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去普法寺

日子轉眼就進了臘月,天氣似乎更冷了一些,接近年關,街上也熱鬧了起來。各家各戶都開始張羅起過年的大小事宜,似乎連空氣中都飄散著濃烈的年味。

秦黛心是現代人,對年節的觀念本來就淡,加上她職業特殊,又沒有家人,所以也隻是每年聖誕節的時候和風兒慶祝一下,就算是過年了。

大雍國的年俗節令和中國古代差不多,許多節日她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卻也知道是怎麽個過法。隻是穿越過來這小半年的時間裏,她不是受傷,就是受罰,根本沒有機會體驗,連人們較為看重的登高節她也錯過了。好在已經是臘月了,這個重頭戲春節,想必能親自體驗一下。

秦黛心的身體已經恢複,再也不能借著不適的由頭躲在屋裏,早早的恢複了晨錯定醒,一天兩次定時的往老太太和方氏的屋子裏跑。好在這二人似乎都不怎麽待見她,從來都是打發幾句就讓她回來了。

這天秦黛心剛從方氏的屋裏出來,便又交待要春麗陪著去蘇氏那裏坐坐。臨近年關,各園子裏的事情都是一件接著一件,光看如意忙得一刻也停不下來的腳,秦黛心就能想象古人的春節是多麽麻煩的一件事情,禮節多,要做的事情也多,讓她這個現代人頭疼的很。有時她也常常慶幸,雖然是商人之女,但好在也穿成了個有人服侍的小姐,要是她穿成了一個丫頭,豈不是要忙死?

蘇氏的園子裏也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氣象,奶娘指使著丫頭婆子滿院子的忙活,不過是灑掃,安置的活計,她倒是做得津津有味,大概覺得蘇氏懷著身孕,大家夥得過個喜慶年,所以特別上心一些。見秦黛心來了,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高興的迎了過來。

“三小姐快屋裏坐,外麵冷,當心涼著。”奶娘的輩份和稱謂一直是件挺愁人的事兒,她是蘇氏的奶娘,可秦黛心也好,如意也好,都跟著叫她奶娘,沒人喚她趙氏或者趙媽媽。奶娘是蘇氏的陪嫁,在外人麵前叫蘇氏一聲“姨娘”,關起門來隻剩自己人的時候,她仍然叫她“小姐”。如今見了秦黛心,也叫她一聲“三小姐”,不可謂不怪,不亂。

隻是也許是眾人都習慣了,沒人去探究這事兒,秦黛心也隻是閑著沒事,偶然想起來。

“我來看看姨娘。”秦黛心穿了一件白色兔毛披風,裏麵是件粉地綠葉的何花襖,底下穿了件束腰的青色暗紋緞裙,裙子下麵露出一雙毛茸茸的厚底梅花小靴,整個人看上去淡雅可愛,讓奶娘的心不知不覺的又柔了幾分。

這孩子,已經出落得這般姿色了。就算當年風華正貌的蘇氏,怕也不過如此吧!

芳俏聞聲來接,親自給秦黛心挑了簾子,有丫頭幫著在外門處脫了披風,又遞上曖手的曖爐。一切打理妥當,秦黛心這才進了屋。

蘇氏正躺在炕上看書,得知她來了,忙讓人把桌上的茶換掉,重新沏了熱的來。秦黛心接過嚐了一口,竟她最愛的雲山金尖。

母女二人有說有笑的說著話,雖然在外人眼裏看來難免有些生疏客氣,可卻不知道這種方式卻是蘇氏和秦黛心最好的相處辦法。

蘇氏是妾,說得好聽些是半個主子,說得難聽些,她也不過是秦府的一個奴婢罷了,就是生下了一兒半女,還是要眼睜睜的看著被養在別處,到頭來,自己是奴婢,親子卻成了主子,想聽孩子叫聲“娘”都是妄想。以前的三小姐,一心討好方氏,對蘇氏幾乎到了漠視的地步。如今秦黛心雖然和她之間還有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距離,但她對自己的關心卻是真心無異,和從前相比簡單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又哪裏會不知足呢?

而對於秦黛心而言,她雖然渴望親情,卻也習慣了無情。穿越而來的靈魂,始終掌控著這具原來並不屬於她的身體。她一方麵對蘇氏充滿愧疚,另一方麵卻也感動於一個母親不求回報的愛,所以她順理成章的親近蘇氏,卻有著一定距離。在外人眼裏她們之間雖然隔著一層,卻因為主仆有別,也算合情合理。

“最近那秀梅可還安分?”秦黛心生怕蘇氏再遭遇到什麽陷害,連連打聽。

還不等蘇氏說什麽,奶娘便快嘴道:“傷還沒好,也下不了地,哪裏能不安分?”

“可是有些日子了,怎麽還這麽嚴重?”秦黛心對自己的下手的分寸很有信心,她雖然用了力道,但也不至於那麽嚴重啊?突然她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裏是古代,醫療水平低下,沒有抗生素類的神奇藥物,既不能打石膏固定,也沒有辦法做什麽手術,也隻能是讓人接骨,慢慢養了。

“可有什麽不對勁嗎?”

大家當然都明白她的意思,奶娘接道:“隻有季婆子來過一次,說是要見秀梅,我怕有事,便讓人攔了,隻推說她傷還沒好,不能見風。”

季婆子?李氏身邊的管事媽媽?秦黛心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年青卻並不漂亮的臉,心裏不盡嘀咕開了。

這李氏的孩子方才三歲,如果真是她要陷害蘇氏到也說得過去。隻是那季媽媽看起來精明能幹,難道會任由李氏做這種傻事?萬一被人揭發出來,罪名不輕呢!

“若是她下次再來見秀梅,便讓她見好了。”擋是擋不住的,不如給她們製造點相見的機會,看看這李氏究竟要做些什麽。

“為什麽?”奶娘驚問:“三小姐,這害人的禍首要真是李氏,這,這不就等於給她製造機會了嗎?”

屋內幾人,除了秦黛心和蘇氏,連小丫頭春麗都麵露擔憂之色。

“這秀梅已經是枚棄子了,如果李氏真是禍首,那麽季媽媽來看秀梅也就隻有兩個目的。”秦黛心喝了口茶,又道:“第一嘛,她來探個實底,雖然府裏盛傳我遷怒於秀梅之事,但她的主子未必肯信。第二嘛,我想她是沒那個膽子的。”

“是什麽?”奶娘急於想知道答案,一瞧身邊的蘇氏卻是一副早已知曉的模樣,心裏更是急不可耐了。

“我的好小姐,快說吧!急死人了。”一旁的春麗、芳俏二人,也堅起耳朵聽著,生怕錯露一個字。

女人果然都愛八卦!

“第二嘛,怕是來殺人滅口的。”話音剛落,卻見奶娘與兩個丫頭皆變以顏色,臉都白了。春麗一向膽小,驚得她倒吸了一口氣,忙用手捂著嘴巴,神情裏全是驚嚇之色。她們連主子都敢謀害,更何況是一個死契的丫頭?隻願自己不要惹了這尊神,不然隻怕小命不保。

蘇氏拿起一顆梅子,對著奶娘道:“瞧你大驚小怪的,把兩個丫頭都嚇著了。阿離不是說了,她沒那個膽子殺人。”

“那種人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小姐你就是心腸好。”奶娘是舊社會裏最底層受苦的女人,經曆的多了,想的就多。她現在最怕小姐受到什麽傷害,她那樣一個善良的人,怎麽竟受這些個苦,難道當真是好人難為?

秦黛心道:“就是她真想殺人滅口,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在姨娘院子裏動手不是?”

“那,萬一她要嫁禍呢!殺了人,賴在我們姨娘頭上。”連芳俏也站也來討論起來,生怕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什麽亂子,人多力量大,不管她說的對與不對,終究也幫著出些主意,避避風險。

蘇氏似乎對芳俏的這個說法很上心,微微的皺了一下眉,秦黛心看在眼裏,連忙道:“姨娘隻管安心養胎就是,這事兒,早晚能了。不過是個丫頭,就算嫁禍,能有多大的罪?”

這話聽在芳俏和春麗二人耳朵裏,難免心中感慨。可聽在蘇氏和奶娘和的耳朵裏,卻是不一樣的。古代法製不全,奴婢的命還值不了一頭牛的錢,被主人殺了,賣了也都是合法的事情。秦黛心雖然是現代人,可她以前也不是什麽善主,對這種事在心裏微微抗拒一下,也就接受了。

眾人一時間想法各異,但都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蘇氏吐出一枚果核,用手接了放在桌上的碟子裏。芳俏是個有眼色的,連忙找來帕子把她的手擦了。

“阿離,初七,我想去趟普法寺。”

PS:秦黛心默默的皺起眉頭,想去普法寺?那得有勞各位看官多多和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