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母女閑話

秦子贏失魂落魄的坐在**,連屋裏什麽時候進來了人也不知道,直到他嗅到一股苦澀的藥味,才回過神來。

陪伴了他一天一夜的漢子端了藥來,放在離他不遠的小幾上。

“公子,用藥吧!”

秦子贏緩緩閉上眼睛,恨不能一把掃了眼前的一切,他腦海裏又響起秦黛心那充滿嘲諷的話,心裏頓時改了主意。

他得好起來,他得吃藥,他隻有好起來,才能做些什麽。

秦子贏睜開眼睛,伸手端過藥碗,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仰頭把手中的苦湯藥一飲而盡。

床邊站著的漢子驚訝的挑了挑眉,真喝了?他想起那女子離走時交待的話,心裏不禁對秦黛心豎起大拇指,原來,她竟那般了解眼前這個男子,料定了他會在她走後喝藥,才會交待他們快點煎藥。

秦子贏喝了藥,覺得胸中的沉悶散去不少,他心裏亂糟糟的,眼皮卻逐漸沉重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便睡著了。

漢子悄聲的退了出去,心想總算能安靜一會兒了。

秦黛心帶著雪晴回到秦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已經換了身尋常的衣裳,光明正大的從正門回了府。

秦府下人一個個恨不能成了瞎子,三小姐這是一夜未歸?還是起大早出門去了?這事兒他們也隻敢在心裏想想,半句也不敢議論。

秦黛心對大夥的表情置若罔聞,一路朝著暢曉園走去,剛到二門上,就看到燕氏在伸長脖子張望著,見了她,表情裏明顯帶上了歡喜,她連忙迎了上來,給秦黛心見了禮,而後才道:“小姐快去夫人屋裏看看吧。夫人昨天半夜沒尋到你,氣得不行。”

秦黛心有些意外,大半夜的,蘇氏找她做什麽?怪不得剛才那些下人眼神怪怪的,怕是都知道了她大半夜不在園子裏的事兒。

“生的什麽氣,小提大作。對了,娘為何尋我?”

三人邊走邊說,都是壓低了聲音的。

燕氏把麻五半夜找上門來的事情簡短的學了一遍,才又道:“夫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非要半夜把您找來。奴婢想了好幾個辦法。可是還沒攔住。知道您不在府裏,夫人氣得一夜沒睡。”

秦黛心小小吃驚了一把,麻王和韓月娘怎麽這會兒把英兒接進府了,難道說是桂花胡同那裏出了什麽事兒嗎?還有紀笑海。他怎麽也跟來了?

正想著,幾個便進了蘇氏的院子,一院子仆婦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秦黛心把雪晴留在外頭,自己一個人進了蘇氏的屋。

芳俏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

秦黛心一笑,心想有你哭的時候。

“娘,您找我?”

她一進屋,就看到蘇氏在羅漢榻上靠著,她穿了一件珍珠白的細紗夏衫。底下套了件半新不舊細布棉裙,身上披了一件紅色半袖褙子,大概是一夜未睡,臉上全是倦容,奶娘則是在一旁勸著什麽。見她來了,連忙朝蘇氏呶了呶嘴。

蘇氏見了秦黛心,臉上竟是少有的厲色,她擰著眉,憤怒中帶著三分焦急的問道:“你說說,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己屋裏,去哪兒了?”蘇氏急歸急,總算還有理智在,雖然問得急切,可聲音卻低得很低,怕旁人聽了去,對自己的女兒不利。

秦黛心唉了一聲,道:“娘,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隻是去見了師傅,並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秦黛心拿慕容跋做起了擋箭牌,暗道:師傅啊師傅,你老人家可別怪我,天底下當師傅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您這樣不管不顧的了,您現在的作用,也就能當擋箭牌使使了。

“真的?”蘇氏雖然不太相信,可臉上的表情卻鬆動不少。

“自然是真的。娘,您也知道我師傅那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天天神出鬼沒,女兒也不知道他會在哪裏,什麽地方出現,昨天夜裏他突然出現了,叫女兒出去見他,娘,師命不可違,女兒哪能不聽師傅的話啊,所以我就出去了。”

蘇氏臉上的表情又鬆了兩分,隨後又緊張起來,連忙道:“阿離,這個,你師傅是高人,娘知道,可,可他半夜,大半夜的進你屋子,這,這不太好吧。”

秦黛心眼睛一翻,又道:“娘,您想哪兒去了,我師傅雖然是江湖人,可也是極懂規矩的,女兒的房間他老人家從來沒進去過,我師傅叫我出去的時候,用的,嗯那都是千裏傳音的功夫。”

蘇氏與奶娘對看一眼,不解的問道:“什麽,千裏傳音,那是什麽?”

秦黛心連忙把電影裏看到的東西搬了出來,“是門高深的內功,可以利用內力將聲音傳出千裏之外,打個比方吧,我師傅在郊外用這門功夫跟我說話,我在咱們家就能聽見。”秦黛心都要被自己繞迷糊了,好在蘇氏這樣沒見過世麵的古代婦人比較好糊弄。

“有這回事?”蘇氏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又問道:“可是,他跟你說話,為什麽我們聽不見?”

瞧瞧,誰說古代婦女沒文化,蘇氏問的這個問題,就很有深度嘛。

秦黛心是什麽人,她微微的頓了一下,馬上反應道:“娘,誰都能聽到的話,這世上還哪有什麽秘密可言了,這功夫的奇特之處,就是想讓誰聽到誰就聽得到,不想讓誰聽到誰就聽不到,除非那個人的功夫比我師傅還高,不然不可能聽到。這門功夫,我還不會,所以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反正您知道就行了,別跟別人說。”

蘇氏聽了秦黛心這番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知道女兒是去見了她的那位高人師傅,又知道她的那位師傅並沒有隨意進出她的屋子,這才歡喜起來。

“我就知道阿離是個穩妥的孩子,娘是擔心你,大半夜的見不到人,真是嚇都嚇死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好歹給娘留張字條,讓我也好放心。”

秦黛心暗想,你還真有才,還留字條。心裏雖然這樣想,可她的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道:“娘,這不是意外嗎,誰能想到您會大半夜的找我啊,要是英姨不進府,您也不能讓人找我不是。到時候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又有誰會知道?我可是答應了師傅,不把他的事情說出去的。”

蘇氏想了想,“也是。”

奶娘見母女二人合好如初了,這才道:“好了好了。下次三小姐再去見師傅,就留個字條嘛,要是用不上最好,萬一有什麽緊急情況,夫人也能安心。您不知道,夫人知道你不在屋裏時,嚇得三魂七魄都丟了似的。”要不是後來她們都想著秦黛心身上有著功夫,想著天亮了若再見不到人就去報官,蘇氏恐怕早就派人四處去找了。

說到底也是顧著秦黛心的名節。這才沒有冒然行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不了下次留張字條。”秦黛心又道:“娘,英姨怎麽會突然進府的,不是說還要過一些日子嗎?”

說起這個。蘇氏又是一番感慨,隻道:“是那個大夫,說是英兒現在住的地方不適合養病,與其搬來搬去的,不如先到咱們家裏養上一段。阿離,我這心裏突突的,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似的。”

“能出什麽事啊,不是昨天沒休息好,累著了吧?”

秦黛心安慰了她幾句,又道:“娘,你昨天見著英姨了嗎?”

蘇氏提起英兒,不免一陣心酸,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流,沒一會兒的工夫就哭紅了一雙眼睛,惹在奶娘在一旁也淚水漣漣。

秦黛心歎了一聲,不免又寬慰了幾句,“娘,別傷心了,英姨這輩子雖然吃了不少的苦,可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她對咱們有恩,咱們家也沒有那忘恩負義的小人,斷不會不管她的,就讓英姨在咱們家養好,您也能彌補一下過去二十年的虧欠,豈不是好事?”

奶娘聽了這話,連忙道:“是好事,是好事。苦日子都過去了,眼前都是好日子。”

蘇氏擦了淚,邊點頭邊道:“我見了英兒,是又高興又自責,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才三十多歲的人,老成那個樣子,是我對不起她。”話罷,眼淚又掉了下來。

說到底,英兒不過比她小三兩歲的樣子,可病痛加上生活的磨難,讓她看上去比自己老十歲還不止的樣子。

秦黛心隻道:“您別老想著過去的事兒,做人得往前看,眼下英姨的病就要好了,等她痊愈了,您幹脆就認英姨做妹妹,日後她或者留在府中,或是有別的出路,走動起來也方便一些。”

蘇氏聽了這話,不由得收了淚,臉上的表情也帶上了幾分不認同,“英兒若是好了,自然是留在府裏,我虧欠她太多,連你大哥也是欠她一條命的!她吃了這麽多年的苦,眼下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我怎能昧著良心不管她?咱們府裏雜七雜八的人還少嗎?怎麽著也不差她這一個人。”

“娘,我也沒說不讓您管她。”秦黛心隻道:“英姨才三十多歲,又不是很老,以前她是有病,什麽事兒都不能考慮,可日後她的病好了,怎麽,您還想讓她守著您一輩子?咱們在好,終究不是她的親人,我和哥哥給她養老送終,能跟她自己的兒女在她近前盡孝一樣嗎?”

蘇氏沒明白,與奶娘互看了兩眼,“阿離是什麽意思?”

秦黛心想了想才道:“我是覺得英姨年紀又不是很大,日後也許她也想有一個自己的家呢,不是寄人籬下,不是被人照顧,而是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家,如果還能生兩個孩子,體驗一下做母親的感覺,我想蘭姨應該會想要這樣的生活。”

蘇氏聽了秦黛心的話,不免若有所思了起來。

ps:

第二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