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是怎麽了?
兄妹相認,沒有出現想像中熱淚盈眶的場麵,亦沒有出現冷場的尷尬場麵。秦黛心與鐵未陽像兩個認識許久的朋友,彼此訴說一些心事,有傾訴,有傾聽,絲毫看不出二人是方才相認,分別二十幾年的一對兄妹。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秦黛心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些疲憊。她今天得到的消息太多,還有很多信息她得好好吸收一下。
“你也該累了,好好休息一下。”鐵未陽不知道秦黛心身上帶著功夫,以為她跟那些普通的千金一樣身子嬌弱。
“哥哥,你打算繼續留在台州,還是回京城?”秦黛心口氣自然,好像這聲“哥哥”已經叫過無數次了一樣。
鐵未陽道:“我身有要務,不能停留太久,英姨平時足不出戶,倒也沒有什麽幹係,我便把她安頓在這裏,留下人來照看她,你若有事,可來此處尋人。”說完鐵未陽便對門外叫了一聲“麻五。”
門被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個其貌不揚,身材略微高瘦的男子,此人臉上並沒有麻子,隻因姓麻,家裏排行第五,便得了這麽一個稱號,人們叫得順口,便漸漸忘了他原來叫什麽,索性都叫他麻五,當然,這些都是秦黛心後來才知道的。
“公子吩咐。”
秦黛心掃了他一眼,隻見他垂首立在那裏,態度恭敬,對鐵未陽惟命是從的樣子。
“小姐日後若有事,便來這裏聯係你,你切記,小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的吩咐你不可不從,知道嗎?”
聽口氣,是對這個麻五下了死命令。
麻五忙道:“公子放心。”隨後他又衝秦黛心一抱拳道:“小姐有事盡管吩咐。麻五定當全力以赴。”
秦黛心這才看清楚,此人臉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從左邊臉上一直劃到鼻梁處。
英兒見了這人難道不害怕?
秦黛心麵色如常,目光清亮,眼神裏既不好奇,也沒有閃躲恐懼之意,“不必多禮,日後我可能像兄長那樣叫你麻五?”
麻五忙道:“小姐自然可以叫我麻五。”
秦黛心點了點頭,對鐵未陽道:“哥哥,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保重。”
鐵未陽心裏暖暖的,也知道她不便久留。便道:“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秦黛心推門出來的時候,如意正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秦黛心見了不免莞爾一笑,難得這丫頭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如意聽見開門聲,猛的轉身忙往前小跑了兩步。見秦黛心安然無樣的走出來。心情似乎也很好的樣子,她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天知道她在院子裏急得直轉圈,好像頭拉磨的驢子一樣。
如意往秦黛心身後看了看,卻見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不見。
“小姐,您怎麽去了這麽久。奴婢著急死了。”
秦黛心笑笑:“你這丫頭何時也變得這般毛躁了?”說完便率先往前走,出了院子。
如意連忙跟上,卻還不忘回頭看兩眼。果然不見有人出現,這才轉身跟著秦黛心出了院子。
“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個瘋瘋顛顛的女人呢?”
秦黛心臉上不見怒氣,隻是口氣不善道:“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這不是所問非所答。這分明是警告。
如意聽了,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忙道:“奴婢知錯了。”
主仆兩人都不說話,緊著腳步往回走,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回到了秦府。
秦黛心本想著去蘭園看看蘇氏,可是她今天遇到了鐵未陽,知道了二十年前秦府的秘密,知道了蘇氏送走孩子的真相,心情一時間難免有些複雜,雖然她可以在蘇氏麵前裝作毫無異樣,可不知道怎麽的,她就是想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好好想想鐵未陽的話。
“小姐。”如意看著猶豫不定的秦黛心,她站在這兒快一柱香的時候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黛心輕聲道:“咱回吧!”語氣十分惆悵,竟是失望至極的樣子。
如意不敢多問,忙跟在秦黛心後麵回了暢曉園。
暢曉園裏氣氛怪怪的。
自晚飯後,秦黛心便托著本書,一言不發的坐在外室的炕上,眼睛卻沒放在書上,心事重重的樣子。
燕氏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就悄悄打聽如意。
燕氏雖然是秦黛心屋裏的管事媽媽,如意卻不能正視她的身份,她總覺得燕氏和雪晴母女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小姐的,因此對她母女二人心裏總是存了幾分防備。
白天的事事關重大,關乎著小姐的清譽,況且事情究竟怎樣,她也並不知曉。因此當燕氏問起的時候,她便推說白天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一切如常。
燕氏經過多少風浪?怎麽會看不出如意對她有所隱瞞呢?隻是她不說,自己自然也不好在追問。
一屋子人都覺得秦黛心怪怪的,連一向唧唧喳喳的春麗也難得的安靜下來。
秦黛心對一屋子人的好奇心置若罔聞,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她想到了蘇氏,想到了鐵未陽,又想到了自己。
一時間心情沉重起來。
蘇氏命苦,嫁了個提不起,放不下的男人,本該是當家主母的她,硬生生被人暗算成了姨娘,多年來親子下落不明,唯一一個女兒又是個頭腦不太靈光的,蘇氏看似沒有依靠,在秦府處處被方婉茹壓製的活著,可實際上呢?如今她的親生兒子也算是找回來了,鐵未陽身份顯赫,一定會為她作主的,到那時候秦家有誰還能給蘇氏臉子看?再者蘇氏臨盆在即,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終究也是為秦家繁衍後嗣,把這孩子養在身邊也是依靠,苦日子眼看著就要熬出頭了。
鐵未陽呢?他雖身如飄萍,在外漂泊了二十幾年,亦不知道親生父母親是誰,看似他是無根可尋的可憐人,可他有侯爺夫婦的疼愛,又有兄長嗬護,成長的道路不知道比別人順暢多少,如今他身份尊貴,又尋到了親生父母的下落,日後哪怕不能回歸宗族,可也終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用迷惘做人,可謂否極泰來。
而自己呢?
秦黛心的目光不自覺的閃了閃,沉思起來。
兩世為人的事兒,說起來真是玄而又玄,不可思議,能帶著前生的記憶固然是好,可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痛苦?她雙親大仇未報,同時又遭遇同伴的背叛,自己一生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到頭來卻什麽也沒換回來,這一切就如同南柯一夢,荒唐至極。
這一生呢?
秦黛心把自己穿來大雍國的所有事情從頭至尾的想了一遍,卻發現她所做的這些,也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裝瘋賣傻的得罪方氏被罰到鄉下又如何?她努力恢複身手有了自保的能力又如何?她不顧世人驚異目光展露本性又如何?她不過是想好好活著,不被人算計的活著。
可她真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在這世上嗎?
秦黛心在心裏搖搖頭,她最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跟命鬥,跟天鬥。
她的存在,無疑是大雍國的一個異數,她如果安分守己的活著,勢必隻會成為一個深宅婦人。老天爺讓她重活一回,難道為的隻是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然後繼續過一夫多妾的日子?她的大好年華,重活一回的幸運,難道最終隻是要為她成為一個怨婦的鋪墊?
秦黛心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她從沒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
如果上輩子她隻是一個普通人,那麽現在她也許還活著,活在現代文明的生活裏,平凡而幸福。即使她穿越了,也會認命的扮演好她自己該扮演的角色,努力活著,終其一生。
決不會像現在一樣,思考自己究竟為什麽活著?
她擁有自己的記憶,知道身邊的人皆與她無關,蘇氏的關愛,鐵未陽的關心,哪怕是方氏和方婉茹的厭惡,都與她無關。
他們愛的,或恨的,都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
原來,她這麽在意,這不是她生活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她隻擁有那一抹記憶和靈魂,隻有這些,才是屬於她的。
秦黛心長長的吐了一口心中的悶氣,隻是她非但不覺得暢快,反而覺得心裏比以前更堵得慌,她不自覺的蹙起了眉,讓一旁的雪晴看得驚心肉跳的。
小姐白天出門沒帶她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回來後便是這副滿腹心事,不高興的樣子?娘去如意那裏打聽了半天,竟是一個字都沒問出來,難不成磕著碰著了?雪晴在心裏暗暗著急,向滿天的神佛祈求了起來。
但願小姐別再遇著什麽險事才好,要不然自己怕是真要被賣到瓦那當奴隸去了。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起來。
燕氏皺眉,這暢曉園裏的下人一向是有規矩的,院子裏的婆子仆婦們都知道秦黛心的規矩,平日無事,都躲到三小姐看不見的地方裏聊天八卦去,哪個敢在院裏無故聲張?自己當初還暗暗稱讚過秦三小姐**下人有方,隻是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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