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以死相挾

秦黛心剛要歇下,敲門聲就急促的響了起來了。

她心裏一慌,連忙坐起身來,急匆匆的抓了一旁的棉衣披上,下了地去開門。

“怎麽回事?”

門外的玲子,一臉的汗。神色慌張。

“主子,出事兒了。”

“又怎麽了?”

玲子喘了一口氣,急急的道:“商隊的人來帶那些女人走,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是那個於氏生事,死活不肯走。”

又是那個於氏,關她什麽事?

不用問,這件事慕容景肯定不會去處理的,這才讓玲子來找自己。

秦黛心抬眼朝窗外看了一眼,知道天就快亮了,若是再耽擱下去,保不準就要出事。

這個欠收拾的婦人。

秦黛心隻道:“等我。”言畢轉身進了屋,飛速的穿好衣服,然後下了樓。

玲子跟在她的身後。

秦黛心來到後院,隻見院子裏停了幾輛拉貨的馬車,那些女人都坐在馬車上,不時的朝屋裏張望,有的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馬車旁邊站著幾個陌生人,從身形氣息上看,應該是練家子,那些人應該就是段興找來的商隊的人。

裴虎和段興見秦黛心來了,都鬆了一口氣。

“主子,人在屋裏,死活不肯出來,紀姑娘和雪晴一靠近她,她就尋死。”

“手進而握著把剪子。”

秦黛心皺眉,這於氏,真是老鼠屎。

她撥開眾人,推門進了屋。

屋內一副僵持之勢,於氏拿著一把剪子,剪子尖正擱在脖子上,她頭發有些亂,眼神有些渙散,神情激動。

紀婉兒和雪晴離她大約五步有餘。二人不敢妄動,見秦黛心來了,皆是鬆了一口氣模樣。

“妹妹,我們不敢上前。”

“主子。本來我們想……”

秦黛心伸手打斷她,現在這時候說那麽多有什麽用,當機利斷才是關鍵。

於氏見秦黛心來了,眼睛就是一亮,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更加激動起來,嘴中道:“你別過來,別過來。”那剪子尖紮進脖子上的皮肉之中,滴下一絲血來。

秦黛心停住步子,暗中從衣裳上扯下一個扣子來。揮手就朝著於氏的手腕子扔了過去,那扣子正中於氏手上的麻筋處,她隻覺得手臂一麻,不由得鬆了手,那剪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於氏唉呀一聲。差點沒站住,秦黛心順手抽出雪晴腰間的劍,指著於氏的喉嚨刺了過去。

“哎呀。”紀婉兒大叫一聲,妹妹這是糊塗了不成?又一想,秦黛心做事向來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這於氏壞事兒。她為了大局著想,免不了要滅口,一條人命,在她這妹妹眼裏,還真算不得什麽。

紀婉兒本是江湖兒女,把這人命之事看得並不太重。因此一驚之後就平靜了。而雪晴呢,她一向以秦黛心馬首是瞻,不論秦黛心怎麽做,她都不會有異議,就算秦黛心真把這個於氏斬殺了。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說時遲,那時快。

寒光一閃,秦黛心的劍尖幾乎就要刺中於氏。

於氏先是驚恐,隨後竟然仰起頭,把脖子送了過來。

求死之心昭然若揭。

秦黛心猛然收住了力道,劍尖在於氏的喉嚨前停了下來,再進前半寸,眼前這人便活不得了。

虛驚了一回。

於氏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完好無損,又低頭看了看那寒光閃耀的劍尖,暗道一聲好險。

秦黛心把她眼裏的神情看了個正著,不禁開口道:“勞煩姐姐跟外頭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及早上路,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這於氏,暫且留下。”

紀婉兒應了一聲,也不拖拉,轉身出了屋子。

外頭傳來有序的走動聲,不大一會兒,院子裏又靜了下來。

“雪晴,外頭守著去。爺若是問,你便如實說就是。”

雪晴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出去了。

門被輕輕的合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重的落在於氏的心裏。

秦黛心順手把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隨便拉過一條長凳坐下,等著於氏跟自己攤牌。於氏不笨,相反還有點小聰明,她接二連三的弄出這麽多事兒,不可能沒有所求。

於氏沒有讓她失望,撲通一聲跪到了秦黛心麵前。

“求姑娘開恩。”說完一個頭磕在地上,久久不願起身。

秦黛心冷聲道:“起來回話。”

於氏伏身聽著,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好半天才咬牙起來。

正如秦黛心所想,這於氏有些小聰明,她能看得出秦黛心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知道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根本就得不到這人的援助。這姑娘看著年歲不大,可心硬得很,不像是個愛積德行善,會動測隱之心的人。若想她出手幫自己,必須讓她看到好處!何為好處?隻有需要的東西,才是好的,不需要的東西,就是真金白銀,人家也未必肯看一眼!像她這樣的人,必定是不缺錢的,錢再好,人家不需要,有什麽用?況且自己也沒錢。

於氏有些慌張,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秦黛心此時倒是有點佩服她了。

“於氏,本姑娘不是開善堂的,你有話快說。”

於氏聽了這話,心裏一喜,她這麽說,就是有插手的意思了?不過,還是那句話,管與不管不是看心情,而是看自己能不能給她帶來她所需要的。

於氏微微吐了一口濁氣,方才開口道:“這位姑娘,小婦人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先前衝撞於你,不是小婦人不知好歹,實在是小婦人有冤在身,不得已而為之。”於氏說的,是她先前搶這客棧一事。

秦黛心既不說話,也不表態,於氏不知她所想,隻得咬著牙,繼續道:“小婦人原是良家女子,二八年華嫁於王興為婦,自成婚以來,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我於氏盡心盡力侍奉公婆,寬待小叔,小姑,雖不是賢媳,但也絕不是惡婦,不該有此劫難。”

她說了半天,秦黛心還是沒懂她的意思,不是說有冤在身嗎?怎麽討論起婚後生活來了?

於氏似乎也察覺出自己太過憤慨了,連忙重整思緒,又道:“本來我一家和睦,日子雖然不是紅紅火火的,但也略有富足。可惜這一切,都在半年前被人毀了,如今我公婆被人活活殺死,我丈夫王興,小叔王權被人擄去下落不明,我小姑,小姑才十三歲,被人奸殺,小婦人若不是因為去了市集賣布,隻怕也難逃厄運。”

秦黛心點了點頭,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麽這滅門的慘案,也算得上是冤了。

“小婦人變賣家中薄產,安葬了我的公婆和小姑,帶著為數不多的盤纏,千裏尋夫,這才來到這裏。”

秦黛心忍不住發問道:“你怎麽知道你丈夫和小叔的下落?”

於氏眼中泛著淚光,可是卻不肯滴落下來,家中遭逢巨變,這個柔弱的女人早已經學會了堅強。

“我回家時,我婆婆還尚未咽氣,是她告訴我的,那些人以為她死了,說話也不避諱,我婆婆才聽了個分明。那些人是瓦那人,可具體是哪個部落的,我婆婆卻說不出來了,隻說抓人是為了充什麽軍,說完這個,她就咽了氣,死不瞑目。”於氏吸了吸鼻子,又道:“我自幼喪母,父親是個不頂事兒的,大哥大嫂嫌我沒用,早早的把我嫁了。我公婆待我極好,我不能讓兩位老人死不瞑目,我在他們的墳前發了誓,一定要尋回我丈夫和小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秦黛心隻道:“我倒是小看你了,聽你的口音,怕是江北那邊的人吧?一個女子,能隻身走到這兒來,也算不易。”

於氏聽了這話,不由得低了頭,好一會兒才道:“受不起姑娘的高看,正如姑娘所說,我一個女人,身上又沒什麽錢,如何能長途跋涉一路走到這兒來!”她似乎很不好受,好半天才又道:“我夫家家境清貧,公婆身子骨也不好,為了湊娶我的聘禮,家裏的地都賣了,隻剩下一塊菜地,一頭驢子,幾間破屋罷了。那些天殺的草原賊殺了我全家,還放火燒了房子。我賣了菜地和驢,才勉強湊夠我公婆,小姑的棺材錢,安葬好他們,身上也沒剩多少銀子。不瞞姑娘說,還沒出江北呢,我身上便沒錢了。”說到這兒,於氏又把頭低下了幾分。

秦黛心突然覺得有些不好受。

一個女人,身無分文,怎麽可能走了上千裏的路程,來到了這兒。

她心裏有了答案,不由得暗暗歎了一聲。

於氏也是個命苦的人。

於氏低著頭,不知秦黛心心思,隻道:“我也不瞞姑娘,我,我不是個幹淨的人了,為了能找到我丈夫,尋回小叔,我必須得來這兒,可我沒錢,也沒本事掙錢,惟一有的,就是,就是我這具身子。”

秦黛心暗歎,果然。

“我知道我對不起王興,不該活著,可是我不甘心。”於氏猛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裏寫滿了屈辱和不甘。

“姑娘,我要找到我大夫,小叔。如果他們活著,我也就對得起死去的公婆了,即使死了,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如果他們死了,我拚盡一切,也要為他們報仇。”

於氏又伏了下去,一個頭磕在地上,道:“求姑娘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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