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誰的女兒

秦黛心自然是帶著如意去了陳記雜貨鋪。

她有重要的事兒要與李婉兒說,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秦黛心不想讓如意摻和,幹脆讓如意和裴虎這對小情侶去上房說會話。這舉動在別人眼裏也許是不可理喻的,可秦黛心卻覺得無所謂,如意一向循規蹈矩,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根本不會做出什麽有違道德的事兒,裴虎的性子雖然直了一些,可他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又對如意一往情深,所以也值得信任。

最重要的是,秦黛心並不覺得男女私下見麵有什麽問題,她倒是覺得古代人太保守,太小提大作了。

秦黛心打發了如意,便去了廂房找李婉兒。

李婉兒見她來了,自是高興,忙給她倒了一杯水,高興的問道:“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秦黛心見她氣色不錯,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愁眉不展的模樣,知道這一切都是認親帶來的結果。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紀笑海的女兒,那她會不會怨恨李大夫呢,又或者自己心裏又迷茫疑惑起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李婉兒見秦黛心有些發呆,當下便關心的問道:“妹妹怎麽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怎麽了?”

秦黛心回過神來,接過她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搖了搖頭道:“沒什麽,隻是想起一些事情來。”

李婉兒見她恢複如常,便真正放下心來,坐到她身邊道:“你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秦黛心斂了情緒,隻道:“都是些小事兒,已經辦完了,就順道來看看你。嗯,還有,我身邊的那個丫頭,叫如意的,你有印象沒有?她跟裴虎相互看對了眼兒。我也是怕裴虎日後要去瓦那,二人之間有什麽變故,於是就想著讓他們走動的勤一些。”不好意思啊如意,小姐我實在是技窮了,隻好把你推出來頂包了。

李婉兒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一個錦秀,一個豪氣,看著倒是般配。”

秦黛心微微一笑,打趣道:“你是在說他們。還是在說你和段大哥。”

質問來得如此突然。李婉兒有些措手不及。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哎呀,好姐姐,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你和段大哥之間的事,隻怕除了瞎子,誰都能看得見。好姐姐,你又沒有旁的朋友,就跟小妹我招了吧!”

秦黛心在李婉兒眼中一向是個識聞見廣,從容淡定,凡事成竹在胸,氣度不凡的人,她年紀不大。可卻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氣勢和威嚴,讓人想親近去親近不起來。她何時有此時這般可愛活潑的少女模樣?

李婉兒不知道是真被她撒嬌的手段打敗了,還是想把埋藏在心裏的話與人說說,猶豫了再三才道:“段大哥人很好,是真英雄。我敬仰他。當初如果不是他出手,也許我現在也沒有機會跟姑丈相認了,倒是我連累了他,好好的一個青幫,就這麽丟了。”

“姐姐可是想清楚了,愛情不是報恩,容不得這要命的想法。”

李婉兒嬌嗔的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紀不知羞,哪兒有人把愛情掛在嘴邊的。”隨後咬著唇想了一陣,才道:“我不是報恩,是,哎呀,反正我對他與對師兄不同。”

秦黛心算看明白了,李婉兒就是一個重口?味的人,她明擺著是喜歡大胡子嘛!

“姐姐既是真心喜歡段大哥,就該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我看段大哥事事以姐姐為重,想必心時也是有你的,他為人豪爽正直,又十分講義氣,你將終身托付給他,也算是有了依靠了。”秦黛心是真希望李婉兒能有個好歸宿。

李婉兒不知道想些什麽,情緒突然一變,整個人得惆悵了起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大仇未報,他誓要孟啟如償還血債,這些事兒不了了,誰有心思談兒女私情?”

秦黛心釋然了,她也是背負過仇恨的人,自然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感情是一輩子的事兒,急不得,慢慢來吧。

二人又閑聊起來,秦黛心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李婉兒,心思卻轉到別處去了。

秦黛心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一想到要探人隱私,她就不免有些心慌,想著自己到底要用何手段,才能在不驚動李婉兒的情況下,打探到她左肩膀上到底有沒有胎記!

直接問吧?恐怕李婉兒會疑惑,說出來的話也許就不是真話。上去直接瞧瞧?怕是李婉兒會認為自己瘋了吧?

秦黛心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才漸漸有了主意,當下試探著問道:“婉兒姐姐,你有沒有什麽去疤的好方子啊?”

李婉兒略驚,“你要那個幹什麽?”

秦黛心不免又假裝唉聲歎氣了一番,才道:“當初我被賊人刺傷,還是你爺爺救得我,我人雖然大好了,可胸口處卻留下一個不小的疤,一到刮風下雨的時候就癢癢,我娘為這事兒沒少掉眼淚,說什麽破了相了,日後跟婆家沒法交待。”

李婉兒性子豪爽,又是按著江湖兒女的習氣養大的,自然不能理解府門裏的彎彎道道,姑娘家身上有疤確實不美,何況像秦黛心這樣美的人,似乎天生就該完美無暇的,有了疤,卻實大煞風景。

隻是,這關婆家什麽事兒?

“夫人這是擔的哪門子心,這疤又沒長在臉上,哪兒就這麽嚴重了?”

秦黛心唉歎一聲,才道:“你不知道,我娘就是那麽傳統的人,認為女兒家身體不能有一丁點的損傷,這疤啊,是後天來的,可也跟胎記一樣,都是不吉利的。”

李婉兒一愣,“不吉利?這話從何說起啊!再說了胎記這東西怎麽不吉利了,我身上倒也有一塊,可卻從沒聽到過這樣的說法。”

秦黛心眼睛一亮,心想果然探聽到了線索,她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便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姐姐身上有胎記嗎?我聽我娘說過,胎記是父母留給孩子的印象,隻要胎記在,不論孩子離開父母多久,多遠,他們都能夠相遇,重逢的。”

李婉兒笑道:“還有這個說法?我真是頭一次聽說。我身上還真有一塊,就長在左肩膀上,是塊紅色的月牙,倒也不難看。”她神色一暗,接著道:“隻可惜我父母都過世了,就算胎記在又怎麽樣。”胎記在,也沒有相遇,重逢的一天了。

秦黛心暗暗吐了口濁氣,不想這李婉兒,竟真是紀笑海的女兒!

真是世事弄人啊!比起自己的坎坷經曆來,這李婉兒的身世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姐姐,別想這些了。人生在世,事事無常,有些事兒咱們得學會接受,看得開一些,日子才能更好過些。”秦黛心的話一語雙關,可惜李婉兒尚在迷霧之中,根本沒聽懂。

她隻覺得身邊的女孩又變得老氣橫秋了。

“婉兒姐姐,我還有事兒,就不多待了,改日我再讓人請你進府。”秦黛心急著跟紀笑海說李婉兒的事兒,所以當即決定回府。

李婉兒點了點頭,“好,我也想著這幾天該再去見姑丈一次。”

秦黛心也不說話,起身道:“我去叫我的丫頭了,她麵皮薄,姐姐就別送了。”

李婉兒也是識趣的人,當下便住了步子,“也好,我與妹妹間不必如此客氣,左右這裏都是你的地盤,送你倒顯得我虛偽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秦黛心便離開廂房去叫了如意。

如意自然滿麵羞紅的跑了出來。

主仆二人也不多說話,離開了陳記直接轉回秦府。秦黛心連自己的園子也沒有回,馬不停蹄的去了春暉園,直接找到了紀笑海。

“怎麽樣怎麽樣?”紀笑海緊張的不行,聲音都不自覺的帶了顫音。

秦黛心歎了一口氣,才道:“世事弄人,婉兒姐姐肩膀上果然有一塊紅色月牙形的胎記。”遂把二人之間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學給紀笑海聽。

紀笑海聽了事情的經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的反應是那麽的特別,沒有想像中的開心,也沒有得知真相後的狂喜,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或許是在感慨自己找回了失散十多年的女兒,又或者此時他最想把滿腹的心事與亡妻說一說?還是在道義和親情麵前艱難的抉擇?對已經離世的李大夫情感複雜?

……

那許許多多的情緒,恐怕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吧?

秦黛心覺得,此時也許他更想一個人靜一靜,於是她悄悄的出了紀笑海的屋子,又替他關好門,想著也許這件事情並不適合自己插手,她做為一個外人,隻要適應的幫忙就行了,過分的幹預會讓李婉兒和紀笑海難堪,那就不美了。

秦黛心關好房門,轉身準備離開。

不想上房房門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從裏頭走出一個人來,玉麵利眉,一臉正義之相,正是秦子贏。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秦黛心,似有備而來。

秦黛心把心裏的煩悶拋之腦後,衝著秦子贏朗聲道:“大哥特意在這兒等我,莫非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