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答疑解惑

潘雙雙歎了一聲,說到底,那嬌娘也是命苦之人,若非如此,自己當初也不會收留她。她雖然可恨,可到底也隻是個身不由己,聽命於人的可憐人。如今垛子寨安然無恙,曹黑漢又身死,這個嬌娘是死是活對他們來說,真沒那麽重要了,她若是想要出氣,大可以讓夥計們找落單的草原賊下手,沒必要跟一個無依不靠的孤苦女子過不去。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更何況還能賣這夥人一個人情呢!

想到這兒,潘雙雙便掀起簾子走了出去,仿佛不經意的朝廳裏看了一眼,隨後翻了個白眼道:“一個花姐,我還不放在眼裏,是死是活與我們有什麽關係?”說完便轉身去了後院。

秦黛心見潘雙雙表明了態度,心裏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潘雙雙為人雖然潑辣,可絕非不講道理的人,此人無婦人之見,又能明辯事非,懂得恩義,若身為男子,必定有一番作為啊!

“怎麽樣,老板娘都發話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楚彩衣隻覺得自己高高懸起來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她知道潘雙雙那人雖是女子,可說話卻是管用的,她既然說了不追究,就一定不會抓著自己不放,她也算在閻王殿裏走了一遭,轉了個圈又回來了。

知道自己性命無虞後,楚彩衣就有些虛脫無力,整個人就如同劫後於生一般。一直死死撐著,緊繃的弦一旦鬆懈下來,就會泄掉人身上的力,楚彩衣就是這種情況!她先是奔波了大半夜,而後又像條狗一樣被人捉了回來,綁成個粽子樣,提心吊膽的在這廳裏站了這麽半天,身上的精力早就熬光了。如今聽得自己保住了命,不由得大喜,腳下未免有些虛弱,一個支撐不住,眼瞅著要倒下。

秦黛心就在她邊上,伸手扶了她一下,這才讓她穩住了身形。

楚彩衣有些狼狽的站好,抬頭瞧了秦黛心一眼,心裏頗不是滋味,當日在王府,自己對眼前這人是又羨慕,又嫉妒,還有說不出口的濃濃恨意。現在看來,她行事利落灑脫,又是個有胸襟的,自己跟她一比,卻實相去甚遠。此女子坦坦****對人,手上又有本事,也難怪王爺選她不選擇自己。

楚彩衣隻覺得嘴裏苦苦的,仿佛有萬斤黃蓮,苦膽在口中化開一般。如今自己這副模樣,全是自找的,願不得旁人,當初李慕把她從青樓裏贖出來時,她還是女兒身,那時若能看透世事,及時回頭,現在她怕是與李慕雙宿雙棲了,哪裏還會落迫到這個地步。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回想起年幼時的那段歲月,她與李慕門戶相當,年歲相似,一個花容月貌,一個年少有為,倒真應得起“金童玉女”這四個字。可惜自己輕狂,太過自以為事兒,錯過了良緣,一頭栽進了權勢力的深淵之中……

隻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就在楚彩衣沉思的功夫,秦黛心伸手拿出一把小刀來,割了她身上的繩子。

楚彩衣身上徒然一鬆,她低頭一看,才發現捆著她的麻繩已經被人割開了。楚彩衣活動活動手腕,輕聲跟秦黛心道了謝。

秦黛心隻道:“嬌娘姑娘,不如你去洗漱一下,有話,一會兒我們再說?”

楚彩衣點了點頭,這垛子寨她是熟悉的,可正是這分熟悉讓她異常尷尬,她此時半步也動不得,雖然自己也很想洗漱,可一雙腳就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那裏一動沒動。

秦黛心喊了玲子和雪晴下來,帶著楚彩衣去了她們的房間換洗。

“你也會可憐人?”待楚彩衣離開後,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慕容景突然發生,話裏帶著三分笑意,好像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秦黛心輕輕搖了搖頭,隻道:“我從不可憐人,更不會輕易同情人。對她,不過是多了一份讚賞而已。”那楚彩衣大徹大悟一回,人也算清明了回來,倒有幾分讓人刮目相看的意思,人穩重了,氣質也就變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

慕容景懂她的意思,隻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一會兒就下來了,你是想留下來旁聽,還是回避一下。”

慕容景拿了帕子擦手,眼睛盯在手指上頭,神情莊重,無比認真,仿佛在擦拭什麽了不得的貴重物件一樣。

“依我之見,她怕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回,你怕是做了賠本的買賣。”

慕容景從不對一件事,一個人輕易下結論,他這麽說,自有他的道理。

秦黛心暗暗思忖,總覺得慕容景似乎有事兒瞞著她。他到底發現了什麽?

“賠本也沒什麽,反正明天咱們就離開垛子寨了,多了解一些事,總比兩眼一摸黑的好。你既然不願意在這兒聽,不如回去好好休息,若是有發現,我再去找你。”

慕容景一雙星目微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爾後點了點頭,起身上了樓。

秦黛心在廳裏坐著,目送慕容景的身影消失在樓上,她收回目光,一顆心居然有點七上八下的。廳裏掛著的燈籠晃晃悠悠的飄忽著,更添了幾分莫測的意境,秦黛心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透,慕容景到底要瞞著她什麽。

潘雙雙無所事事,不知道又從哪裏竄了出來。

秦黛心扭頭衝她笑了一下,隻道:“勞煩老板娘讓人把這裏收拾一下,再送一壺熱茶來。”

潘雙雙本來是想偷聽的,好奇人人有嘛,更何況這裏是自己的地盤,那嬌娘又是個能惹事的,她看著點總沒錯吧!潘雙雙好不容易找了個比較充分的理由,出來轉轉,不想轉眼間大堂裏竟隻剩下了秦黛心一人。

“好,等著吧!”這些人有些神秘,他們才幾個人,連草原賊都敢殺,而且一殺就是三十個,實在有點邪乎。

潘雙雙不知道想著什麽,一掀簾子去了後堂。

不一會兒便有小夥計過來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桌子擦了好幾遍,又上了熱茶。

茶是好茶,秦黛心剛喝了一口,樓梯那邊便傳過來了腳步聲。

玲子,雪晴二人陪著楚彩衣從樓上走了下來。楚彩衣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頭發隻被簡單的攏在腦後,臉上無妝無黛,人看起來倒是顯小了幾歲。

秦黛心放下茶杯,朝她點了點頭,指了指桌子對麵的位置道:“嬌娘姑娘坐。”

楚彩衣這才走到秦黛心對麵,穩穩的在椅子上坐了下去。雪晴和玲子則是站在秦黛心的身後。

“秦姑娘,不是我不識好歹,隻是曹黑漢那人生性殘暴多疑,我對於他隻是一個玩物,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秦黛心聽了這話,心裏微微驚了一下,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她抬手給楚彩衣倒了一杯茶,輕聲道:“喝點茶,暖暖胃吧!”

楚彩衣看不透眼前這眉眼如畫的女子,心裏裝著幾分忐忑,一雙手微顫著握了那茶杯,捧著喝了一口。

“嬌娘姑娘,你如今能坐在這兒,源於我們的一場交易,若非我有心留你一條命,隻怕你此刻已經被垛子寨的人扔進狼群裏去了。”秦黛心並非危言聳聽,她說的這些,楚彩衣也很清楚。

“是,我知道。”楚彩衣把茶杯握在手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她臉上表情微閃,“反正我也是走到末路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什麽。”那意思是你愛怎麽著怎麽著,裏外都透著一股決然的味道。

秦黛心看了看她緊握茶的手指,唇邊綻開一抹玩味的笑。

露怯了。

本來嘛,她還沒開口呢,這楚彩衣便一口咬定她那沒自己要的信息,這掩飾太蒼白,太無力了,反倒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她怎麽知道自己要什麽?隻是洗個臉,換身衣服的工夫,她就能想透這裏麵的關節,看來這問題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這楚彩衣應該是想到了自己便是那個害楚家的人。

“你別緊張,我隻是有點問題不明白想問問你,倘若你真不知情,那也算了。”

楚彩衣抬眼看她,似乎不太相信秦黛心的說辭。

秦黛心隻道:“曹黑漢要打沙裏飛,選了垛子寨做餌,也是有他的道理的,隻是那三十個瓦那兵是怎麽回事?我聽說那個頭頭還是什麽侍衛長?”

楚彩衣眼前閃過一個胖子,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好像就在她麵前晃似的,她沒由來的一陣反胃,若不是強忍著,幾乎就要吐出來。

“那人叫烏托桑,是一個小部落首領的部下,手底下管著幾十號人,此人素來貪得無厭,與曹黑漢勾結以久,他們暗中合作,打劫往來瓦那和大雍的客商,做了不少惡事。”楚彩衣一想到自己被那樣的混蛋糟蹋了一回,心裏就憋屈的要死,可一個瓦那混蛋沾了身子,總比被成百上千個瓦那人糟蹋要強。楚彩衣咽下心中的苦水,專注的應對起眼前這人來。

她有預感,這女人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

“曹黑漢要對付沙裏飛,找幾個瓦那人幫他倒是說得過去,隻是他為何又會對盛月商行下手呢?甚至還派了人,早早的去盛月商行做了探子,這點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