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風雨前夕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底。

這個時節裏,若身處南方,恐怕就早體會到了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的景色了,隻可惜秦黛心身在北方,院牆外頭的柳條初見柔和身姿,才開始冒芽苞呢!

秦黛心匆匆的從方婉茹的院子裏請安回來,可能是走得急了,或是心裏太亂,她的身上微微的見了汗,熱得很。

命人打了溫水來,她胡亂的洗了一把臉,對站在一旁的雪晴吩咐道:“人抓住了就送到外頭去藏起來,莫要生張。”

雪晴低聲就諾,又道:“奴婢安排了人手,事情必定辦得周密謹慎,小姐莫擔心。”

秦黛心點了點頭,思緒飄出去老遠。

半個多月以前,她遇到了濟仁堂的當家人李婉兒,得知蘇氏嗜睡的情況並非正常現象,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用了一種名喚瑩玉的罕見藥材暗害蘇氏。這種藥材極為罕見,不被世人所熟知,因為隻有淡淡的酸味,所以並不容易察覺,被下藥的人會出現嗜睡現象,久而久之就會一睡不醒永遠的睡過去。

蘇氏出現嗜睡症狀已經一個多月了,秦黛心擔心的不得了,她思來想去幾個晚上,覺得李氏的嫌疑最大,放眼整個秦府,也隻有李氏最有動機,她的兒子年幼,若是蘇氏生了男丁,必定影響義哥在府裏的地位,非長非嫡,又不是老幺,肯定難得重視!再加上之前季媽媽來探秀梅的事兒也是疑點重重,就更加堅定了秦黛心懷疑李氏的想法。

於是秦黛心便讓雪晴去調查李氏和那個為蘇氏診脈的大夫,讓燕氏去停了蘇氏的所有補藥,還把整間屋子清理了一遍。

蘇氏雖然疑心秦黛心的作法,但是卻對女兒無條件信任,她像隱約知道了什麽似的,卻從來不問秦黛心為何不讓她繼續服用補藥的事兒。

秦黛心索性就不說。心想等事情有了結果在告訴她也不遲。

還沒等雪晴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蘇氏的嗜睡症狀便有所緩解,雖然身子依舊困乏,卻比之前好了不少,秦黛心知道了,心裏的擔憂便少了一些。

又過了幾日,雪晴終於拿到了消息,她獨自一人與秦黛心密談了一個時辰。

原來,那李氏身邊的季媽媽,還真不是凡人。她年幼時,家境也是極好的,父親是鏢師。走南闖北的掙了不少銀錢,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年幼的季媽媽與家人走失了,後來被一對好心的無子夫婦從人販子手裏贖了出來,當親閨女一樣養在身邊。也許是好心有好報吧!那對無子夫婦抱回季媽媽的第三年。一直不孕的養母突然有了身孕,隔年便生下了一個兒子。

大概是天意弄人吧!就在季媽媽的養父母心滿意足的享受兒女雙全的天倫之樂時,季媽媽的生母卻突然找上門來,原來季媽媽的父親為了找失蹤的女兒,不但停止了走鏢,而且變賣了家產。就在他們走投無路,幾乎絕望的時候,突然就有了季媽媽的消息。夫婦二人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便順著線索一路找來。季媽媽的生父此時已經病了,隻好躺在客棧裏等著女兒的消息,季母沒有辦法,隻好一個人上門來尋找女兒。

“季媽媽被拐走的時候已經六歲了。對親生父母是有印象的,她的養父母又是心善的。雖然舍不得,但也見不得骨肉分離這種慘事,況且她父親又病著,一咬牙,便把季媽媽又送回了她親生父母身邊。隻可惜她父親身患重病,本來身體就不好,這麽些年也不過是靠著尋女兒的願望強拖著,如今女兒回來了,他的心願了了,身體也就不行了,沒到半年就撒手去了。季媽媽的生母沒什麽謀生的能力,又不能再嫁,便賣身進了李府,季媽媽那時已經十幾歲了,不忍心見母親一個為奴,便也賣進了李府,說是終身不嫁!”雪晴講述了季媽媽的身世,才又道:“我本是恨她心狠手辣的,可知道了這事兒以後,卻覺得她也實在可憐。”

秦黛心隻說了一句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雪晴不敢言語了,連忙轉移了話題道:“那大夫姓杜,是個不太老實的大夫。”

所謂的不老實,不是說他品行不好,而是這個人,不太喜歡安逸的生活。他平時喜歡看遊記一類的書,手裏有點錢就去遊山玩水,如果放在現代,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超級驢友!

“他去過很多地方,最遠的一次就是去了烏讚。”雪晴停了一下,又道:“去了兩年多,差點死在那兒。”

秦黛心明白這個杜大夫與這件事是橫豎脫不了幹係了,烏讚呢,那麽冷的地方,海撥都得好幾千米呢!

“季媽媽的養父姓什麽?”似乎很多餘的問話。

雪晴立刻道:“小姐英明,姓杜。”

果然……

接下來的事兒就不難想了,季媽媽偶然和杜大夫相認了,她便是利用了這層關係借著杜大夫的手想要毒害蘇氏。

秦黛心又問了李氏的情況。

“李氏一直挺安分的,除了帶孩子,就是繡繡東西,給老爺燉些補品什麽的,做得滴水不露,簡直無懈可擊。”

秦黛心不死心,又道:“她這是未雨綢繆,想把自己擇出去呢!她以為隻要自己不露出馬腳,別人就不能把她怎麽樣?哼,奴才犯了事兒,做主子的也就是落個看管不當的罪名,她倒是好好的為自己謀劃了一備。查,往銀錢上去查,這年頭,沒錢能辦什麽事兒?”

雪晴眼睛一亮,是了,她怎麽沒想到呢!忙伏了伏身子道:“奴婢知道了,這就去辦。”

有了大方向的指引,雪晴很快就查出了線索,手頭一向寬裕的李氏,讓身邊的丫頭悄悄的去了當鋪,而且還去了兩回。

秦黛心心裏有數,心想你方唱罷我登場,也該輪到我唱台好戲給李氏瞧瞧了,順便再敲打敲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雪晴動用了“後備”力量,很快就按照秦黛心的意思布置好了一切。靜下心來時細想想,越想越覺得自己現在的主子不簡單,能文能武,心思縝密,好像這天底下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兒。

秦黛心呢,嘴上雖然說不想與姓慕容的有什麽牽扯,可卻三番五次的使喚他的人,大概是鴕鳥心態作祟,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他欠自己的,誰讓他沒事兒還給自己安排個暗衛,像個尾巴似的每天跟在自己身後……

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喚回了秦黛心的思緒,她偏過頭去看了一眼,一隻黑白色的大尾巴鳥停在了樹梢上,正唱得痛快。

雪晴也望過去,麵露喜色,“啊,是喜鵲,真是吉兆啊!”

秦黛心也笑笑,她從來不信這個……

時間是很好打發的,吃吃飯,看看書,很快就到了傍晚十分。

天剛見黑,街道上卻已經開始暗了起來,在沒有路燈的古代,巷子裏更是黑得有些離譜,有些膽小的人是寧願繞遠路也要避開巷子的。

可偏有人膽大的很,趁著天空中那剩餘的一點濁亮,“嗖”的一聲鑽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巷子。

那人三拐兩拐的來到巷子的最裏麵,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戴著一頂方巾帽。

時間已經不早了,但願那丫頭早些來。

不一會兒,巷子口處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原本靠在牆上打盹的男人瞬間精神過來,他睜開眼睛警惕的看了看,見來人確是女子的身形,便放鬆了警惕,神情也鬆了鬆,緊著上前迎了幾步:“今天怎麽這麽慢,害得我在這兒等了好一會了,錢呢?”

來人也不說話,伸手向懷裏掏著什麽。

那男人高興起來,隻要能把錢順利的拿到手,多等一會有什麽,他這個人就是時間多……

就在這時,巷子裏的一戶人家突然點起了燈,微弱的光亮透過小小的後窗傾瀉到巷子裏,剛好照在那個女子的臉上。

那男人順著光亮看清楚了那女子的臉,大驚失色,“你不是雲深……”

那女子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杜大夫不用慌張,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隻是有點小事兒需要你幫忙而已。”

那男人雖然有點慌張,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瞬間點冷靜下來,怒斥來人到:“讓開,我又不認識你。”說著用手推了來人一下,竟要往巷子口走。

兩人擦肩而過,那女子並沒有所動作,杜大夫也鬆了一口氣,一個女人而已,怕她作什麽。

杜大夫放在心來,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銀子他不要了,回家,回到家裏就安全了。剛想到這裏,他頸間突然一痛,接著身子便是一軟,整個人就那麽直挺挺的倒在了巷子裏,露出了他身後的那個女子的模樣來。

雪晴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低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巷子裏又暗了下去,黑暗中又多出了兩個人來,二人動作迅速,把躺在地上的杜大夫裝進一隻麻袋裏,紮上袋口,扛在肩上,借著黑暗的夜色,一溜煙的不見了蹤跡……

雪晴自巷子裏走了出來,抬眼看了看掛在夜空中那一彎小小的暗月,心道:看樣子,明天的天氣不會太好,想必會有一場讓人始料不及的風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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