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金玉良言
就這樣,愛蓮便留在了秦子贏的春暉園。
原本,秦黛心以為自己還要費幾番口舌的,原本她以為,這次留不下,下次或許還有機會,隻是無論如何她沒想過,事情會這般順利。
一切源於紀笑海,這貨不動聲色的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圖,還三言兩語的就說服了秦子贏那個頑固,當真本事。
秦黛心看著紀笑海,眼中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探尋。
紀百草,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紀笑海似有所感,回報給她一個玩世不恭的微笑,那笑意未達眼底,似乎靈魂深處藏著不為人知的沉重。
秦黛心想了想,對愛蓮道:“既是紀大夫如此說,你便留下吧,平日裏需謹記本分,侍候好大少爺,不可生事,紀大夫吩咐的事情你要謹記在心,與大少爺養病無關的事情一律不得理會,做得到嗎?”
愛蓮隻覺得自己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穩住情緒,平靜的回了一個“是”字。
秦黛心又轉頭對秦子贏道:“大哥,人便交給你了,這愛蓮煮得一手好菜,你養傷期間的飲食也可以交給她,隻要讓紀大夫講明禁忌便可。不過咱們有言在先,等你傷好了,這人可得完璧歸趙,別到時候你貪嘴吃上了癮,不肯交人。”
愛蓮在一旁聽見秦黛心這一語雙關的話,臉上剛退下去的紅潮便又湧了上來。
秦子贏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秦黛心這才抿唇笑了,朝著角落裏站著的愛蓮招了招手,道:“你上前來,給大少爺磕個頭。”
愛蓮邁著蓮步上前來,依是垂著頭,規規矩矩的跪下,給秦子贏磕了一個頭。
秦子贏覺得這個頭磕得莫名其妙。可他見秦黛心臉上一片清明自然,那丫頭更是連頭都沒抬一下,自己從上向下看。隻能看到她那漆黑的發頂。
心裏莫名就踏實了。
“起來吧。”
愛蓮這才起身,垂手立到一旁去了。
秦黛心又問秦子贏。“哥哥總得給愛蓮安排個住處,她雖然大半時間在你這裏侍候,可總還得有休息的時間,紀大夫分配下來的活計可不輕省,她一一做得了,總得歇歇吧?你總不會讓她跟那做灑掃的婆子住在一處吧?也不用好的,單獨的一間小廂房便可。還有,她麵皮薄,嘴又笨,你好歹看在我的麵子上護著一二。別讓人欺負了去……”
愛蓮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連紀笑海都不說話了,自動當起了隱身人。
秦子贏沒做過這些事兒,一時間有點小失措。以前在侯府裏,萬事有管事嬤嬤操心。而且自己身為侯爺的義子,為了不給人留下什麽汙蔑侯爺的話柄,一向自重其身,連世家子弟慣有的屋裏侍候的丫頭也沒有,幾個近身侍候的丫頭長相普通。不至於到歪瓜劣棗的地步,但跟其他院子裏那些美貌如花的丫鬟一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他也不介意人們在背後說自己,反正隻要能少給義侯惹些麻煩,他不介意別人說三道四的。
在秦子贏內心深處,其實是有點小自卑的,他在侯府的日子並沒有外人眼中的那般風光,從記事起,他就知道如何看人臉色行事,長大後,他每一天都是在戰戰兢兢中度過的,生怕因為自己的行為偏差,會為義父帶來滅頂之災,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可以說是前思後想,考慮再三,那些歲月沉澱後總結出來就四個字——如履薄冰!
眼下,這該如何安排?
自己院子裏都是小廝,還有三個跟壯漢差不多的婆婦,誰來安排這個,叫愛蓮的?
秦黛心把秦子贏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道:“怎麽?不方便?”
秦子贏睨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隻道:“院子裏沒有嬤嬤安排大小事宜,恐怕會怠慢了妹妹的人。”
秦黛心一笑,“我當是什麽事兒呢,這好辦,讓這丫頭自己選一間房不就成了?她跟我回去簡單收拾一些隨身用的也就是了,哥哥隻管記得讓人照拂她一二也就是了。”
秦子贏點了點頭。
秦黛心了了一樁心事,笑得格外燦爛:“既是如此,我們便先回去了,一會兒我再讓這丫頭過來。紀大夫,你不回去收拾一下嗎?”秦黛心愣愣的看著他,仿佛隻要紀笑海搖頭,她便化身成狼上前撕了他一般。
紀笑海哪兒敢不應,連忙道:“可不是,得回去一趟,好多東西沒帶來呢!”說完竟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率先收拾東西走人了。
秦黛心隻道:“哥哥好好休息吧,這丫頭一會兒便過來。”說完便轉身走了。
愛蓮衝著秦子贏福了福身,連忙跟上秦黛心。
三人前後腳的出了春暉園。
秦黛心隻對紀笑海道:“一會兒把東西放到春暉園便出來吧,跟我去一個地方。”說完也不理紀笑海反應,自己帶著愛蓮走了。
紀笑海三步化做兩步的追上她,連聲道:“姑奶奶,您想帶我去哪兒啊,眼下我實在不適合外出。”也不知道鐵長鷹會不會派人守在秦府,隻等著他出去結果了他呢!
秦黛心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紀笑海,他眼底有著濃濃的焦急神色,看來是真的不想出府,也對,他發現了鐵長鷹的不軌之心,那人很可能會殺他滅口,以絕後患。這貨到不一定是怕死,但他絕對怕死前不能報全家的血海深仇……
她想了想,又道:“也罷,你在園子裏安心等著吧!”她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便又帶著愛蓮往暢曉園去了。
紀笑海站在原地,望著秦黛心的背影苦笑,話也不說得明白些,他等著,等什麽呀!再說她想帶自己出府幹什麽呀?
紀笑海搖了搖頭,不過還好。總算是說服了她,讓自己不用出府了。他又朝秦黛心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自顧的往後院去了。他這個外來客。一個外男,能住到內宅來。也算是一個特例了,如今搬到前院去,剛好。
再說秦黛心帶著愛蓮風風火火的回了暢曉園,秦黛心連水也沒喝一口,甚至連如意遞過來的擦臉帕子都沒接,直接道:“都出去,愛蓮留下。”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違了她的話,魚貫而出。
秦黛心擰眉看著愛蓮,直道:“想好了沒有,你去是不去?”
愛蓮連忙跪了下來。一字未說,可那態度卻說明了一切。
秦黛心隻道:“此去雖不至於危險重重,可一樣會有極大的風險,我不會許你什麽富貴榮華,也不會給你什麽保障。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走,你自己選擇,是禍是福,生死難料,你想好了?”她這一番話。並不是恐嚇愛蓮,而是十分真摯的話,秦子贏身份特殊,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秦家大少爺,自己的這番話就是多餘了,可惜他不是。他是侯府義子,雖然頂著鐵義侯的名頭,有諸多方便,但同樣,也有諸多風險,他是義子,並非鐵義侯親生,鐵義侯待他雖好,大禍臨頭是卻未必會像救自己親生兒子那樣救他。愛蓮帶著目的接近秦子贏,怕是已經不能被他所容,更何況還要為自己做事?事情一旦敗露,這丫頭絕無苟活可能。
這是一招險棋!
在秦子贏身邊安插人,注意著他的舉動,注意著鐵家的舉動,這招並不是明智之舉。
愛蓮是合適的人選,可如果她不同意,自己也不會硬讓她去送死,所以哪怕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秦黛心還要最後再確認一次。
愛蓮把秦黛心的話全聽進了心裏,她覺得,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清醒的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麽,將會得到什麽,將會失去什麽。
“小姐,奴婢願意,請小姐成全。”
又是這句話。
秦黛心歎了一口氣,才道:“愛蓮,我什麽也幫不了你,惟一能幫你的,就是下麵這幾句話,你要用心聽。”
愛蓮連忙道:“是。”
秦黛心思忖了一番,才開口道:“我大哥身份特殊,如果你有幸留在他身邊,一定要記住保全他的利益永遠比不上保全鐵家,鐵義侯的利益重要!他就是那樣一個死腦筋的人,滴水之恩湧泉想報,鐵家的恩情,隻怕他會用自己的一生去報,所以,你要記著,鐵家比大哥本人更重要。還有,大哥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你若有機會留在他身邊,一定要謹記,他給你的情分或許不夠濃,但積少成多,你平日裏少些怨言,多些寬容,哪怕受了委屈也要和著血淚吞了,日後到萬不得已時,這些委屈會救你一命,或能讓你翻身也說不定。”她神色微慌,突然又道:“還有一點,對我大哥,你切記急不得,凡事得等。等不等得,熬不熬得住,這個在你,切記不可急躁,哪怕一丁點的急切也不可以,對他,要細水長流。”
這一番話,都是秦黛心依著自己對秦子贏的了解所作的分析,當得上是金玉良言。
愛蓮一字一句的記下,鄭重的給秦黛心磕了一個頭,“奴婢謹記在心,永生不忘小姐大恩。”
屋內一片寂靜,半晌,秦黛心方才道:“好了,你去吧!收拾收拾,莫讓人久等了。”
愛蓮這才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秦黛心苦笑一聲,她這樣防著鐵家,也不知道是對也不對,但願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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