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蘇氏小產 下
“去查,一定要把這雙毒害秦家子嗣的手給我揪出來!”他衝著方婉茹說這話,不知道是警告,還是施壓,隻是半句也沒提到蘇氏。
秦黛心垂了眼瞼,很悲傷的樣子。
方婉茹就算再不情願,也不敢公然違背秦從文的意思,他是一家之主,自己不能打他的臉!
“老爺消消氣,查是一定的,隻是蘇氏的病也耽誤不得,我看不如再找幾個大夫來,人多好辦事兒,沒準兒就有人能治這種病。”她開口閉口說蘇氏是得了病,而不是中了毒,秦黛心聽出來了,秦從文卻沒聽出來。
“嗯,有理,分頭去辦吧!”秦從文的回話倒是幹淨利落,把權利都交到方婉茹的手裏。
方婉茹稱好,又問:“眼下蘇氏還病著呢!老爺可要去瞧一眼?”分明是不相信蘇氏中毒,想借著秦從文的名頭去看一眼。
秦從文想了想女人失血麵色慘白的樣子,又想了想屋裏血腥氣彌漫的味道,嫌惡地道:“有什麽可看的,她剛失了血,身體裏還存著毒呢。”
方婉茹掩住了心底的喜悅,他終究還是心疼自己個兒多一些,還是不看重那賤人的。
“老爺事忙,不如我替您去瞧一眼,也好讓她知道您來過了,能安下心來養病。”
秦從文點點頭,“如此甚好,還是夫人想的周到!為夫還有要事要忙,這裏便交給你了。”說完便大步的離開了隔間。
秦黛心屈了屈膝,算是恭送。
方婉茹冷眼瞧了瞧秦黛心,越看越覺得刺眼,大概是因為擔心蘇氏忙裏忙外的關係,秦黛心的頭發微微有些淩亂,劉海處的頭發也不向往日那般服帖。她沒有上妝,即便是哭過了,臉上也沒有花成一團一團的粉,長長睫毛上的淚珠小巧晶瑩,惹人憐愛。這丫頭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太有震撼力了,比起當年的蘇氏來,似乎更勝一籌!
也難怪賈府一直要求娶這個丫頭,自己的女兒在容貌上是比不過她的,連王氏生的那個丫頭跟她在站在一起。也顯得俗氣了。自己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難道除了性情,容貌也是可以隱藏的嗎?
她也許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的氣質有時候比容貌更能讓人印象深刻!
心煩意亂的方婉茹口氣不自覺的重了起來:“人還沒死呢。哭什麽哭,隨我去看看吧!”說完便轉身出了隔間,去了蘇氏的臥室。
秦黛心低頭拭淚,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心裏不斷的猜測。這女人都知道了些什麽?
方婉茹對她的態度變了!
以前的秦三小姐在時,方婉茹對她是騙多哄少,隻需說上三言兩語的暖和話,秦三小姐便會立刻掉進她的圈套,並且還洋洋得意的認為自己得到了嫡母的寵愛。
自己悄悄的改變了秦三小姐的性格,方婉茹認為這是件好事兒。畢竟她省了不少的心,所以對秦黛心的態度也有所緩和,不冷不熱的相處倒也舒服。可今天。方婉茹對待自己的態度變了!語氣裏掩飾不住的怨恨!
為什麽會是這樣?
方婉茹剛到外間,就被鄭媽媽攔下了:“夫人,快別進去了。”鄭媽媽擰著眉低聲道:“……臉色煞白,嘴唇上一丁點的血色也沒有,屋裏的血腥味還沒散幹淨。讓人作嘔。夫人貴體,別沾了這不吉利的……”得空時鄭媽媽偷偷去去瞧過一眼。那蘇氏臉白的嚇人,根本不是裝出來的。“奴婢瞧了一眼,好像還真是兩個要成形了的胎,雙生子呢……”
秦黛心無聲的勾起了嘴角,那可是大補的鹿血呢,能不腥嗎?兩個要成形的胎兒,自然也是假的。
方婉茹聽了這話,心中大定,又低聲問了幾句,最終沒踏進蘇氏的臥房,被鄭媽媽扶著坐在了炕上。
芳俏紅著眼睛出來,見到方婉茹就是一愣,她連忙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上前行禮“夫人,您怎麽來了。”
方婉茹歎了聲氣,“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這麽大的事兒我能不過來看一眼嗎?她怎麽樣?”
芳俏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連忙答到:“姨娘還沒醒,大夫說命是暫時保住了。”接著眼淚便又落了下來,心想媽呀!三小姐這辣醬也太厲害了,她就吃了那麽一點,這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方婉茹心裏頭是很舒坦的,隻是不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她作為一個當家主母,又慣會用計,自然很會做麵子功夫。
“好好的孩子,都六個月了,說沒就沒了,哎。”語氣很是悲戚。
秦黛心“噗通”一聲跪在方婉茹麵前,“請母親作主,一定要查出那個殘害我胞弟的凶手。”
方婉茹道:“你這是做什麽。”又看著如意芳俏二人道:“還不扶三小姐起來?”
兩個丫頭上前,把秦黛心扶了起來。
“你放心,這事兒我是一定會查的,眼下要緊的是你姨娘的身子。”方婉茹整了神色,吩咐鄭媽媽道:“你派人去請大夫,但凡有些名氣的,或是專治婦疾的,都請過來。還有,先前一直給蘇氏請脈的大夫似乎不見了,你讓人去找找。”最後一句話,說得輕飄飄的。
鄭媽媽是方婉茹的心腹,當然聽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她曲了曲膝,領命下去了。鄭媽媽來到院子裏,見蘇氏的人都還跪著,一個個的耷拉著腦袋不知道想什麽。
鄭媽媽換上一副悲痛之色,大聲道:“姨娘的身子不好了,你們竟還有看熱鬧的心思,如今孩子沒保住,你們一個一個的都免不了責任。”說完便在自己帶來的人中挑了四個壯婆子,“每人掌嘴十下,小懲大誡,看看以後誰還敢。”
四個婆子挽起袖子自動分成兩組,把跪在院子裏的人逐個兒拉起來打,一個掌嘴。一個記數,配合的倒好。
院子裏挨了打的人心裏明白,蘇姨娘沒了孩子,夫人也沒有顧忌,這是要痛打落水狗呢!這個時候蘇氏還人事不省的躺在屋裏呢,夫人不好為難蘇氏,自然隻好拿她的下人出氣,打的雖然是奴才,卻等同於扇蘇氏的嘴巴!
滿院子劈裏啪啦的打嘴巴聲,秦黛心又不聾。怎麽可能聽不見!她明白方婉茹的心思,不就是以為蘇氏滑了胎沒了倚仗嗎?難道女人隻能用孩子保住自己的地位?
“母親,您一定要抓住這個凶手啊!”秦黛心隻迷茫的看了一眼院外。便收回了視線,把話題又轉移到抓人上麵去了。
方婉茹笑笑:“不用你操心,府裏的事兒我自然會辦周全。”然後她又指了一旁侍候芳俏道:“你們姨娘不好了,你們就沒規矩了,我來了這麽半天。口渴的很,也沒有人奉茶給我。”
一屋子人全都跪了下來,芳俏更是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奴婢該死,這就去。”說完轉身出了屋子,回來時手裏端著一個托盤,除了好茶。還有兩樣點心。
芳俏把茶放在炕桌上,又把點心放好,便又規規矩矩的跪到邊上去了。
方婉茹喝了茶。也不說讓大家起來的話,沒人敢說話,都低頭老實的跪著。
鄭媽媽帶了大夫回來,不多,隻有三位。都是台州比較有名氣的大夫,秦黛心看了一眼。沒見著李大夫。想必也派人去請了,也許是李大夫自己不肯來,又或是李婉兒不讓他來。
三位大夫都見過方婉茹,才問道病人何處。
方婉茹這才讓屋裏的人起來,除了芳俏和如意,其他的人都挪到了院子裏去繼續跪著。
“去收拾一下,好讓大夫給你們姨娘好好診治一下。”方婉茹撫摸著自己手裏的茶杯,頭也沒抬的吩咐了一句。
芳俏這才轉身回到了內室,奶娘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發紅的印子,張嘴無聲的問了句什麽,芳俏按了按她的手,搖搖頭,小聲道:“夫人請了大夫來,要為姨娘診治呢!咱們快準備一下,先放下床帳。”
兩人忙了起來,不大一會就收拾好了。
鄭媽媽帶著三名大夫依次而入給蘇氏診脈。
三個年紀加起來超過快二百歲的老頭在內室看了有半個時辰,這才顫顫巍巍的從內室裏走了出來。
“三位大夫,我們姨娘情況可好?”
三人皆搖頭,
“身子太弱了,失血太多,滑胎又傷了元氣,隻怕要休養一陣了。再者從脈象上看,似乎體內有種不知名的毒素在影響著她,還好年輕,可抵擋一陣,隻是這毒我們卻沒見過,恕老夫無能為力呀!”其中一個大夫站出來證明了蘇氏的情況,向坐上的方婉茹拱拱手道:“另請高明吧!”
他身後的另兩位大夫不住的點頭,看來都對蘇氏的情況束手無策!
方婉茹歎了一聲,輕輕的揮了揮手,鄭媽媽帶著三位大夫離開了蘇氏的屋子。
秦黛心聽了,不免又感歎一回,這李婉兒究竟是何出身,竟能把蘇氏的脈象改變得如同真滑了胎一樣,這也太神奇了吧!
方婉茹聽了那大夫的話,疑慮盡消,蘇氏呀蘇氏,你也有今天!
“是個沒福氣的,原本想著她能為老爺生下個麟兒,也是她自己的福氣,如今……唉。”方婉茹一手撫著額頭,另一隻手遞給了鄭媽媽。
鄭媽媽連接過來,扶著方婉茹的手臂。
“我回去了,家裏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辦呢!讓你們姨娘好好養著吧!還有,她中毒的事情是大事,你們最好謹守本分,把嘴給我閉得嚴嚴的。”方婉茹漫不經心的開了口,可警告的意味卻是十足。
眾人沒有膽子敢反對,都一一的應了。
方婉茹這才滿意的點了點著,讓鄭媽媽攙扶著,邁著細碎的步子離開了蘭園,那搖曳的身姿與來時的匆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見她心裏是十分得意的。
蘇氏小產的消息在秦府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