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打探,忌憚

慕容景突然覺得心情很好,好得幾乎連沙裏飛突然出現的事兒也不想追究了。

可他不追究,總有人會追究,事情不會就這樣被掩過去的。

葛長壯就對沙裏飛的突然出現起了疑,他暗暗把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越想越覺得這沙裏飛來得蹊蹺。這女匪在這一帶頗有名氣,人們提到她時,大多並不怎麽害怕,反而還有幾分敬佩之情。這沙裏飛也算得上是義匪,專搶那些不規不規的生意人,特別是有通敵賣國趨向的商人,她更是見一個劫一個,絕不手軟。

這樣的女人,絕不是不講理的主兒,反而應該是極有擔當,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怎麽好好的,盯上他了?

葛長壯麵不改色的收拾行囊,抬頭看了一眼掛得老高的太陽,不由得吆喝一聲,“走了,走了。”

大夥各自翻身上馬,繼續前行。

錢炮仗策馬趕上葛長壯,隻道:“師傅,咱們把那些人甩下得了。”

葛長壯意味學長的瞅了他一眼,笑嗬嗬的問道:“咋的,人家礙著你啥事兒了?”

“本來就是拖油瓶,這下可好,連沙裏飛都給惹出來了,我看他們是禍害,留不得。”他朝身後招呼一聲,又提高兩節音量道:“兄弟也是這個意思。”

身後有幾個盛月商隊的老人,說話還有幾分分量,不由得跟著附和。

葛長壯笑而不語,“行了,也沒啥大事,跟就跟著吧!到了草甸子那頭,就各走各大的了。”

“那怎麽行,師傅,您看看,這才走了一半兒的路,就惹出了爛子。越往後,危險越大,咱們承擔的風險也就越多,本來替別人擔著。就是咱們吃虧,如今明知道他們是惹事兒的主,怎麽還能留人呢!”錢炮仗有些著急,說起話來話速也快了許多。

葛長壯眼中精光一閃,隻道:“行了,我再合計合計。”

錢炮仗心有不甘,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看了看葛長壯的態度,就猛的住了嘴!眼中閃過一道耐人尋味的光芒。

這一回,商隊途經之處。倒是風平浪靜,沒遇到什麽風險,大中午的,不宜遠行,得找個背光少曬的地方歇一些。一行人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個荒廢的土城子,高高矮矮的城牆,孤零零的立在荒漠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好不蕭條。

“就這兒吧!”葛長壯發了話,一行人總算停了下來,各自整理一番。在背陽的地方坐下來,喘喘氣。

馬兒用點草料,喝點比黃金還金貴的水,駱駝基本上不用人管,這東西耐饑耐渴,出了沙漠再吃喝也來得及。

人嘛。隻能吃點他媽的幹糧,喝點水對付。

太陽升得老高,把大地烤得一片炙熱,沙子像是被放在鐵鍋裏炒過一樣,踩在腳底下。即便是隔著厚厚的鞋底,還能感覺到它的溫度。

大夥早就把身上厚重的衣裳脫了下去,可即便這樣,身上仍早止不住的往下淌汗。

“娘嘞,這是啥天氣。”沒來過沙漠的瓜蛋子熱得直咧咧,心想這白天熱死個人,晚上凍死個人,這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來過沙漠的老人嗬嗬笑著,隻道:“多來幾次就習慣了。”敢往沙漠裏頭跑的,哪個不是要錢不要命的,惡劣天氣不算啥,要是遇上馬匪,兵痞子,那才要命哩!

大夥兒說說笑笑了幾句,就靠在土城子上打起了盹,眯一會兒也是好的呀!

秦黛心和慕容景他們,也找個背陽的地方坐了下來。

大家喝水的喝水,吃餅的吃餅,隻不過這午飯吃得並不消停,除了滿嘴的沙子以外,還有別的人蹦出為膈應人。

“喲,都吃著呢?”來的人,是錢炮仗。

話裏話外都有股子酸氣。

像慕容景和秦黛心這種身份的人,自然是不會搭理他的,也不是說他們有多麽的高傲,瞧不起人,隻是這個錢炮仗給他們的印象並不好。此人看著忠厚老實,實則一副小人做派,特別是沙裏飛這件事兒,那些馬匪的突然出現,好像就跟這個錢炮仗有關。秦黛心對這個人持觀望態度,所以根本不會理會他。慕容景就更不用說了,錢炮仗在他眼裏,連個嘍囉都算不上,對他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理別提去理會他了。就是段興,也沒正眼瞧錢炮仗一眼。

倒是裴虎,通過這段時間的曆練,人變得圓滑了不少,他明白這人不招待見,可自己這些人借在人家商隊裏攪勺子,如果連話也不說,那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又沒明目張膽的作啥對不起你們的事兒,你怎麽的也得接個話茬吧!

裴虎清了清喉嚨,頗為不自在的站起身來,朝著錢炮仗抱了抱拳,隻道:“喲喲,稀客,這不是葛行頭的高足嘛,錢兄弟,你怎麽有空過來?”

錢炮仗笑了笑,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越看,心裏越驚。

早知道這些人都有身手,可卻不知道他們的深淺,方才跟馬匪們遭遇一回,他也算看清了這些人的實力,同時心裏也擔憂起來。

這些人絕不是普通人,更不可能隻是戲子。那些馬匪都是逞凶鬥狠的好手,手上不會留情,因為他們懂得你不死,死得就是我的道理,所以馬匪下手都狠,若是功夫不濟,受傷都是輕的,很可能幾招之內就得喪命。可是那些馬匪跟這些人隻打了一個照麵,竟然折了七八個人,這說明什麽,說明人家深藏不露,個個兒都是高手啊!自己這頭的人都是在沙漠裏走慣了的,身上有功夫,經驗豐富,可就是,還傷了三個,再看看人家這邊,個個完好無損,好像連衣裳都被刮著似的。

錢炮仗心裏一涼,暗想真是出師不利啊!好好的事情。難道就要讓他們攪活了?

不行!

錢炮仗眼中閃過一道惡毒的光,隨即又隱了去,他換上一副笑嗬嗬的樣子,隻道:“沒啥事。就是過來看看。哦,對了,你們去哪兒?”

裴虎知道這人居心叵測,可能在打著什麽主意,於是按照先前的說詞道:“唉,就是要去草原那邊兒躲躲啊!錢兄弟,唉,這大太陽的,多曬得慌,來來來。你坐到這邊來,咱哥倆慢慢聊。”

裴虎朝著錢炮仗招招手,又指了指土城子下那一小片陰影道:“這裏能躲點日頭,少曬些。”

姓錢的也不客氣,三步兩步的來到牆根這兒。一屁股坐了下去。

裴虎看了秦黛心一眼,接著若無其事的慢慢坐下,訴苦道:“我們要去瓦那邊上討生活。”

錢炮仗佯裝吃驚,“喲,蠻子的地盤可不是那麽好待的,你們過去那邊,這……不是兄弟我多嘴。那邊可亂。”

裴虎長長的歎了一聲,有些垂頭喪氣的道:“誰說不是呢!你說要是日子還能對付過,誰樂意背井離鄉啊!我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嘛。大雍哪兒有我們這些人的活路啊!”

“怎麽回事?”錢炮仗不動聲色的打探著。

他對這些人入夥時說的說辭並不相信,隻是葛長壯發了話,他也不好明著反駁。這一路上,他就在暗暗觀察著這些人。總覺得他們不是普通人,很可能要壞自己的事兒!所以他才三番五次的找葛長壯,想把這些人從商隊裏踢出去,這樣一切就又在掌握自己的之中了。

之前他雖然就有了這個想法,可實際上。他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存在是極大的威脅,還想著如果實在踢不走他們,那麽就算了,不能為了這個惹得葛長壯懷疑自己。把這些人一並處理了,也不是什麽難事,就當他們命不好吧!可沙裏飛突然出現這事兒,讓他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眼前這些人,絕不是那麽好處理的,他們很可能會成為最大的絆腳石!

變數大大增加了,事情該怎麽辦?放棄?到嘴肥肉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飛了,姓錢的覺得不甘心,思前想後,他覺得還是好好打探一番,實在不行,就把他們請走。

不能因為意氣之爭,因小失大啊!

“唉,這不是嘛,我們戲班的船啊,到了渭州,哪成想碰到惡霸了。渭州有個叫邵謙文的人,兄弟你聽說過沒有?”

錢炮仗使勁點了幾下頭,“聽說過,聽說過,隻是,不是說他死了嗎?”他驀的瞪大了眼睛,看著裴虎的表情像見了鬼似的,道:“不是吧,是你們殺了他?”不對啊,聽說後來凶手被抓住了,判了斬立絕。

“到底怎麽回事啊!”

裴虎打了個唉聲,又道:“事情啊,是這麽回事……”把一早就對過腳本的說辭又搬來出來,聲淚俱下的又學了一回。自打冒充戲子以來,好像人人都成了戲子,不但說謊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還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好像他們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一樣。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大概如此吧!

“……所以啊,我們這些人就無路可走,隻能離開大雍,去草原那邊討生活了。雖然說艱難一些,可畢竟有活下來的機會啊!如果,如果留下來,那我們就是殺人犯,雖然眼下官府抓錯了人,被糊弄過去了,可難保日後有事發的時候!那邵家勢大,要是咬死不放,咱們這些小民,哪裏鬥得過他們啊!”

錢炮仗聽了這話,不由得點頭,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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