妹妹放心,我可沒供出你來,隻是照著咱們約定好的說,一字不差。”她又道:“隻是事關重大,又出了人命,難道真不可以置之不理嗎?那四個黑衣人便罷了,如今五兒也含冤而死,若是那些人再找上來,又當如何應對?”

她的意思是真像有利於查找幕後黑手嗎?

哪裏會這麽簡單,隻是有人被利用,有人被出賣,還有人……

“好姐姐,這事兒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妹妹也身陷其中,定不會害了你。別人若問起你,你盡管一問三不知就是了,我絕不會害了你的。”秦黛心眼睛鄭重之色分明,讓齊寶珠看了不由暗暗心驚。

不是無事,就是事情太大,她不想牽扯自己。

齊寶珠料想秦黛心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她可能已經知道了,也難怪,有那樣身手的她,當然不是普通人。

“我信妹妹。”齊寶珠的回答擲地有聲,如珠玉落盤,清脆悅耳。

秦黛心萬分感謝她沒有問下去,畢竟自己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總不能胡亂說一通。她既然相信自己,自己也定不負她,若有他日能抻手相幫的地方,她一定不會拒絕。

被人信任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齊寶珠也算是她此生的第一個朋友。

二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出很遠了,秦黛心送了她到外院,不便再往前去,便吩咐婆子們好生照顧她,本想再說幾句,隻是又有人來催,二人這才分別。

如意見秦黛心神情落沒,以為她舍不得齊寶珠,便道:“小姐,回去吧!齊小姐這會兒已經上了馬車了,怕是都走遠了。你若是舍不得她,改日約她到府上小聚就是了,此時夫人的院子還沒落栓呢,我們回去還來得及。”

秦黛心看了看天色,這才道:“回去吧!”不是回方婉茹的院子,而是回她的暢曉園。

秦從文見了齊老爺,必定提及秦子誠的婚事,這會兒隻怕兩人正在商議呢!她怎可去打擾?

“咱們也快著些,我累了。”

如意稱是,連忙提著燈籠前麵帶路去了。

秦黛心回了自己的屋子,讓丫頭們侍候著簡單梳洗一番,雖然也想看幾頁書,可不知道怎麽的,竟是一頁也看不下去,書拿在手裏半天,隻看了兩三行字。

愛蓮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隻是她向來話少,也不知道小姐究竟煩什麽,無從勸起,幹脆連針線也不做了,就在一旁陪著。

秦黛心歎了一聲,細不可聞。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個連麵都沒見過的五兒。

錯殺還是陰謀?關係到權力還是金錢?一切都不得而知。

台州商會的盛事,四大家族的齊聚,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無跡可尋。

秦黛心放下書,輕輕的揉了揉額頭,她喜歡分析問題的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與其在此毫無頭緒的糾結這些事,不如早點休息好好睡個覺,山洞裏可不是個好地方。

愛蓮見主子有了睡意,忙去內室收拾了一番,等秦黛心歇下了,她這才吹了燈,輕手輕腳的回了外間,想著以前的事情。

以前小姐怕黑,總是要在桌幾上置盞暗燈才肯睡,如今卻不是了,小姐似乎更喜歡黑黑的,說是睡得踏實。

人大概都是會變的吧!

愛蓮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可內室的秦黛心卻怎麽也睡不著,把自己被綁前後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想不通。

那武功高強的賊人在普法寺一人行凶,先是綁了齊寶珠,殺了她的丫環五兒,隨後自己出現在塔院,被人一道綁了去。山上破廟之內,那武功高強的人卻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功夫中等,模樣怪異的胖瘦二人,說一口流利的蠻語,而且身上有股很強烈的膻味,這股味道不是吃一頓飯兩頓飯就能沾染上的,應該是日久天長而成,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瓦那人。再後來進來的那十幾個黑衣人,訓練有素,行事果斷凶狠,一個個都不是心慈手軟的善類,放到現在的話應該就是雇傭兵一類的角色,難不成是死士?

齊家,瓦那人,一群死士,一個小丫頭。

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麽樣的關係呢?

秦黛心想不通,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場簡單的謀殺。

正在這時,窗邊有輕微的響動聲傳來,緊接著窗子便被人輕輕的推開,一個利落的身影從窗外翻了進來,雖然他的動作很輕,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音,可是秦黛心吃了兩顆赤陽果,感官敏銳,知覺靈敏,早就超過了一般人。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闖入者,當下翻身坐起,從枕頭下麵拿出一把匕首,靜靜的等著闖入者的下一步行動。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抱著把小刀做什麽?”聲音很輕,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調侃之意。

慕容景一屁股坐在靠牆放置的一張椅子上,望向床帳內那個朦朧的身影。

秦黛心小聲罵了一句“三字經”,這聲音熟悉至極,她用腳丫子都能想到這人是誰。

二人隔著床帳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間竟都沉默了起來。

慕容景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女子就好像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迷,越是看不清她的底牌,就越想知道真相。她外形似牡丹,美麗高貴得不像一個商人之女;氣質更像是蘭花,清新脫俗,幽靜絕塵。慕容景又想起在小前莊山洞裏她咬牙切齒的模樣,那時的她分明是隻脾氣不太好的母豹子!想起兩人相交以來種種往事,慕容景不禁無聲一笑,連眼角眉梢間的寒意也消退了不少,

秦黛心倒是看不到慕容景現在的模樣,隻是也想起了兩人半年來相遇的種種,第一次他在小前莊受了傷,自己救了他;第二次他為了躲避別人的追捕,自己又救了他;第三次他倒是幫了自己一個小忙,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把雪晴母女弄進了府裏來。

呃,好吧!雖然是自己忍不住管閑事才跳進了他的陷井裏,可秦黛心相信,就算自己不跳進他挖好的坑坑裏,他也會想出十種以上的法子把人送進府。

不管怎麽說,自己一遇到他準沒好事兒,不知道這次他又為何而來?

難道是為了自己寫的那兩個字:瓦那?

“你這回又是為了什麽事而來呀?”口氣很哀怨,很無奈。

慕容景輕聲道:“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秦黛心的聲音很小,可是還是被慕容景聽了個正著。

“我看了你寫的字條,想著還是來問問你得好,你是如何得知道那些人可能是瓦那人?”慕容景的聲音瞬間嚴肅起來,一副辦公事的口吻讓秦黛心很不爽。

秦黛心隻道:“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卻從沒問過你,今天我卻要問上一問,你到底是誰?”

朦朧的床帳阻擋了秦黛心的視線,她自然看不到慕容景有些錯愕的眼神。

“既然之前不問,如今又為何問了?”

秦黛心一歎,“之前不問,是覺得你我本無交集,你是匪又如何?我救你既是無奈自保,也算是日行一善。如今問你,卻是覺得事情牽扯太大,你若是個一般的匪徒,我亦不怕與你有所瓜葛,反倒是你太緊張這件事,讓我起了疑心。”

秦黛心一頓,接著道:“一般匪徒,誰會關心國事?豈是‘瓦那’二字便可讓你現身的。”

慕容景嘴角上揚,扯開一個小小的弧度,他難得開懷幾次,卻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女人,她到底有何魔力?

“你既然問,我自然據實以告。”

秦黛心隻覺得自己的心突然怦怦加速跳起來,期待真相的那一刻她竟微微緊張。

慕容景正色道:“看我來得做個自我介紹了,在下慕容景,字端睿。”

秦黛心聽到“慕容”二字,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